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先坐。”春枝请宋安澜坐下,同他说:“是这样,我手里有些嫁妆银子,觉得放着也是放着,想找点稳当的生意做。兄长是此间翘楚,我就想请兄长过来指点一二。”
宋安澜早就知道春枝不是那种只会依靠旁人的女子,但他也没想到春枝嫁给长安王之后竟然可以成长地如此迅速。
春枝流落在外这么多年,靠卖豆腐为生,没有母亲亲自教养,对高门贵府的事务知之甚少,可她嫁给长安王才一个多月,竟然已经理顺了府中事物,开始琢磨着做生意这事了。
这实在令宋安澜吃惊。
同时也证明了他当初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想把宋家家业和妹妹托付给春枝的决定是对的。
宋安澜道:“你想做生意自然是好的,我最近在京城也置办了一些产业,你要是感兴趣,可以从中挑选一二。”
春枝道:“兄长置办的产业,自然是好的,我正好跟着看一看、学一学。”
两人正说着话,婢女们沏了茶,端了点心上来。
青叶站在一旁伺候着,婢女们都退到了椅子后面。
宋安澜虽然是春枝名义上的兄长,但到底是个外男,两人不能单独相处,免得传出闲话。
春枝要做生意这事也不打算瞒着谁,所以婢女们站在一旁听见了她也不甚在意,一边喝着茶,一边跟宋安澜讨教起了生意经。
宋安澜购置的产业自然是好的,但是她已经得了宋家太多东西,不能再沾手宋家的产业。
所以春枝说着跟着看一看学一学,就真的只是这样,等有了好的想法,她还是要自己购置产业的。
春枝问宋安澜:“依兄长看,京城之中什么生意最好做?”
宋安澜同他说:“京城繁华,你又是长安王府,若是想做生意,自然是金银玉器、绸缎布匹为佳,胭脂水粉、时令花果也相宜……”
其实做生意最讲究人脉,以春枝现在长安王妃的身份,若是开个金楼玉铺绸缎庄都是极好的。
因为有这个王妃在,多的是人想巴结却巴结不上,想送钱都送不进王府。
一旦春枝开始做生意,第一批客源自然是一呼百应的,若是东西好,质量佳,风评还好,后面的生意自然是差不了的。
而且赚富人的钱比赚寻常百姓的钱容易多了。
宋安澜同春枝分析利弊,最后一个问题,他问春枝:“长安王知道你要做生意这事吗?”
霍峥不轻视商人,甚至一力主张提高经商之人的地位,想要充盈国库,造福百姓。
只是春枝毕竟是长安王妃,长安王若是不希望她在外抛头露脸,那她做生意这事自然是不成的。
宋安澜担心春枝没跟霍峥商量就一心扑在做生意这事上,夫妻俩会闹得不愉快。
“我还没跟他说。”春枝道:“我也是想着想问过兄长此事是否可行,可是真的可行,我再与他商量也不迟。”
宋安澜道:“京城的高门贵府在外头都有庄子铺子,以此来维持府中体面,只是没有哪家女眷会亲自在外经商,她们……最重体面,商人再富有在本朝也是下九流……”
“那是从前。”春枝温声打断道:“我相信霍峥,他说他会改变世人看轻商人的目光,就一定能做到。”
宋安澜看到春枝提到霍峥的时候,眼中迸发的光芒,忽然发现了什么一般,温声说:“你和长安王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在东州的时候,春枝是因为他和小星回才向霍峥妥协的。
宋安澜心里清楚,所以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要带着妹妹跟他们一起上京。
他要看亲眼看到春枝过得好才能放心。
在春枝嫁到长安王府之前,宋安澜看她和霍峥虽然相处地挺好,但总有一种淡淡的无从反抗,只能认命一般的妥协。
今日再见春枝,却有了他从未见过的明媚向上的朝气。
多出来的这点朝气让春枝看起来温暖又坚韧,仿佛世间美好皆在她手。
春枝闻言,扬唇笑了笑,“我同他说开了。”
她说:“人生短短数十年,我和他有幸相遇,结为夫妻,便好好地过。”
宋安澜听春枝这样说,就知道她是真的接纳了霍峥。
他看了春枝许久,端起茶盏,将杯中茶一饮而尽,也把心中难言的情绪全都压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宋安澜才放下茶盏,同春枝说:“你跟长安王现在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春枝“嗯”了一声,把话题牵回生意上面,结果刚要开口,外头婢女来报,说:“外头来了个婢女,自称是宋宅的婢女名叫锦书,她很着急,要见宋公子和王妃。”
春枝道:“锦书来了,带她进来。”
锦书是宋婉儿身边的婢女,平日里跟宋婉儿形影不离,今日也不知怎么的竟然独自来了。
宋安澜闻言便眉头微皱,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不多时,方才来传话的婢女就带着锦书过来了。
锦书浑身湿淋淋的,还沾了不少泥土,形容狼狈,一看到宋安澜和春枝就跪下了,哭道:“公子!王妃!小姐被歹人掳走了,快救小姐!”
宋安澜立刻便站了起来,“你别哭,先把话说清楚!”
春枝着急道:“婉儿不是带着你和罗裳去书局买话本子了吗?好端端的,怎么会被歹人掳走?”
青叶也很急:“京城是天子脚下,白天黑夜都有官兵巡逻,青天白天的怎么会发生歹人掳人之事?”
锦书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去书局买书是、是个幌子,小姐带着我和罗裳去了城外莲花湖,今日原本好好地在乘船游湖,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来了几艘船把我们所在的画舫团团围住——”
锦书哽咽道:“他们、他们是冲着咱们宋家来的,小姐知道我水性好,就护着我寻机跳船游回岸边,回家给公子报信!”
偏就这么巧,宋安澜今日不在宋宅,来了长安王府。
锦书先回的宋宅,得知公子长安王府之后,又立刻往这边赶来。
中间又耽误了许多时间。
宋安澜眉头紧皱,当即就要往外走。
“兄长。”春枝当即喊住他,“婉儿被歹人掳走这事非同小可,我派王府家将和侍卫与你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