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穷汉沃特
作者:小小人类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452

乌尔班二世潇洒的转了个身,镜子中的自己显得是那么高大英俊,如果这件神奇的器物的发明者是个基督徒的话,教皇甚至会考虑在教廷中给他安排一个优越的职位。只是可惜,这件令乌尔班二世欣喜不已的宝贝,却是来自遥远东方的穆斯林国家。昨天威尼斯商人代表来敬献宝物的时候,可是大大的夸耀了一番。这个名叫镜子的宝物是穆斯林国家一个叫做中华商会的组织生产的,不过因为制作极为困难,也就出产了5面而已,真正算得上是有价无市,只是这么半人高的一块,就要10万金币。

东方真是美好幸福的天堂,不禁有各式各样的好玩意,还有数不清的财富等着我们去拿。看来自己发动十字军东征确实是有先见之明。教皇已经打定主意,将原定为10万的东征军扩张到20万,反正这些花费在征服东方异教徒之后,总会收回来的。不,应该会所得更多。教皇又在镜子前潇洒的转了半圈,目视着镜中的自己,渐渐有些入迷了。

“报教皇陛下,坎特伯雷主教大人求见。”

“怎么又是他?”最近坎特伯雷主教一报告,教皇脆弱的心脏就狂跳。“坎特伯雷又给我带来什么坏消息?”

教皇暗自嘀咕两句,但是不管是坏消息,还是好消息。该来的还是要来。“有请坎特伯雷主教大人。”

圆滚滚的机枢主教似乎又胖了一圈,真不明白为什么到现在,他还有那么好的胃口。“坎特伯雷主教,你这次又给我带来了什么坏消息?”

累得气喘吁吁的胖主教正在用手帕消灭额头的汗水,看来没有一会,还顾不上回答教皇陛下的问题。

“坎特伯雷主教,你还是坐下说吧!”教皇优雅的抬手一指右边的椅子,表现得非常有耐心、有气度。

“谢、谢陛下。”坎特伯雷主教满面通红,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看样子,今天应该不会是什么坏消息吧?

“什么事能让机枢主教如此激动?”教皇不为人察觉的悄悄降低了声音。“难道是使徒他们发现奥古斯丁的行踪了?”

“不、不是,陛下。是撒拉森人(阿拉伯人),他们的帝国发生内乱了,据说是当朝右相发动叛变,撒拉森帝国的苏丹被迫自尽,现在整个帝国已经乱成一片。”胖主教深吸一口,终于不带喘的一溜顺着说完,末了还加上一句。“这是刚从威尼斯商人那边传来的消息。”

“啊!什么?感谢上帝。这真是太好了,上帝保佑这些异教徒都下地狱。”哈哈~真是刚想睡觉,就有人送来枕头,真是天赐良机,看来这次东征的收获一定比预期的更大。教皇再次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这些神奇的宝贝应该都是属于上帝的基督徒的,而不是那些该下地狱的异教徒。

“那奥古斯丁有没有消息?”教皇果非常人,只是略为激动了一会,就立刻恢复常态,把关注重点重新放回当前最紧急的事务上。

“这个……请教皇陛下原谅,使徒他们暂时还没有发现他的行踪,只是可以肯定他仍然留在耶路撒冷,没有离开。”

“嗯,叫使徒他们继续给我盯紧,不许松懈。等这里一腾出手,我就马上给他们派援军过去。哦,疯子彼得他们现在到哪了?

“他们已进入匈牙利。教皇陛下。”坎特伯雷机枢主教并不喜欢这些疯癫的狂热份子和穷汉暴徒,所以自动略去了详细的内容。而教皇大人最后的问题也只不过是突然心血来潮,并没有继续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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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此时,匈牙利已经变成一片人间地狱。似乎这些所谓的民兵十字军走到哪里,哪里就会掀起一片腥风血雨。只不过,这次的主角有了一些不同。

疯子彼得双手剧烈颤抖着,泪流满面,跪坐在一片荆棘之中,他的修士长袍下摆已经破烂不堪,状如丝缕。他又看到了仁慈伟大的耶稣基督在云层中闪耀圣光,无数可爱的小天使手捧花篮,张开一对肉呼呼的洁白羽翅,围绕着基督盘旋飞舞,随着动人的圣歌不断洒下缤纷的玫瑰花瓣。

这难道是耶稣基督给您虔诚信徒的又一次启示吗?主啊!我该怎么做?疯子彼得激动的全身伏跪在地,全然不顾满地荆棘将他的手脚膝盖扎得血肉模糊。民兵十字军沿莱茵河前进的脚步再也没有像当初那样顺畅,这里的居民远没有法、德那么虔诚和富裕,他们不愿意为主的事业捐献出自己的食物。

“没有食物,叫我们这么多人如何到达圣地。”民兵十字军的另一个重要领袖“穷汉”沃特对于当地居民的不合作态度非常愤怒。“如果他们不给,我们就偷,再不行,我们就强抢。我们要让这些人认识到,他们也应该为主的事业尽一份义务。”他私下对自己率领的那些同样的“穷汉”说道。

于是,民兵十字军的征粮队就会不时客串一下小偷和强盗的角色,而当地的居民也像对待小偷和强盗那样对待他们。起初双方都比较克制,小偷和强盗们往往只拿粮食,而且还会视心情好坏多少给受害人留下一点,居民们也只是将不小心被抓到的倒霉蛋痛打一顿,出口气而已。双方都没想闹出人命,大家毕竟都是基督徒。

但是局势很快就失控了,随着粮食的日益紧张,双方的摩擦不断升级。一些不知好歹的“穷汉”除了粮食以外,可能还看上了受害人的其他家产或是人家的女儿。于是,抢劫的范围随之扩大,而一些抢劫犯很快又变成了强奸犯。如果遇到对方激烈的抵抗,这些不知轻重的“穷汉”还有可能变成杀人犯。这就突破了大家的底线,当地居民不堪其扰,决定组成自卫队或是向当地的领主报告。

当居民们再次抓到一些倒霉蛋后,就显得不那么宽容了。在当地苦大仇深居民的控诉下,这些外来者被纷纷吊死。毕竟,一边是外来的抢劫犯、小偷,一边是自己可爱的邻居,胳膊怎么也不会向外拐呀!至于当地的领主,则更不好说话,他们可不像下面那些愚民那样好胡弄。这些所谓的十字军一路上所作所为他们早有耳闻,无不对这些人抱着警惕的态度。领主对自己的领民当然需要尽义务,而这些人则是一些不受欢迎的闯入者,秉公直断的领主大人自然知道应该如何处理两者间的纠纷。如果那些外来人觉得领主大人的决断有失公允,那好,领主大人是很有风度的,叫你们中够身份地位的头儿来跟我谈。

身份。一说道这个东西,这些人都不免有些尴尬。他们领头的两位,一个是来历不明的半疯的“野修士”(彼得并非出身在正规修道院,按现在的说法就是半路出家,自学成才),另一个则是最贱最低级的农奴,连趴在餐桌边添领主臭脚丫子的资格都没有。身份这东西并不会因为大家同是耶稣基督的信徒而拉近一丝半点。(虽然疯子修士彼得对大家宣称,在上帝的面前,众生平等。可是教皇陛下也曾说过,贵族和农奴都是上帝安排好了的,大家还是各安本分的好。)

如果大家妄图采取什么不合身份的行动的话,那领主老爷将很高兴让自己安逸太久的卫队活动活动筋骨。要想反抗贵族老爷,这些所谓的十字军战士们还没有这个胆量。哪怕只要是他们低贱的手稍微不小心触摸到贵族大人的一根毛发,周围所有的贵族就会联合起来将他们这些“贱民”送入地狱,让他们永世在炼狱的最底层忍受煎熬。相信仁慈的上帝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子民还没有见到异教徒的面,就先倒在了自己人的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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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无数的困难,但是东征是绝对不能耽误的,作为一个虔诚的基督徒,从异教徒手中夺回圣地是自己的天职。彼得在神情恍惚中仿佛又看到自己在耶路撒冷所遭遇的一切,异教徒的蛮横,土耳其人残酷的驱逐,自己满身伤痕的倒在圣城的大街上无人过问。这让彼得想到那位被神圣罗马的查理曼大帝所救的教皇,他也曾满身伤痕的倒在罗马的大街上。但是他最终坚持了过来,在查理曼大帝的帮助下重新振兴教会。

彼得暗暗发誓,如果自己也能侥幸得救,他将率领基督徒夺回圣地。仿佛是上帝的旨意,陌路穷途的彼得终为好友所救,安全逃离圣城。在回到自己的故乡时,彼得已经完全恢复健康,他开始四处奔走,呼吁基督徒武装起来,与异教徒斗争到底,誓要解放圣城耶路撒冷。彼得的努力没有白费,当时欧洲各地灾害连连,大批农奴被迫背井离乡,出外寻找活路。彼得轻易的说服这些流民加入了自己的队伍,他对大家说,只要到了圣地,大家就能得救,上帝是不会抛弃我们的。

越来越多的流民加入彼得朝圣的队伍,这引起了当地领主的不安。正当这些领主聚集到一起商议要不要剿灭这伙流民时,远在罗马的教皇陛下向基督徒发出了组织十字军解放圣地的号召。彼得闻之欢欣鼓舞,领主们也跟着松了口气。于是,这些领主筹集了一些粮草送给彼得,催促他们赶快离开自己的领地,前往圣地去完成主的伟大事业。

彼得也乐得马上开始自己的行程,这时候,又有一个自称沃特的“穷汉”带着上万流民加入了彼得的队伍。民兵十字军由此声势大振,彼得和沃特成为十字军东征的急先锋,得到教皇陛下的嘉奖。一伙人乱哄哄的开始了自己永无归期的朝圣之路。

彼得一路上在坚定而狂热的信仰中走来,所以他一直无所畏惧。但是现在看到昔日的同伴或冻饿而死,或是被当地居民耻辱的吊死,或是被领主大人抓入监狱砍了脑袋,彼得第一次感到内心的恐惧。如果为了解放圣城而死,那我们死而无憾,可是现在我们却是死在其他基督徒的手上。死后还被冠以小偷、强盗、强奸犯、杀人犯等注定要下地狱的罪名。而现在“穷汉”沃特又与我发生了分歧,民兵十字军随时面临解散的危险。仁慈的上帝,难道我们做错了什么,您要这样惩罚我们?是怪我们进军太慢,无能解救圣地吗?那好,我马上命令大家加速行军。

幻觉也许有助于安慰一颗孤独彷徨的心灵,却无法帮助一个人做出正确的决策。民兵十字军中根本没有一个受过正规训练的战士,他们有的只是热情和幻想。这些饥寒交迫的民兵十字军永远不知道自己明天是否还活着,这些疲惫不堪的民兵十字军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路何时走到尽头,这些衣衫褴褛的民兵十字军手中连把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大多数人手中只有一把做农活的木叉。他们不是战士,上帝也知道他们并不是天生勇敢的人,但就是这些人最先走上战场,揭开一场无谓战争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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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汉”沃特是极少数既有头脑,而又幸运无比的农奴之一。在加入彼得的队伍不久,他就在民兵十字军中建立了自己的威望,开始与其发起人彼得同起同坐。这次,他的直觉和头脑都告诉他,彼得的命令非常不妥。立刻前进?我们没有装备,没有后勤,甚至连果腹御寒的粮食衣物都非常缺乏,我们能走到哪里?但是他并没有出言反对彼得的决定,因为他们已经无处可去,留下来是个死,走也是个死。只有到圣地,也许还有一丝希望。但是怎么走,就要好好动动脑筋。

去圣地的路无非只有海路和陆路两条:走海路,我们没有船,威尼斯人有船,但是这些只认金币的商人是不会免费运送我们到圣地去的;走陆路,在到达拜占庭以前,我们要经过马扎尔人(匈牙利的主要民族)控制的地盘。沃特和彼得对这些异教徒并没有太多的了解,只知道这个半游牧民族并不怎么喜欢陌生人。不过,听说他们的数量并不多,我们好歹也有近十万人,应该可以安全通过吧?沃特看看身后人头窜动一直联到天边的队伍,稍微恢复了一些信心。

民兵十字军沿途袭击了几个马扎尔人的村庄,杀光了村里所有的异教徒,不分男女老幼,连一个为死者哭泣的人都没有留下。经过再次血腥的洗礼,队伍恢复了少许士气,只是在这些半游牧的村落中所获不多,有些饿得两眼发光的流民已经开始打起了死人的主意。彼得不得不下令立刻将所有异教徒的尸体烧个干净,而基督徒则就地埋葬。

接下来的几天,民兵十字军不断受到马扎尔人的骚扰。这些半游牧部落个个都是骑射的好手,马扎尔人的骑兵来无影去无踪,往往突然冲到众人面前一通齐射,然后立刻拨马就走,根本不让你有任何机会抓住他们的尾巴。虽然每次只有百多人,但是对方一次骑射,己方总要有数十人倒下(缺乏防具)。积少成多,短短三天,马扎尔人就给民兵十字军造成了近3000人的死伤。更重要的是,民兵十字军的士气降到了冰点,已经有不少人悄悄脱离了队伍。但是不久,逃跑的其中一部分人又重新跑了回来,因为他们在逃亡的路上受到了马扎尔人游骑兵的追击。除了运气好跑回来的,其他人都已经死在马扎尔人的马刀下。

沃特已经没有心情惩罚这些“逃兵”,从现在的情报来看,整支部队都被马扎尔人包围了。逃跑?自己跑得过马快吗?决战?沃特倒是有这个打算,可这也要看对方配不配合呀!这时候唯一没有丧失信心的,可能就是那位虔诚的彼得修士了。他现在不知道又跪在哪丛荆棘上面,祈求上帝的宽恕和启示。

上帝真的会拯救我们吗?沃特把双手伸到面前,手上浓重的血腥味仿佛仍未消散,那张张惨死在这双手上的面孔一一划过脑海。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小孩,甚至还有婴儿,难道那刚出世的婴儿身上也有罪吗?他之所以遭受这一切,难道就因为他不是基督徒?可是,这由不得他来选择呀!

有时候,学会思考也是一种痛苦,那些在树下席地而坐的懵懂众生,恐怕是不会为这些问题困扰的吧?有罪的到底是那些异教徒,还是我们自己?沃特自问,自己的所作所为难道真是出于对耶稣基督虔诚的信仰吗?恐怕未必。内心深处的自我告诉他,他以前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因为他有野心,他不愿一辈子都是个罪低贱的农奴,他希望自己身边的亲人朋友能过得更好。而耶稣基督对于自己来说则是个无上全能的神。当自己碰上什么麻烦时,他会向这个仁慈的神祈求帮助。仅此而已。

疯子彼得正独自在幻境中聆听着上帝的启示,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营地已经乱成了一片。马扎尔人的游骑兵又来了,不知这次轮到哪几个倒霉蛋被这些恶魔收去生命。如往常一样,这些骑兵在洒下一片箭雨,带起几声惨叫后,又立刻脱离人们的视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这次的箭支上还绑上了一些布条,布条上画着不少奇怪的符号。有人说这是恶魔的诅咒,有人说这是马扎尔人的魔符,被这些箭射中的人将会变成吸血僵尸……种种无端的猜测令已经士气尽丧的众人更是大为恐慌,绝望的情绪像瘟疫一般开始在队伍中扩散。在这种时候,自然需要权威出来主持大局,疯子彼得不知所踪,营地里只留下“穷汉”沃特。

沃特紧皱眉头,看着眼前乱糟糟的场面,一个被奇怪的箭支射中大腿的伤员正彷徨失措的痛哭流涕着,而周围竟无人上去帮助他拔出箭支,治疗伤势,甚至连敢于凑近一些察看伤口的人都没有。有些人还开始在一旁小声的讨论着,说什么为了防止这个人变成吸血僵尸,应该把他烧死之类。上帝呀!这就是您虔诚的信徒吗?

沃特冷眼扫视一圈,此刻他所展示出来的威严令众人突然感到呼吸困难,纷纷乖乖的闭上了嘴。谁能想到,这个出身农奴的低贱之人,竟然有着不输于贵族领主的威严神态。沃特缓缓走到伤者的身边,沉稳有力的步伐感染了众人,令惶恐的情绪有所减轻。

虽然心中也很害怕,但是此刻绝对不能显露出来。沃特伸手抓住箭支,深吸一口气,猛的用力一提。伴着一声惨叫,这支奇怪的箭矢带着一串血迹脱离了与伤者的接触。沃特仔细的查看着手中的箭矢,这只不过是一支普通的箭矢,只是箭杆上还绑着一块布条。沃特可不是周围那些愚民可比,虽然他也看不懂布条上的内容,但是他可以肯定这些所谓的“魔符”只不过是书写得有些变味的拉丁文。

“你们快去把彼得修士找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与他说。”虽然不怎么喜欢这个狂热的疯子,但有时候他至少还是起到些用处的。比如说在他们这群人中,他是唯一一个认得全所有拉丁字母的人。

“那些异教徒想与我们决战。”虽然布条上的拉丁文实在是扭曲的不象话,但是彼得修士还是准确辨认出原文的意思。

“决战?”沃特倒吸一口冷气。如果是在不久前,沃特一定会欣然接受,但是经过更深层的思考和观察。沃特发现马扎尔人并不是想人们说的那样野蛮和愚蠢,实际上,他们简直就是天生的战士,而且他们还有一个高明的将领。马扎尔人这时候提出决战的要求,那就是说他们完全不打算给基督徒活路了。

“仁慈的上帝有给您什么启示吗?”沃特这时也不得不求助于上帝的仁慈,希望疯子彼得真的能得到少许上帝的眷顾。

“仁慈光荣的上帝已经预言了这一切,我们必将获胜,这是上帝的旨意。”彼得看来也不是傻瓜,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不过这些话只对那些没有头脑的莽汉有用,沃特可不是这么好胡弄的。他偷偷将彼得拉到一边,低声问道:“你想到什么办法了?”

彼得一脸平静,似乎根本没有把眼前的困难放在眼里。“放心吧!上帝已经给了我启示,我们要相信仁慈的上帝。”可惜,这些话并没有达到安慰的效果,反而让沃特的心里七上八下,对未来更是惶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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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牙利平原的早晨是平静而宁和的,青青的草地上点缀着淡黄色的小花,这种小花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晨香。因为它总是在早晨的时候开放,吐出淡淡的芬芳。淡淡的花香引来了无数昆虫,这些忙碌的生灵抓紧眼前的每一刻光阴,享受着生命的真谛。因为它们的生命是如此短暂,也许人类的下一次呼吸间,它们其中的一部分就将永远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生命如朝露”沃特丛一片花瓣上摘取一滴尚未消散的露水,仔细的放在手里观察着。他仿佛看见一些平常从没有注意过的小生命在这滴露水中拼命的挣扎着,外面的世界这么大,你们为什么偏要将自己困在这滴露水里?

沃特轻轻叹了口气,自己最近似乎越来越喜欢上叹气这种活动了。这让沃特想起了自己早已过世的老父亲,以前老沃特也经常坐在自家的茅草屋前叹气,还因此引来母亲不少的牢骚。这时候,老沃特总是一句话也不说,继续叹气。

远处的树林传来宿鸟惊飞的声音,一道滚滚黑流不断从阳光下涌出,渐渐汇成了黑色的一大片,黑得仿佛看不见底的一汪深潭。这就是马扎尔人的骑兵,这就是马扎尔人的真正实力吗?上万匹战马极有规律的迈动着马蹄,细碎的蹄声仿佛澎湃不休的海潮,一波一波的蹂躏着众人脆弱的神经。

匈牙利马并不算十分高大,但是它们却有着出色的耐力和宽广的食性,既不挑食,也不会因为周围恶劣的环境动不动罢工。这种顽强的生命力像极了它们的主人——马扎尔人,十字军东征开始后,就不断有基督的骑士入侵他们世代生活的土地。这些自称为“上帝的骑士”却没有学到上帝的半点仁慈,他们所过之处,没有留下一个活物。村庄变成灰烬,老人被吊死在树上,婴儿被钉死在木桩上,男人和女人被烧死在自己的茅草棚里。但是,马扎尔人最终还是挺过来了,直到现在,他们仍然是这块土地上的主人。

“慈悲不是出于勉强,它像甘霖一样从天上降下尘世;他不但给幸福于受施的人,也同样给幸福于施于的人;它有超乎一切的无上威力,比皇冠更足以显示一个帝王的高贵:御杖不过象征着俗世的权威,使人民对于君王的威仪凛然生畏;慈悲的力量却高于权力之上,它深藏在帝王的内心,是一种属于上帝的德行。”

沃特想不起是在哪?听谁?说过这段话。可惜的是,他以前一直没有明白这段话的含意,等现在明白过来,却已一切都晚了。他很想现在就大声对身边的众人宣布,从此刻开始,在信仰和良知之间,他将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