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听到这话,眼眶酸涩地厉害,却又忍不住笑,“我是长安王妃,谁敢欺负我,给我气受?”
霍峥道:“我不在京中,不能时刻在你身边,总是有些不放心。”
春枝道:“你若是真的放心不下我,就快点平定西州之乱回京城。”
霍峥抬手,轻轻摩挲着春枝的眼角,“我尽快。”
春枝的眼里泛起了水光,她扬了扬头,没有让眼泪当场落下来,而后转身装作忙着收拾东西的样子,“好了,你赶紧看看还有什么要带的,西州路远,别落下什么东西。”
霍峥应了声“好”,走到屋外去跟成管家确认一番要带的人和东西。
说话间,暮色四合。
春枝调整了一下心情,把那些伤药衣裳全都打包进一个包袱里,她拎着包袱走到门外的时候,霍峥正好已经跟成管家说完了话。
霍峥转身接过了她手里的包袱,递给了一旁的侍从,而后两人一起走到侧屋去看小星回。
小星回不知道爹爹即将远行,睡的正香。
霍峥在榻边坐下,春枝轻声对乳娘和婢女说:“你们先退下。”
“是。”乳娘和婢女齐声应了,退到门外。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
霍峥抬手,拉着春枝一起坐在榻边,而后又摸着小星回的脸颊,同他说:“爹爹要去西州了,你要乖乖听娘亲的话,不可以惹娘亲生气,知道吗?”
小星回还睡着,自然是没法回应他的。
霍峥舍不得妻儿,但启程在即,也只能说这么几句。
没一会儿,门外随从来报,“王爷,人已到齐,可以启程了。”
霍峥看着小星回的睡颜,“嗯”了一声便起身,春枝跟着他一道起身,轻声说:“我送送你。”
霍峥原本想说不用说了,可一对上春枝的视线,到了嘴边的话就就变成了“好”。
外头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整个长安王府都点起了灯盏。
灯火之光照的树木楼台倒影重重,春枝取来披风为霍峥披上,然后送他到大门口。
随从们已经牵着马站在门外等候,顾元嘉等人也早就到了,俨然一副即刻便要出发的阵仗。
春枝送霍峥到门前,看着他翻身上马,迎风而立,抬头道:“霍峥,平安去,平安归。”
霍峥笑着应了声,“好”。
而后他勒马掉头,扬声道:“出发。”
声落,众人一道翻身上马,策马扬鞭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春枝在门前站了许久,夜风迎面而来,吹得她裙袂飘然,凉意席卷而来。
霍峥等人策马疾驰,早就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唯有一轮明月悬挂在夜空之中,不见星辰。
成管家出声劝道:“王妃,王爷他们都走远了,外头风大,小心着凉,您还是早些回房歇息吧。”
“都散了吧。”
春枝吩咐众人各自散去,迈步往里走的时候,她看到玉珠站在门后。
玉珠跟春枝打了个照面,连忙道:“外头风大,姐姐别站在外头吹风了,快进来。”
春枝没问玉珠来做什么,同她一道往里走去。
这一夜,是春枝嫁到长安王府之后,第一次没有跟霍峥同榻而眠。
先前霍峥不管多忙,不管夜里多晚都会回来。
榻上少了一个人,她怎么都睡不着,夜里小星回醒了,她就把孩子抱到了主屋。
小星回玩闹了许久,春枝一直陪着,人有些累,可睡意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第二天起身洗漱的时候,春枝一照镜子,都吓了一跳,才一夜难眠而已,竟憔悴了这么多,都要上妆才能遮掩一二了。
玉珠瞧见了,吩咐厨房给春枝炖汤补补。
春枝夜里睡不着,白日里打理王府却井井有条地很。
霍峥去了西州,她不能让他忙着正事还要牵挂着家里。
这样的日子一连过了数日,春枝从每天一醒来就伸手去摸床榻外侧,摸空了才确认霍峥不在,到将府里府外的事都料理妥当了。
慕夫人来长安王府看了春枝和小星回一次,温声宽慰她,说:“长安王一向受皇上重用,去过北州和南州,这次去西州也定然会解决叛乱之事,早早归来。”
春枝知道娘亲是为了让她宽心,母女俩说了许久的话,又留下用了晚饭才回府。
又两日,王皇后派人接春枝和小星回进宫。
春枝来了栖梧宫数次,渐渐地就没有先前那边忐忑了。
而且今日霍嫣然也在,十三公主一看到她就迎上前来,伸手把小星回接了过去,嘴里还说着,“来来来,姑姑抱。”
小星回虽然还小,但爱美之心不小,最喜欢跟长得好看的人亲近,霍嫣然一伸手他就过去了。
春枝上前同王皇后见礼,“拜见母后。”
“免礼,坐吧。”王皇后也想抱小星回,被霍嫣然抢先了一步,就只能看着了。
一旁的女官见状,连忙上前跟十三公主说孩子要这样抱,要那样抱,很快就成功从没什么抱孩子经验的小公主手里抱过了孩子,递给了王皇后。
王皇后抱着孙子,语气都柔和了许久,“小子安呐,想不想皇祖母啊?”
小星回点了点头,又眨巴眨巴眼,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王皇后一颗心都软乎乎的,她一边抱着孩子,一边跟春枝说:“西州那边呈上了了奏折,说七郎已经平安抵达,眼下正在调兵谴将镇压叛军,营救霍炎。”
王皇后今日召春枝进宫,是为了跟她说霍峥的消息。
春枝闻言,连忙道:“多谢母后告知于我。”
“谢什么?”王皇后以前觉得春枝不懂礼仪,现在又觉得她太过有礼,同她道:“本宫是七郎的母后,也是你的母后,七郎远去西州,信件来往不便,他夹了一封家书在奏折里送进宫里来了。”
王皇后说着,抬眸示意一旁的宫人将霍峥寄回来的家书递给春枝。
春枝双手接过,信封上写着六个字——吾妻春枝,亲启。
这一封信拿在手里轻飘飘的,承载着千里之外的那人一片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