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邓仲华妙计取棘阳
作者:江啟明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0268

第十八回 邓仲华妙计取棘阳

上回说到春陵刘縯率八千子弟兵举义反莽,刘秀领前军两日内二战二捷,连克长聚、唐子乡后,刘縯所率的春陵军与王匡所率的新市军、陈牧所率的平林军三路人马在唐子会合,组成反莽义军。全军在唐子乡祭过旗,盟过誓,继续擂鼓向北进发,共击湖阳。

湖阳县城离唐子乡仅三十余里。刘秀袭取唐子乡,斩杀守将赵篱之讯,早已传到湖阳,湖阳满城一片惊慌。

湖阳城小墙矮,士卒不足五百,县令唐容无力御敌,匆忙遣衙快马飞报南阳郡治宛城,又向棘阳、蔡阳等周边邻县告急,请求援兵。但时过数日,唐容并不见一兵一卒来援,心急火燎,惶惶不可终日。

这一日,唐容闻城南外传来阵阵擂鼓之声,似闷雷一般,即登城楼张望,但见义军大队人马远远而来,旗幡晃动,枪尖闪亮,黑压压一遍,距城已不足五里。唐容吓得直冒冷汗,暗暗叫苦道:“我这五百之众如何抵挡数万之师,岂不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孙子兵法上不有三十六计,走为上乎?我现在不走还待何时耶?”便带领吏卒弃城逃往棘阳。汉军如席卷一般,未用一兵一卒,不费吹灰之力便夺得湖阳。

湖阳乃富庶之地。新市、平林军数月作战不利,东躲西藏,长期给养不足,早已囊中瘪瘪,腹中空空。今入湖阳城内,其将士有如饿虎下山一般,不分商贾店铺,官衙民宅,钱粮畜禽,衣布鞋被,所到之处,尽数枪掠。春陵军将士见状,也不示弱,争先恐后,你抢我夺,搜掠一空。

湖阳城内十字街头有一‘豫荣’布号,店面阔大,颇为殷实。刘秀军占得先机,从铺中抢得大批布匹,装上牛车,欲运往本部。正在此时,恰逢申屠建领一群新市军抢掠路过此处,不管三七二十一,见布便夺。春陵军小校上前与申屠建理论,并称是刘秀部从,以为对方会罢手。谁知不提刘秀倒好,提之,申屠建便火冒三丈,怒喝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那大嘴刘三。若是别人本将军也就罢了,独刘秀之物,我却偏要。”小校不从,用身去掩,申屠建索性命部从将其与同春陵兵卒一起乱棍驱之。

刘秀在一宅院内正为未寻到义士王霸及义军相互抢夺之事费神,忽见邓禹、李轶领着那鼻青脸肿的小校来报,说是申屠建夺布伤人不算,还公然侮辱春陵主将。

李轶气恼,满脸铁青,更怒申屠建讳辱刘秀,拔剑出鞘,怒道:“申屠建欺人太甚,看我与他算帐!”要小校带路,去寻申屠建,欲以火拼,却被刘秀拦住。

刘秀劝道:“申屠建无礼羞辱,确实可恨。但凡成大事者,治军皆严,才能百战百胜。若军无军规,贪财涣散,抢掠成性,必无斗志,何谈战力?况春陵、新市、平林三军新近结盟,若因夺财而生事端,因祸而毁盟,反莽大事何成?汉楚相争时,项羽诲称高祖为大耳,高祖毫不在意,秀视为镜,何畏大嘴乎?”

邓禹点首称是,道:“文叔海量,高瞻远瞩,将来必成大事也。”即又建言道,“当务之急,应速熄冲突,减少争端才是正事。”

刘秀即召春陵部从刘氏族人中大小头目于帐前,先是好生勉慰一番,然后对众人讲明利害,好言劝解,令将所得财物,尽赠与新市、平林军。新市、平林军得春陵所赠粮食钱财,尽皆欢喜,心悦诚服,都称刘秀宽厚仁义,治军有方,愿与春陵军全力讨莽。

次日,刘縯在湖阳县衙齐聚春陵、新市、平林三军六部首领,共商进击棘阳军务。因新取湖阳,又得大量军辎,一扫新市、平林军数月所败阴霾,众将豪气万丈,齐声请战,要一举扫平棘阳。

刘縯见各军将领情绪高涨,求战心切,心中甚悦,侧首对马成道:“君迁将军乃棘阳人也,深知棘阳防务,可有何见教?”

马成诚然道;“棘阳城小,兵卒不过五、六百人,再加湖阳败卒,也不过千人。我军新胜,士气正高,荡平棘阳应在情理。不过,棘阳城三面环水,谢水由北绕东而于西边棘水相接,易守难攻。”接着又道,“棘阳有一县尉,姓岑名彭,字君然,乃忠义之人,是在下恩公。此人从小熟读兵书,武艺超群,有万夫不挡之勇,大将军不可小视也。”

刘縯点首笑道:“我也听说过此人,皆称是贤吏。既然君迁将军与他交谊甚深,可否说降?”

“末将可先一试,书一信,劝其归降。”马成摇首道“但岑彭乃性高情直之人,恐难说动。”

“也好。”刘縯便令各部准备,若马成说降岑彭不成,再挥兵掩杀。

当日,马成即书信一简,套如绢带,挑一精明小校,连夜跨马出营,送往棘阳。

棘阳县令何牧闻义军已破湖阳,又见湖阳县令唐容逃至棘阳,即召来县尉岑彭,听其所述敌情,也好部署抗敌之策。唐容受邀,绘声绘色把湖阳所见讲述一番,悚然道:“春陵、新市、平林三支人马合为数万之众,如脱缰野马,排山倒海,咆哮而至。寇首人人横刀跃马,贼众个个凶神恶煞,所到之处,如蝗所过,乡亭城墎,荡然无存,凶猛得很哩!”

何牧平日里骄横拔扈,从不把山寇盗匪放在眼里。今日听唐容一说,也不由得浑身发凉,心惊胆战起来,连连搓掌,忧然道:“未料到盗寇如此势大,这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岑彭正色道:“这有何怕?常言道,水来土屯,兵来将挡。大丈夫与贼一战,最多不过一死!”

何牧苦丧着脸道:“县尉说得轻巧,今贼有数万之众,如何土屯?如何将挡?”

岑彭不以为然,泰然道:“贼兵虽众,但劳师远到,支系杂乱,不利久攻。我等不能似那赵篱,惶惶不安,举棋不定,错失战机。依下官所见,棘阳应凭借城固水绕之利,坚守待援,只须月余,贼不战自退矣。”

唐容赞同道:“岑县尉所极是,若不战而弃城遁到南阳,甄阜、梁丘锡岂能放过你我?固城死守,以待救援,幸许能死里求生哩!”

何牧暗自骂道:“自不战弃城而躲避棘阳,有何面目却来劝我?岂有此理也!”

何牧别无良策,只得依岑彭所言,令其率棘阳全城兵民坚守待援,并自拟文书火速向南阳求救。

南阳宛城城里,太守甄阜接棘阳县令何牧急报,即于官大夫姬哲通报,并召将军梁丘锡及其偏将任光、南阳都尉曾虎、宛城县令储漳等到郡衙商议对敌之策。甄阜将所临军情一一陈述,邹眉道:“军情火急,诸位有何破敌高策?”

曾虎乃性情暴猛之人,未待甄阜说完,便高声叫道:“太守,这有何难!末将愿与梁将军一道,领铁骑出击棘阳,趁贼立足未稳,先杀他个措手不及。”

甄阜点首赞道;“曾将军不亏虎将也!”又问梁丘锡:“不知梁将军意下如何?”

梁丘锡答:“曾统兵之言正合本将之意。不过,我部归属荆州牧严尤所辖,受军令在身,非纳言将军之令,不可动一兵一卒也!”

甄阜强装笑意,道:“这个不难,本郡守正要拟文书与牧守大人。不过,兵贵神速,梁将军应将所部铁骑早作准备,随时待命出发才是。”

官大夫姬哲提醒甄阜道:“太守还须遣快马,速送塘报到长安。”

甄阜点首道:“这个本郡守自有安排。”

不一日,南阳紧急塘报到了长安。王莽闻春陵刘縯起兵,并与王匡、王凤、陈牧合为一处,组成联军,连破长聚、唐子、湖阳等城聚,大为震惧。王莽无策,只得又招太傅平晏、国将哀章、立国将军孙建到未央宫议事。

王莽忧心如焚,对众臣叹道:“先言,山东赤眉樊崇,荆州绿林王匡、王凤等率刁民造反,朕虽忧却不惧,何为?皆乃饥民也!不过为吃食鼓噪而起,非能成大气。朕可取恩威并重,抚剿兼用而平息,不足为患也!自新朝立,刘氏宗卿心且未死,一直虎视眈眈,蠢蠢欲动,人心思汉久矣。今春陵刘縯一动,势必如**,会引燃大患,如不及时扑灭,前朝各汉王、侯定将纷纷效仿,遥相呼应。若到那时,本朝就真危矣!”

众臣听王莽一说,皆知厉害,无不悚然。立国将军孙建即奏道:“陛下所言极是,皇上应下旨,文告天下,通缉刘縯,捉拿贼首。若贼首归案,群龙无首,贼众必然土崩瓦解。同时,天朝应调遣重兵,齐聚南阳,将春陵速速荡灭,千万不能使其做大也!”

王莽依言,即令长安中官署,绘出刘縯像,印出万余张,交各州、郡、县、乡、亭四此粘贴,捉拿刘縯。并悬出重赏,如有人将刘縯擒获,封邑五千户,赐金十万。王莽又颁旨到荆州和南阳郡,命纳言将军严尤、轶宗将军陈茂及南阳太守甄阜、将军梁丘锡等,发兵剿灭刘縯等春陵贼众。

再说刘縯在湖阳城里等了五日,不见棘阳动静,料岑彭不从,便升帐发兵攻往棘阳。刘縯令陈牧、刘仲各领本部兵马从西北绕过棘阳,离城二十里部阵,以御南阳之敌。自与王匡等率春陵、新市、平林三军万余人马,出击棘阳,把棘阳城围得似铁桶一般,水泄不通。

马成领兵至棘阳南门,将部从排在棘水岸边,令一喉洪嗓高的小校高声叫道:“棘阳县听着,有春陵、新市、平林义军马成将军在此请县尉岑彭出来说话!”

岑彭听到,从南门城楼上往下张望,果见棘水对岸,义军阵里,一将身穿铁环铠甲,骑着一匹枣红马,立在阵前,果然是那马成。

岑彭高声问道:“岑彭在此,马君迁有何话说?”

马成翻身下马施礼道:“君然恩公,先受马成一拜!”

岑彭道:“两军对垒,君迁不要多礼,有话快快讲来。”

马成高声劝其道:“君然将军,王莽无道,天下共诛之。今春陵、新市、平林三路大军为匡扶汉室,组成反莽义军,北上讨贼,将军应与我等同仇敌忾,立功建业,何为莽贼据守此城,助纣为虐焉?”

岑彭慨然回答:“君然乃为朝廷命官,吃国家俸禄,受皇上遣使,当为护城保民也!”

马成摇首,又劝道:“将军此话差矣!王莽乃篡汉贼子,既为贼子何能称皇?不为皇,何来朝廷?不为朝廷,何为替国家护城保民耶?”岑彭一时语塞,无言以对,满脸涨红。

棘阳县令何牧因全家老小被马成族弟马武所杀,又与马成本就有隙,恨其入骨。何牧一旁听得清楚,恐岑彭动心,生出变故来,便趴在城垛上手指马成骂道:“马贼!当初本官若擒住你时,早已凫首,何能在口出此狂言!”

刘縯听了,不禁大怒,懒得再与他多言,要马成上马,挥军攻城。一时间,义军喊声震天,擂鼓动地,如潮水般涌向棘阳。棘阳城上守军也不畏惧,居高临下,张开弓弩,将箭矢如雨般射下,将擂石滚木狠狠砸下。双方激战二日,难分胜负。

两日不下棘阳,刘縯焦燥不安,严令各军围住棘阳四门,奋力攻打。邓禹见了,进帐献计道:“大将军,今我军四面围城,何牧、岑彭如困兽之斗,定会与我等拼命。若攻三门而留一,敌军心自动也!我有一计,可以破城。”邓禹将计说与刘縯,刘縯听了大喜,连称道:“好计,好计也!”当夜,邓禹修书一封,命卒射上城楼。

棘阳城上守卒拾到书简后,立即呈于县令何牧。何牧不看便罢,一看便大惊失色,怒骂道:“岑彭匹夫,老夫险遭汝毒手也!”

唐容不解,接过书信来阅。见此书乃是马成写于岑彭密信,上写曰:“君然将军,定于今夜子时以东门城楼火光为号,擒住何牧、唐容,非让二贼走脱也。为示区别,其部右臂系白巾。若公不从之,北门不围,公可走。君迁呈。”唐容疑惑,摇首道:“容耳濡目染,觉岑县尉不似此等人耳,莫中贼寇离奸之计也!”

何牧乃心胸狭窄之人,疑心重重,又与唐容同到北门探视,果然不见城外义军一兵一卒,更加深信不疑。何牧对唐容讥讽道:“汝为湖阳令,怎知此匹夫不与贼相通,而卖你我?当初马成谋逆,岑彭放贼为寇,才有今日此贼嚣张。现北门未见盗寇,正如密信所约,唐县令还不信么?不杀岑彭,难道坐等此贼来取你我人头乎?”何牧不顾唐容阻拦,自下城召集吏卒去逮岑彭。

唐容见何牧心胸如此狭隘,方知谁为君子,谁为小人了。心中暗自道:“棘阳无何牧可保,无岑彭必破。救君子而弃小人,乃是为仕之本也!”唐容当即骑快马到西城,将何牧欲以谋害之事说于岑彭。

岑彭听罢,好不冤枉,对唐容跌脚叫屈道:“与此等小人为伍,乃我等悲哀矣!今彭已心灰意冷,好在家眷还在宛城,无甚拖挂,你我不如弃棘阳,去投南阳?”

唐容赞同道:“我曾与官大夫姬哲共学,可投靠也。”便带上家眷及几个亲随,一起从北门出城,连夜逃往宛城。

次日拂晓,刘縯又领春陵、新市、平林各军攻城。城中没有了岑彭,北门又不见汉军,棘阳守卒无心恋战,军心大乱,纷纷出逃。不到两个时辰,义军攻破棘阳南门,蜂涌进城。

何牧大惊,忙从北门逃出。还未行到三里,突听一声炮响,一彪兵马拦住去路,为首一将大吼道:“何牧狗官,马成在此已等候多时,今来取尔狗头也!”言罢,拍马舞刀直奔过来,迎头一刀砍下。何牧眼前只觉寒光闪过,顷刻便身首异处。义军将士一起上前,一阵乱砍乱剁,将何牧随吏、部从杀了个干干净净。

南阳太守甄阜有了王莽旨谕,展与将军梁丘锡览。梁丘锡不敢违旨,点齐所部铁骑,随甄阜出宛城,往击棘阳。

甄阜、梁丘锡率军赶往棘阳途中,忽见棘阳县尉岑彭与湖阳县令唐容携家眷往北而来,拦住问之。岑彭悻然道:“何牧中贼寇离奸之计,意欲害我,不得不离也。”

甄阜无心去听那些是非曲直,勃然大怒道:“身为县尉,大敌当前,擅离职守,明明是畏敌而逃,还要狡辩,汝知罪么?”不待唐容从旁分辩,令军士将岑彭绑了,押回南阳,交于姬哲,待战后再呈朝廷处置。

甄阜正在恼怒中,又见大批棘阳溃卒纷纷逃至,截住几个一问,方知刘縯率春陵、新市、平林义军已破棘阳,并斩棘阳县令何牧。甄阜大惊,对梁丘锡道:“梁将军,棘阳已失,前去救援已无意义,不如在长安聚布好罗网,以逸待劳,用铁骑而撞之,让贼寇领教领教梁将军铁骑厉害,令其长些见识!”

梁丘锡踌躇满志、得意洋洋,对甄阜道:“太守可率轻骑绕后而袭棘阳,让贼寇首尾不顾也!”

甄阜点首赞道:“甚好!”随即分兵而去。

梁丘锡即命偏将任光为先锋,速带二千人马赶赴长安聚部署。

刘縯取了棘阳,下令休整三天后,令王凤、马武、申屠建军屯守棘阳,并将键妇营及全军家眷留在此城暂居。然后,自亲率春陵、新市、平林三路五部人马,从西向北进军宛城。

义军一路连克长聚、唐子、湖阳、棘阳四城,士气高涨,军威旺盛。从棘阳出击后,一路顺利渡过了谢水、棘水、沘水,又行了四十余里,进至长安聚附近。

长安聚乃属邓县所辖,有二千余户人家,聚内人口较众,店铺甚多,商贾勤集,甚是繁荣,因而有‘小长安’之称。长安聚前有两条大道,一条通邓县、新野;一条直到南阳宛城,乃为汉军西进北上必经之地。

刘縯率军进至离长安聚仅十余里时,天上忽然降下薄雾,缠缠绕绕,昏昏暗暗,一时间数里之外便模糊不清。邓禹心存疑虑,小心谨慎,遣令探骑四处搜索,引导前进。

又约前行不足十里,便有探骑来报,称通往长安聚前乃是一片开阔之地,未见敌情。邓禹不敢大意,驱马上前探视,果见前面道路平坦开阔,两侧是长满茂密松林的小丘陵,四处悄无声息。此刻雾又越降越浓,层层缭绕,数丈之外,难辨你我。邓禹立马仰首观察两侧,已是难见究竟,不禁暗自担忧起来。正在疑狐之时,忽然影影约约传来马蹄之声,蹄紧声闷,从北而来。邓禹惊诧,回马提醒刘縯道:“大帅,此处地势复杂,长安聚前面情况不明,恐有伏兵!”刘縯勒住马缰,探首细细查看,也觉前方朦朦胧胧似有尘土扬起,即命全军停进,再遣飞骑前去打探。

探马还未归来,便闻马蹄声由远而近,越响越脆,不一刻,果见梁丘锡率领大队马军冲雾而出,向义军迎面压过来。刘縯急令全军将纵队改为横队。一字排开,并令刘仲、刘稷率右中军迎敌而上,仓促列阵应战。

莽将梁丘锡所率马军乃是纳言将军严尤所辖精锐,曾随严尤远征匈奴、钩町,战力甚强,所向无敌,名声显赫,莽军称为“铁骑之师”。此“铁骑之师”果然厉害,人披盔甲,马裹软竹,四骑一列,四列一伍,四伍一队,一式长枪重戟、强弓硬弩,如疾风飞掠,似霹雳骤雨,践过不留人,踏过不留尸,凶猛异常。

当梁丘锡铁骑直驰过来,离义军还有三、四十丈之远时,只听一声号鸣,便一齐放起箭来。一时间,箭矢呼啸而起,如雨而至。义军本就缺盾少甲,瞬间便倒毙二、三百人,余者皆畏惧后退。梁丘锡铁骑如旋风一般,顷刻间便到义军面前。

义军立足未稳,也未见过这般阵式,顿觉胆寒,不战自乱。王匡、朱鲔两军三、四个月来连吃败仗,遇强敌便如同惊弓之鸟,刚一接仗,便临阵抽梯,先自溃败而走。陈牧军见新市军后撤,军心动摇,也往后退。春陵军被新市、平林军溃兵所卷,也纷纷败逃。梁丘锡的马军冲进义军阵里,刀砍剑劈,戟刺马踏,斩杀义军将士无数。

乱军丛中,梁丘锡见不远处有杆大旗,上书‘柱天都部’几个大字。旗下有一将,其身材魁梧伟岸,骑匹黄骠马,身着金黄盔甲,系一紫色披风,手挚双锏,威风凛凛,猜那便是刘縯,便拍马舞起金背大砍刀直冲过来。刘仲在刘縯一侧,见敌将来势凶猛,恐兄长有失,便挥剑策马上前截住,去战梁丘锡。

梁丘锡乃是严尤帐下一员猛将,生于西域,身壮性猛,骑术高超,武艺娴熟,本想擒拿刘縯,不料斜处一将挡住去路,不禁大怒,举刀就砍。刘仲随刘縯习武多年,自觉剑术相当,也不畏惧,挥剑就刺梁丘锡。两将你来我往,杀作一团。此乃真为;刀剑绿沉紫焰,旗飘绣带红霞;乾坤生杀气,成败属冤家。斗了十五、六个回合,刘仲焉是梁丘锡的对手?被梁丘锡一刀砍中前胸,倒落马下,当即毙命。

刘縯、刘稷见刘仲被杀,大怒,双双来战梁丘锡,要为兄弟报仇。梁丘锡杀得性起,力斗二人,毫不惧色。李轶、马成恐刘氏兄弟有失,一起拍马而上,四将围战梁丘锡,五人绞战一团。春陵军见将帅且能舍命拼杀,也复身转来对敌。两下兵卒齐上,战鼓紧擂,杀声震天,互有伤亡。

正酣战中,突然两侧丘陵蓦然炮声响起,莽军偏将任光率三千伏兵从松林里杀出,居高而下,齐声嗷叫,直冲义军,刀砍斧劈,势如破竹。少顷,义军便被莽军拦腰截成数段,首尾不能相顾。

刘秀率军在全营殿后,忽闻前面杀声顿起,料已遇敌,正欲领军上前时,就见义军退却过来,如溃堤直泻,四散奔命,连后军也被撼动。刘秀见状,一手执枪,一手挥剑,对部从高声呼道:“两军相逢,勇者胜。大丈夫遇敌,岂能怯乎?”言毕,单枪匹马迎上前去。将士信心大增,自愧而返,随刘秀杀入敌阵。

刘秀纵马向前,枪挑剑劈连斩数员敌将,异常勇猛,莽军无不胆怯,纷纷后退。刘秀正欲去寻兄长,忽见一将拦在前面,仔细一看,见这将骑匹黄骠狮子马,穿一幅连环鱼鳞甲,手挚一杆两尖蛇矛,威风凛凛,口中大吼道:“贼首莫要嚣张,看任光来擒你!”迎上前来,朝刘秀“当、当、当”一连数矛,尽往要害处戳来。刘秀毫不示弱,抖擞精神,与任光杀成一团。二人大战二十回合,不分胜负。

这正是;二将奋身不相让,马蹄往来乱交加;

枪刺剑削皆致命,左挡右晃空望花。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