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里只有一人,却是许长辉。
陶冉并没将许茂是阴阵爪牙的事情说给别人,许长辉是他从小的好朋友,他也不知该如何与之相处,更不知许长辉是否知道当年的事情。现在突然见到许长辉,心里一阵混乱,不知该说什么。
许长辉两眼通红,一看便是刚刚哭过。他的心情同样混乱,自然没有注意到陶冉的冷漠表情。刘若菡已经看出许长辉表情不对,法显一进门便上楼静修去了,路伯阳却在别墅四周转悠,显然是在考察陶冉布下的天罡阵与地煞阵。一楼客厅就只剩下刘若菡、陶冉、许长辉三人。
刘若菡也看到陶冉脸色,只是她不明白陶冉为何会如此,只好先问许长辉:“小许,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冯越他们呢?”陶冉他们平时都开玩笑地称呼许长辉为“许大局长”,此时刘若菡看出许长辉面色不对,便不再用玩笑口吻。
许长辉道:“日本川崎财团来Z市考察,市政府举办了欢迎晚宴,二马和邱萌被邀请参加晚宴,老兵去保护他们,龙老大是去负责周边安全。”他简单地回答了刘若菡的问题,又望向陶冉,道:“桃子,我爸……我爸他去世了,他去世之前,吩咐我以后要跟着你,他说Z市不安全,只有你能保护我。这是他给你的写的信。”
“什么?许……许伯伯怎么去世了?”陶冉脑子嗡地一声,回来的路上,他不止一次地设想自己如何闯入许茂的办公室,如何直斥其非,愤怒地声讨他为鬼做伥的行径,然后由龙三平将他逮捕归案的情景,似乎只有如此才能化解自己的愤怒与无奈。但是刚回到Z市,就听到这么个消息,陶冉就像个满怀愤怒的拳击手,走上拳台,却发现对手已经来开了拳台。
陶冉喃喃地说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的时候,冯越忍着眼泪,递过来一个信封。陶冉接过信封,见上面写着“陶冉亲启”,信封着口。
陶冉撕开信封,展开信纸,见上面写着:“小冉:很抱歉在这样的情况下给你写信,也很抱歉要告诉你一个残忍的事实。当年你的爸爸妈妈是在我的安排下走上黄泉路的,我为了自己的**,做了错误的事情,更做了莲花会的青莲使者。这些年来,我每天都在自责和忏悔中度过。我不知道你是否了解这些往事,但是我不愿意一直隐瞒下去,只能请求你的宽恕。这些事情长辉并不知情,求你看在和长辉的一场友谊的份上,不要告诉长辉这些往事,也求你能保护长辉的安全。我已经将莲花会的主要成员名单附在信后了,请转交三平。最后再一次祈求你的原谅,我将自求**的解脱,你的宽恕能给我的灵魂最彻底的解脱。许茂。”
陶冉心下恻然,他的印象中,许茂曾经是父亲最好的兄长和战友,他是父亲进入公安战线的领路人,也是他自一直以来的直接领导。谁又能想到一向慈祥的许伯伯,却是杀害自己父母的帮凶。现在,这个凶手自杀以谢罪了,可是陶冉却没有复仇的快意,使未能手刃仇敌的遗憾吗?不是!那是一种怅然若失的失落。
陶冉伸开双臂,拥抱眼含泪水的许长辉:“小许,咱们永远是兄弟,许伯伯的嘱托我一定做到,你尽管放心,有我在,不会让谁伤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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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帮兄弟重新聚首,已经是第二天上午的事情了。
许茂的自杀身亡的同时留下了遗书,在遗书中,他自称因为患上了离奇的病症,因此厌倦了生命。此外,还表示对任副市长的调查最终查无实据,提请市委市政府及上一级政法委,请求撤销对任副市长的调查。任副市长恢复正常工作的同时,许长辉也申请了长假,搬进了俊逸园。
陶冉向大家介绍了路伯阳,冯越曾在网上见过路伯阳,算是半熟脸了。路伯阳已经检查过了别墅周围的阵法。这样的阵法在路伯阳这样的阵法世家眼中,自然不值一提,他提出了许多改进的意见。同时路伯阳还得出一个结论:如果连这样的阵法,阴阵都无可奈何的话,那只能说明阴阵布阵的水平也只是一般,因此他急切地要求马上在Z市内巡查一遍,找出阴阵新的阵眼。
龙三平带来了另一个消息,来Z市投资考察的川崎财团,与给A市恒远集团提供走私枪支的日本川崎财团是同一家公司。H省公安厅已经通过公安部,向国际刑警提出了协查通报。但是国际刑警在日本的调查却没有进展,川崎财团在日本政商两界都有深厚的背景,他们把走私军火的事情都推到山口组的身上,一家分公司的总经理以山口组成员的身份自杀谢罪。而川崎财团本身却没有受到丝毫损害。
冯越皱起了眉头,龙三平的消息来自于宋时,所以Z市并没人知道川崎财团的背景,冯越也不例外。现在才知道这帮日本人和阴阵有关系,冯越心里想着钟莲,心疼得厉害。妈的,要早知道是这帮玩意,老子今天晚上才不去捧他们的臭脚。
川崎财团为什么这个时候忽然来Z市投资,几个人没有商量出什么头绪,但是用脚想也能想明白,这和阴阵有关。
想不明白就先不想,到关键时刻,自然会水落石出。龙三平和张兵决定对这些日本商人严密布控,掌握他们全部的行踪,现在陶冉已经回Z市,张兵对冯越的保护也告一段落了。路伯阳和陶冉连夜改善天罡和地煞两个阵。
刘若菡则和邱萌继续他们的期货投资大业,暂时不再牵涉到对付阴阵的事情中来,毕竟除了陶冉、路伯阳和法显之外,其他人都还不知道她就是终葵掌剑。
第二天,路伯阳和陶冉开始了全市巡游。罗汉阵是佛家的基本阵法,法显禅师虽然是佛门的高才,但毕竟阵法不是他的擅长,因此Z市的罗汉阵并不能完全体现出佛家阵法的精要。不过依靠齐创集团的财力,这个阵法胜在气势宏大。法显用以阵套阵的办法来弥补自己阵法上面的不足,这倒和路伯阳创造的“分形布阵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虽然罗汉阵布的天罗地网将阴阵的鬼气压制住,但是还是有许多的蛛丝马迹显露了出来。
路伯阳很轻松地便看出了阴阵的狐狸尾巴,xxx大街的第三根电线杆子;xxx大厦前面的霓虹灯;xxx巷口的邮筒;xxx路的排水口……这些稀奇古怪的不起眼建筑构件,都被路伯阳一一点出,被陶冉详细地记了下来。或移或拆,这都要冯越和许长辉两人来协调了。这些东西牵扯到环卫、城建、消防、电力、邮政等等许多部门,官面上许长辉来,要出钱冯越上,还要编出合理合法的借口,也够这哥俩忙得了。
两个多星期的时间,终于把城南区、静冈区、方东区、城北区的钉子拔了个干净。罗家岗区因为有仲坪垃圾场,虽然垃圾场已经被镇压住,但整个区里阴阵的痕迹比比皆是,倒不容易马上清理干净。而裕河区的麻烦就比较大了,虽然鬼气森森,却无从下手!
原因很简单,因为整个裕河区的建筑都是阴阵的延伸,要按原来的方式破阵,只有一个办法——大搬迁,然后清除所有的地面建筑。
这些建筑大多数都是建国以后建造的,看起来Z市的市政规划局历年来都有莲花会的人渗入其中,只有这样才能保证阴阵这么多年能屹立不倒。以前陶冉和法显也来过裕河区,但凭他们对阵法的理解程度,还是看不出丝毫端倪。而在路伯阳的眼中就不同了,这些阵法混合着佛门和道门的阵法,但又不完全一样,似乎是从一些很古老的阵法经过很多变化演变而来的。
路伯阳已经听陶冉讲过莲花会、阴阵和日本的日莲宗的关系,再加上在美国自己也为了这件事和来自日本的忍者动过手。因此,路伯阳判断这个巨大而复杂的阵法是脱胎于唐宋以前东渡的方士、和尚带去的古老阵势。
阵法在不同的地方,经过不同的民族,发生了不同的变化。中国的修炼者运用阵法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聚集天地阴阳五行之力,因此沟通天地者多。而日本的修炼者却是以拘鬼役妖,以为自己所用,谋求现实的利益,这才发展出这么个庞大的阴阵。
外形不同,其道理如一。路伯阳已经能看出个七七八八,他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这个阴阵目前的阵眼,阵眼对于阴阵,就像人的肺一样,是阵法吐故纳新的所在,也往往是阵法的虚弱之处。因此一个好的大阵,一定会想方设法隐藏阵眼。这个阴阵的隐藏办法就是不断转化阵形,从而转移阵眼的位置。现在的阵眼位置恐怕已经不在十年前花市大街的位置了。
如此庞大的阵法,已经不同于其他市区的阴阵支脉,能一眼就看出全貌了。路伯阳也只能要求陶冉找到裕河区的遥感航拍照片。
这个要求太容易满足了,上午陶冉一个电话,等他们下午回到别墅的时候,许长辉已经把路伯阳索要的照片电子版拿了回来。经过投影仪的帮助,裕河区的俯瞰图很快就出现在了客厅的一面墙上。
“大白天的拉什麽窗帘?弄的房子黑黢黢的。”冯越念念叨叨地走了进来,他逐渐从钟莲去世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话也逐渐地多了。
路伯阳正拿着一个激光教鞭,在投影地图上比比划划。许长辉和陶冉坐在沙发里,安静地看他比划。冯越坐在他们旁边,听许长辉轻声解释。
忽然,路伯阳几个箭步走了过去,用手一拍墙面,“就是这里。”他转头对陶冉道:“就是这里,这里就是新的阵眼。嗯,这几座楼盖得实在巧妙,如此一个走势,立刻让阴阵转了个方向,从原来的花市大街转到了这里。小许,这是什么地方?”
许长辉是招商局长出身,对全市的城市规划了如指掌,又仔细地辨认了一下,说道:“这里是省纺织三厂,一个亏损企业。前一段时间市里正在考虑把纺织三厂整体搬迁。”
冯越忽然跳了起来:“妈的,原来这帮小子是打这个主意。”
“怎么回事?”其他三个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冯越。
冯越狠狠地道:“这次川崎财团来Z市,主要的投资项目就是改造纺织三厂,把这里建成新的商业中心。”
果然来者不善。一定是阴阵发现有雁荡宗的阵法高手出现,因此立刻调用川崎集团的力量,想抢先占领阴阵的阵眼。
冯越对许长辉道:“我这就去找任副市长,这块地的改造应该由本市的企业来完成,我们还能提供一揽子的改制计划,帮助纺织厂扭亏为盈。小许,怎么样,一起去帮我游说?”
许长辉点了点头:“没问题,二马,我跟你去。休息得差不多了,我也要重新开始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