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着我出了韶华殿,寻了个偏静的地方,附耳低声道:“十三皇子的尸身在淮水下游找着了,听说手中还拿着……太子的权佩。”
权佩?
居然是权佩!
原本,我只以为是太子平时随身戴着的那块缺了一角的瑕佩,早已命人去仿了一块完好无损的,到时,若真的是十三皇子不小心扯下了,也可以花些钱偷梁换柱,让太子与此事脱了干系。
只是现在,居然是权佩呵,如皇上的玉玺一般,象征太子权力的一方玉佩呀。
这可是仿不得的,若仿了,便是欺君。
可若不仿,那便是太子……
不,我不敢去想结果。
双腿发软,身子飘摇,浅音伸手将我扶住,“宫主,现下如何是好?”
“皇上知道么?”
“知道。”
“那太子何在?”
“太子在灵秀宫,皇后的人来迟了一步,未拉住他,他一听说十三皇子找着了,只着中衣便直奔灵秀宫而去。皇上去了见着了权佩,甚是伤心,将太子罚跪于灵秀宫前。”
“只是罚跪么?”不是直接废黜?
傅贵妃后面应该也是去的了,对这件事,无论她知道多少,都会想方设法的,让这事闹大,甚至,大过两年前婉嫔落胎那件。
不,绝不能让她得逞。
“只是罚跪,傅贵妃去瞧了一眼哭晕过去的袁婕妤,便先走了。”
果然,她定是去想办法了。
“你且先留在瑞安宫,与浅画等人一起安排小主们的安置事宜,按品阶拨宫娥与内侍,我去趟皇后那里。”
由偏静处拐出来时,正巧遇着了单良娣的婢女阿离由不远处跑过,嘴角边,不由得浮上丝冷意,像这般的婢女,日后在宫里必不少了成长的机会。
浅音与浅画二人,是前年新进的宫婢,得罪婉嫔被发配到暴室,被我偶然间救下,见二人聪明灵俐,便将二人找机会调至尚宫局学习制作手艺,实则是安插在尚宫局的眼线,尚宫局为宫中重地,打听各方消息皆是最全面的。
一年多来的慢慢培养成,终成我心腹,她们办事,我不说有十分的放心,倒也有七分。
几日前,瑞宁宫宫倾全部换人,正好寻了机会,将二人调至身边。
去到瑞安宫,说是皇后还在灵秀宫不曾回来,只得又回了瑞宁宫,但愿此事皇后会想办法解决。
一整个下午,心思不宁,浅音与浅画看在眼里,却也同样无能为力。
到了未时,瑞宁宫里一切已是安置妥当,也该去给皇后回话了,只是,此时皇后的心思显然不可能在这些事上。
浅音去尚宫局领东西回来时,说是回来时在栖霞宫外见着了傅小姐的轿辇,向瑞安宫去了。
轻叹一声,这一波未平,怕是一波又要起了吧。
传过晚膳后,着实等得有些的着急,便带了浅音一道,过了灵秀宫,灵秀宫前,已有禁卫军把守,皇上已下旨,除皇后外,一律不得入内。
偏巧,云小嫒牵着七皇子回永兴殿,娇小的人影,连走还抹着泪,见到我站在宫门外,连忙将七皇子抱起,紧紧搂在怀中,戒备十足的快速走过。
那样子,仿佛我是洪水猛兽,会要了七皇子的命一般。
浅音看着她的背影,轻啐一声,“什么人啦这是。”
我浅浅一笑,不置可否。
她与袁婕妤同住灵秀宫,她同样只得一个儿子,肯定是有些忌讳的。
合欢殿是灵秀宫主殿,袁婕妤还是修华时,只住在偏殿长兴殿。远远的由外向内看去,只见此时的合欢殿,灯火一片通明,太子垂首,跪于灵秀宫内合欢殿前的台阶上,而萧诃与香泠却是不见人影。
看不见皇后的人,连她身边的内侍与宫娥也未见着。
一阵香味忽的随风传来,转眸看去,竟是傅贵妃,她只朝我笑了笑,眼底掩不住的得意,“这回看你如何精。”
我只屈身行礼与浅音一同退下。
真的让她失望了,这回我的精明,丝毫用处也无。
身后,传来禁卫冰凉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娘娘,请回吧,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入内。”
“放肆,本宫乃是贵……”
“任何人不得入内。”
浅音听闻,只掩嘴轻笑。
傅贵妃不甘的领着人折道返回,经过我与浅音身边时,只愤愤的冷哼一声,“本宫偏不信,这次他还能躲得过。”
躲不躲得过,到也不是你说了算。
忽的想起下午浅音说傅琪来了一事,便折回身,让禁卫军向皇后通传一声,说傅小姐觐见,禁卫似有些为难,我只淡淡道:“傅小姐身份可非同一般,若是皇后责怪起来……”
禁卫军仍有片刻的犹豫,待我走远后再回头瞧去,已然只有三人守在那里,想必是有人过去通传去了吧。
如此说来,皇后果然还是在合欢殿的,或许,是在内殿与皇上一同劝慰着袁婕妤吧。
携了浅音,在转角的小道上候着,不多时,果见皇后坐了肩辇由灵秀宫出来。
见她们走远,我便与浅音跟上。
才进得凤仪殿内,便听到傅琪的连撒娇带委屈的声音传出来。
拨开光泽如月华般的珠帘,转过雕着富贵牡丹的琉璃屏风,只见傅琪正伏在皇上的腿上嘤嘤的哭泣着,“姑母,琪儿不依,不依。”
皇上抚着她的发,满脸忧心忡忡,浅叹一声,“琪儿,若桓儿不是太子,你……还嫁么?”
我一惊,拨着珠帘的手微滞,珠帘垂下,叮叮声响起。
她这么说,是不是太子不日便会被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