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真没用,见不得这么小的人儿可怜兮兮的样子,竟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怎么办?真真是没有哄小孩的经验啊,可是光愣着肯定不是办法。转眼看看钱炳子箩筐里满满腾腾的樱桃,总算是有了主意。
“来,喜欢吃樱桃吗?姐姐给你买呀,看看,这又大又甜”再看钱柄子腆着脸乐,汗,我有那么老嘛,当个姐姐也不是很勉强的啦!
小东西倒是不委屈了,显然红红的樱桃很有岔开他注意力的作用。
挑樱桃我可是比较在行的,从怀中拿出带来的那个布袋,冲着小东西眨眼睛,“喏,樱桃呢,要拣又大又黑的,越是黑就越是甜。你来帮我挑,都由你作主了,挑了就放在这个袋子里,装满了为止!”
“真的是越黑就越甜?”他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
“不信你尝尝看嘛!”我从筐子里挑了个大的,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放在了他的嘴里。
身后的小随从倒抽了一口冷气,“这,姑,姑娘,小少爷还小,恐怕吃不得这么脏的东西!”
“没事的,吃不坏他的!”
再看小东西,鼓起了腮帮子嚼吧嚼吧地一口就咽了下去,薄薄的嘴唇上染了丁点的殷红,“真的很甜!”
我头皮一麻,“呃。。。你不是把樱桃核也一块咽了吧!”
小随从头上地汗都下来了。“这。这可怎么好?”
这下连带着小东西也有些慌乱。“这。娘啊。我真地咽下去了。怎么办啊!”
果然是没见过世面!我想了想。认真地说。“那个嘛。明年开春。你地肚子里就会结樱桃了呗!”
小东西经不起逗。小脸一红嘟起了小嘴。将眼睛瞪得滚圆。
这个模样我实在没办法将脸孔再板下去。噗哧地就笑了。“没事。没事。只要不老是吃就行。偶尔咽下一个。等一下就跟便便一起出来了!”
“娘啊。你作弄我!”这下轮到小东西不依了。握着小拳头做恶狠狠状。嘴巴眼看就要扁了。
我傻了片刻,不知怎么了竟失了神,小东西还在我身边绕,无奈间只得投降。“好吧,好吧,那姐姐给你唱个歌。算作是赔礼”
“好啊!好啊!”一个小人拍手拍脚,顺便还蹦达了几下!
现在连钱炳子都不再卖樱桃了,一付看好戏的模样。。
唉,细想下,我这个人虽然顶着个呆傻的名号,但讲机灵劲,其实家中小丫头大奶奶都不是我的对手,偏偏今个儿碰上个小不点,竟搞得我手忙脚乱。
认命之下。我清了清嗓子,唱了就让那小随从把小东西带回他自己的爹那里吧,在大街上到处认娘总不是个办法!
开始唱。。。。。。“树下分食樱桃,嫣红嫩紫凭侬挑,非郎偏爱青涩,为博阿妹常欢笑!”
这个是江南的小曲,也是小丫头阿紫最近才教给我的,最后还有个高音,害得我扯着直嚎。谁知一曲唱完。身边地人全都没了声音,刚想抬头,就听到背后一个沉闷地声音低低地唤,“菊”
小东西已经站了起来,转回头喊了声“父亲!”手却还拽着我的裤腿不放。
我是因为一直蹲在小东西的身边,现在倒是想站起来,却起身猛了点,一个头晕,竟没站住。
有个人急急来到我的身边。出手将我扶住。又是切切的一声,“菊”
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两声唤的都是我!
我地记性不好是真的,可是挖空了本来就不是很满的脑袋,也想不出自己曾经叫过这个名字。
抬眼望去,却对上了一双明亮却带着忧郁的眼睛。只觉得眼前顿时一亮,不由赞叹,好一个玉树临风的男人,人长得俊美,浓眉星目,虽然半边的脸上有很深的疤痕,却更给他的举手投足中添了层霸气。注意到他的青色锦袍上都有暗底麒麟绣花,暗暗皱眉,这可不是普通老百姓能穿得起地服饰。别说临江县城里见不到,就是京城的达官贵人恐怕也不敢随便穿这个纹色。心知眼前的人恐怕并不好惹,倒是多了层戒备起来。
再看看裤腿上地央央粉嫩的小东西会心的笑脸,知趣地连忙后退一步,想将自己的胳膊从他的手中抽出。没想到他竟傻了似的不放手,我尴尬地一笑,“这位官人是认错人了!”
他不动,我看他人倒是长得帅气,反应也不怎么样。站在那里良久,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伸出另一只手来轻轻拂过我的额头。我的额上本来就有一道疤痕,现在被他撩开了刘海,倒生了被人揭了短似地不痛快。
“放肆!”这人大庭广众地怎么没有一点顾忌!
“父亲是登徒子!父亲是登徒子!”边上的小东西倒是很好收买,才给了他一个樱桃,现在都已经向着我了。
“都好了么,还是没有想起来么?”他叹息了一声,终于将手放下。
我的人寒一寒,恐怕眼前的人神智也不怎么清爽,怎么竟说出这么没头没脑的话来了。再瞄一眼他坚挺的轮廓,心中不由叹气,还真真可惜了他的这副好皮囊了!
“娘亲,你生气啦!”边上又有一个脆生生的呼唤,刚才他的爹爹不在身边,我听着还并不十分反感,现在多了那个关键地人在场,我的老脸实在是挂不住了,只觉得一热之下,恐怕已经红透了耳根。
见我发窘,那男人果然松了手。
机会来了,我可再也不要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丢人现眼,转身便跑。听身后的小东西又唤了我两下。然后被谁给阻止了。是了,那人终于明白了自己和儿子是认错了人吧!
急急地往前,等拐了好几个弯,才想起自己的布袋还在钱炳子那里呢,我想了整整一晚上的樱桃竟一颗没买。再回去是肯定不会了,好在和钱炳子熟识。等明日,再买过吧!
怏怏不快地往家里走,为了点樱桃灰心丧气还是不至于的,只是那个小东西的笑脸一直在我地眼前晃来晃去。不知怎么了,竟惹得自己心烦意乱起来。不知不觉地就走了好几次的岔道,等见到家门,都快到了午饭时间了。
只是还没进门,我就傻了眼。站在门口冲着我笑地,不正是刚才照顾着小东西地小跟班吗!
然后再就是娘亲灿烂的笑容。再看她怀里,拱进拱出地一团,不是那个小东西又会是谁!“小芽。你看看是谁来了!”娘亲已经没有办法把嘴合拢了,果然随着我地头皮一阵麻过,一个粉嫩的声音嘤咛而出,“娘亲!”
“哟!好,好,真的会叫娘呀!”我的娘亲估计已经被奇怪的幸福感冲昏了头脑,恐怕早就忘记了我这个闺女还没嫁人呢,“来,外婆给你吃糖糖!”
我呆在那里。不会了思考,沉默了半晌,不可思议地问她,“娘亲,你有几个女儿?”
还没等娘亲回答,已经听到一串爽朗的笑声随着脚步声而来,果然是精神矍铄的老太太,搀扶着她一步踏进屋子的,也正是刚才在集市上脑子有问题的男人。他现在已经没了刚才地忧郁的样子,浅浅地冲我一笑,“小芽,你回来了!”
我的脑袋又晕了一晕,这声小芽叫地诡异,好像我跟他认识了有多久了似的。
“不,不,这位官人不如叫我一声秦姑娘好了!”
他的嘴角上扬,“我的儿子叫你娘亲。我却怎么只能叫你秦姑娘呢!”
“咳咳!”边上有位娘亲站出来冲我再笑。干咳两声算是打圆场。
我纳闷地想,这娘亲从来都是一本正经。严肃认真的样子,半日不见,现在怎么摇身一变竟成了弥勒佛了。她却意犹未尽,笑呵呵地又往我头上扔了一枚重磅炸弹,“小芽,这个是你的师兄阿飞,他这次来是来向你求亲的,刚才娘亲我和奶奶已经答应了的!”
活了二十有三岁了,现在才知道这尴尬两字是怎么写的。
本姑娘我其实也生地花容月貌,姿色姣美,若不是因为年纪稍大了些,脑子有的时候空白些,反应有时迟钝些,也断不会至今还落得无人问津。
抬头看看眼前冲着我笑的暧昧,帅得人神共愤的阿飞,就是再傻的人也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定是在集市中见我长得与小东西的生母有几分相像,那小东西一口一声的娘亲又叫得亲热,也就生了怜悯之心来了。恰好又正是同门师妹,所谓无巧不成书,我这个没人要的滞销货就是这样顺便脱手的。。。
这样想着也就能很顺当地将娘亲地嬉皮笑脸,老太太的心满意足代入公式中去了。
唉,谁让我到现在还嫁不出去呢!
我皱着眉头,愣愣地,倒是有点吃不准,毕竟还从来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刚刚见到了自己的未婚夫,这种时候我应该做些什么呢,是不是应该为自己终于有人要了而欢欣鼓舞地害羞一下?
再转头看看小东西,恐怕还真的要做他的娘了,自己只有苦笑,这样也好,至少一嫁过去儿子倒是现成的!
“吃饭了!”有丫头阿紫在叫吃饭,身边的阿飞又冲着我笑,“既然我们已经有了婚约,那倒是不必避讳什么了!”然后伸出一只手来抓我,他一双手结实宽大,而且上面有茧子,触上了我的手让人不禁生了些联想。他却只似不经意才笼了我的左手,神情悠闲,举止倜傥。“一起去吃饭吧,小芽!”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