这会，小洋房热闹着呢。

白老太平日里爱听徐春娇唠嗑老家乡下菜地。

一辈子没干过重活，老了成日无事可做，倒是对种菜起了几分兴趣。

过年的时候，老白家那些个在外衣冠楚楚的小辈们，大过年也得翻起袖子使上锄头，愣是在院子里开辟出一小块菜地。

年后，徐春娇来时都笑了。

巴掌大的地，从头走到尾刚好十步路，她孙子孙女的小菜地都比这大。

种菜哪有那么轻松，下雨天去不了菜地，菜不是黄就是死，天晴又有拔不完的的草，还有生不完的虫子以及层出不穷结不了果子的情况。

每次衣冠楚楚的去菜地，等回来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手上全是泥巴和伤口，那才是正经种菜人呢。

不，甚至去种菜都得把最破烂的衣服穿上才去折腾

不过小老太知道人家不等这一点菜下锅，更没打破白老太对种菜的幻想。

平日里就她料理着，就这鼻屎大的地方，徐春娇都不带大喘气的就能料理好。

白老太顶多就是摘个叶子浇个水，拿个小锄头这儿松松土，那儿铲铲。

两个小老太玩儿都挺高兴。

老白家都能瞧得出来徐春娇是哄着自家老太太玩儿，做得还滴水不漏很是上道，又瞅着白老太每天固定几个小时打麻将，几个小时去种地，精神劲头都强了，也就默认两小老太折腾。

各人为各人的妈，牛桂枝同样也操心自家亲妈。

白老太九十岁了，别到时候有啥事怪道她妈身上，老太太多冤枉啊。

她一下车看到神采奕奕的两小老太就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徐春娇刚料理完那巴掌的菜地，正和白老太一块安慰一盆花别死，说没事没事，还能活…

白老太示意两个年轻人先别打扰徐春娇，她还得指望人帮忙把花花草草给看明白了。

打从之前徐春娇几巴掌把家里好久不开花的睡莲给扇开了以后，人在白老太心里的地位又拔高了一大截。

那睡莲的事确实是意外，那会徐春娇就寻思着睡莲不就是睡着了的花么，给几个大嘴巴子喊醒得了。

后头人也确实科学的养起花儿来。

比如养文竹，45度的温水再化点白糖水，长得可好可好了。

再比如把猪肉皮埋在栀子花树根附近，这会长得也很茂盛。

小老太还往水仙盆里面倒过温热水，结果花变异了，开出两个品种两个颜色的花。

实在是救不活，但是白老太又稀罕得紧的，徐春娇就上空间万能营养液，救啥活啥。

白老五几天没来都能感觉得出，亲妈对徐老太的依赖又更更更上一层楼。

徐春娇一扭头瞧见闺女来了还挺高兴。

正要说话呢，牛桂枝有点不好意思的想借个厕所。

她出门急，半路也没好意思说。

人在厕所门口碰见了人。

之前见过一回，是白老五那闺女。

香江学校有两学期制的，是九月份到一月份，二月份到七月份。

也有三学期制的，九月份到十二月份，一到四月份，四到七月份。

假期也比老家多得多，这会处于开学前期，还能有几天假，能在这瞧见小姑娘很正常。

她记得是叫露露是吧。

小姑娘对着厕所镜子哭呢，头顶上顶着一把梳子。

牛桂枝一眼就知道是玩儿梳子把头发给缠住了，这会解不下来。

瞅着人脸色憋得通红，估摸已经做了半天的无用功。

其实要能接受一刀全剪了，那眨巴眼的功夫就能弄好。

偏偏小姑娘卷着的地方在头顶，那瞎弄可就难看了。

牛桂枝说：“你别动，我给你慢慢挑开。”

人叫小姑娘弯腰，慢慢往卷成一团的头发里洒水，一缕一缕的往外挑。

“我两侄女也这么弄过，后来也是我给扯出来了”

小姑娘跟牛桂枝不熟，没说话只是动了动。

牛桂枝听见小姑娘吸溜鼻子的声音，随手扯了点纸给人擦鼻涕，说：

“大人有打人的烦恼，小孩也有小孩的烦恼，分量都是差不多的，阿姨不笑话你。”

“我侄女叫大妞，小侄女叫二妞，就去年二妞跟人家玩儿，不小心踢到了个小姑娘一脚，人家说肠子破了要她赔鸡蛋，那孩子也相信，愣是拿了家里一个鸡蛋给人家补身体。”

“到现在一年多了，她还担心对方会不会死，肠子的洞好了没有。”

牛桂枝越想越觉得孩子们的烦恼真是好笑。

还有自家那傻大儿某一天开老太太冰箱忘记合紧导致漏冷气了，愣是给牛建国那孩子磕头，求人家顶罪。

家里大人也没从没有乱打骂孩子，不知道为什么会怕成那样？

露露大朋友问，“那最后顶罪了吗？”

“没有”牛桂枝慢悠悠的，“最后还是把他供出来了。”

她在厕所里耽误了十几二十分钟，外头的人肯定得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队伍又挪到了客厅里。

这地儿光亮强看得还清楚点。

白老五看头发绞得厉害就去拿了剪刀，惹得当闺女的哇哇大叫。

“我给她慢慢解吧”牛桂枝坤了下腰，“下周可就要开学了，还得上学呢。”

徐春娇也搭把手，一边问闺女啥事啊，家里来信了么。

可不就是来信了么，牛桂枝就得闲说一说姚家旺上学的事，老家也总算来了信，关心的事也成了....。

母女两说着话，手里头也没有闲着。

虽然知道自己在干嘛，但是注意力都在说的内容里，专注力百分百。

小姑娘夹在中间偶尔还插句话。

她就是学生，这话题能唠明白。

一个多小时好歹值当，小姑娘头发保住了

徐春娇这才展开信，一目十行的看起来，直到目光落在秦淑芬怀孕那几行字久久定格。

于小老太来说，事不算大，就是写得让人迷糊，什么叫要生，后又写了不生，最后又改为要生，到底是要闹哪样？

屋里头有点暗，看得眼睛累，人撑着膝盖本想站起来去窗边。

还没站稳当，身形就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