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皇后越想越气,在自己的养子面前,也不装端庄贤淑的皇后娘娘了,“本宫今儿把话放在这里,你此去西州,最好快些平定叛乱早去早回,不然你那王妃落在本宫手里可少不了受磋磨。”
霍峥知道王皇后是在说反话,当即道:“母后既答应了替我看顾妻儿,那儿臣这便放心地去西州了。”
王皇后道:“本宫何时答应你了?”
霍峥知道王皇后喜欢小星回,近来也对春枝亲近了很多,定然不会为难她们母子。
他今日来栖梧宫,一来是跟母后说一声他要去西州了,二来是希望母后和春枝母子关系更加和睦。
霍峥不在京城,春枝母子就是王皇后最亲的人。
这些话不必说出口,他和王皇后心里都明白。
“刚刚。”霍峥说着,立刻又道:“儿臣还要回府召集人手,打点行囊,先行告退了。”
“等等。”王皇后起身叫住他,“本宫还没说完,你走什么?”
霍峥停下脚步,做洗耳恭听状。
王皇后见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西州叛军来势汹汹,战场刀剑无眼,本宫知道你做事自有分寸,不是霍炎那样的贪功冒进之人。只是皇上派你去西州,定然吩咐你一定要救出霍炎,本宫别的都不说了,只嘱咐你一句,无论何时何地一定要以自己的安危为先。”
霍峥拱手行礼道:“母后的教诲,儿臣一定谨记。”
寝殿里的宫人内侍早就被王皇后遣了出去,眼下寝殿里只有母子二人单独说话,推心置腹。
皇帝宠爱贵妃,对贵妃所出的九皇子极其看重,这次霍炎在西州落入叛军之手,皇帝盛怒之下还不忘嘱咐霍峥一定要救出霍炎,其爱重之心,可见一斑。
“行了,你早些回府去跟你的妻儿话别吧。”王皇后说着又补了一句:“春枝早些时候听说你可能要去西州都担心不已,现在你真的要去了,记得好生安抚安抚她。”
霍峥应了声“是”,又说了声“儿臣告退”便转身往外走去。
王皇后看着身姿挺拔如松的养子,迎着落日余晖往外走去,宫殿玉宇衬得他的背影愈发器宇不凡。
王皇后心中默念:愿我儿平安归来。
霍峥策马回到长安王府,他一路上都在想要怎么跟春枝说他要去西州这事。
连母后都看出了春枝的担忧,可见她真的很不想让他去那样危险的地方。
然而霍峥走进王府之后,就看见小厮婢女们来来去去,忙忙碌碌,他看到成管家,开口问了一声,“这是在做什么?”
成管家答:“王妃吩咐我等为王爷打点行装。”
霍峥闻言,脚步微顿,过了片刻才吩咐随从把顾元嘉他们都请到府里来,然后绕过庭院往主屋走去。
春枝正把金丝软甲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日落西山,暮色渐浓。
霍峥掀帘而入,走到春枝跟前问她:“这有什么好看的?”
“你回来了,我在看这个到底有没有用。”春枝抬眸看向他,轻声问:“这个金丝软甲穿上之后真能刀枪不入吗?”
霍峥笑道:“金丝软甲,顾名思义,是用金丝做成的柔软甲胄,能够抵御刀枪,但说刀枪不入,属实是夸张了。”
春枝闻言不免有些失望,“所以这个金丝软甲你一直放在库房里,没有拿出来用?”
霍峥道:“平日里也用不上。”
“可你不是要去西州了吗?”春枝道:“这个金丝软甲虽然没有刀枪不入那么厉害,但是可以抵御刀枪,穿在身上还是比没穿强啊。”
霍峥听到春枝这样说,语气不由得温和了几分,“春枝。”
“嗯?”春枝拿起金丝软甲在霍峥身上比划着,一抬眸就对上了他的视线。
霍峥伸手拥住了春枝,“我马上就要启程去西州了,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皇帝的意思是即日出发,这便是不能再留在京中过夜,要连夜启程的意思。
春枝鼻尖一酸,轻声说:“早点回来。”
霍峥嗓音低沉道:“还有呢?”
春枝道:“尽量不要涉足险地,一切小心,别受伤……”
霍峥拥她入怀,在她耳边说:“王妃的话,我字字铭记在心。”
从瑞王府出来,霍峥要进宫去见父皇的那一刻起,春枝就知道霍峥要去西州。
所以她一回府就开始给他打点行装。
可此刻霍峥真的在跟她话别的时候,春枝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她跟霍峥一起从东州来京城的时候,也曾想过日后可能会分开,但绝对不是现在这样,在她终于认清自己的心,决定跟霍峥一起从青丝走到白发的时候,眼睁睁看着霍峥去叛军占领的西州,置身巨大的危险的当中。
可春枝也知道,霍峥不能不去。
于是她不阻拦,也不哭,默默做好一个妻子该做的事,然后好好照顾小星回,等霍峥回来。
许是这时候霍峥的怀抱太过温暖,他在她耳边说的话格外缠绵,春枝舍不得离开他的怀抱。
霍峥就这样静静地抱了许久。
直到成管家敲了敲门,在门外说:“启禀王妃,王爷的行装已经打点完毕。”
这一声把春枝惊醒,她从霍峥怀里退出来,“行装都打点好了,你赶紧把金丝软甲穿身上,去西州之后也要每天都穿着,不怕一万就万一……”
“都听王妃的。”
霍峥说着,伸手解开了衣带,春枝帮他褪去外袍,将金丝软甲穿在里衣外面,然后穿上中衣和外袍,帮他系好衣带,抚平衣带。
门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小厮婢女们开始在庭院里掌灯。
灯火之光与暮色交融,暗夜将至,分别在即。
霍峥握住春枝的手摩挲着,同她说:“照顾好自己,若是觉得孤单,就让婉儿和嫣然来王府陪你。”
春枝道:“这些不用你操心。”
“谁若敢欺负你,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你就是捅破了天,也有我回来收拾残局。”霍峥满眼深情地看着春枝,“别让自己受委屈,我的王妃,一点委屈都不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