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顾，干得非常漂亮！”高主任坐在办公室的老板椅上，跷着二郎腿，抽着雪茄，神采奕奕，见我五一半月后终于返昆，喜形于色，对我竟是如此客气。

我忽然觉得自己成了他的稀客，一见我进他办公室，又倒水是又传烟。对这般待遇，还真不习惯，可能小兵小将做长了，哪天给你换个大爷口胃你反倒不习惯。这人有时就是贱。

在得知我不抽烟后，他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不是吧，这年头还真有*男人？我们好多女记者女编们，都是些烟鬼酒鬼呢。”他收起那支雪茄，递了一盒给我，“不抽好呀，好男人，这盒你收下吧，说不定哪天采访有用得着的地方。”

“谢谢主任！采访？”不过后一句我打住了。

我收起烟，用种莫名的眼光看着他，心想难道就因我此次的C市之旅写的深度反传销大案惹了麻烦，要降我级不成。还有他是主管编辑中心这块，采访中心另有其人，或许觉得我不该写新闻吧。

高主任这人，说好玩也是很好玩的，虽主任，不有架子，能和手下称兄道弟。说见不惯谁，你就死定了，表面友好，实则整得你死了还当他是救命恩人呢。他的这些个性，我刚进报社时就有所耳闻了，不过那时他才是副主任，也不是我的顶头上司，和他基本没多少交流，最多在电梯间碰到无奈向他问声好。

也不是我多心，在单位的几年里，说工作愉快也很愉快，自由度很大，带玩带耍就是一天，虽每天必须按时完成工作，否则必遭罚款甚至丢工作。里面的人际关系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也是我为什么几年来默默无闻甘当个没人留意的小编之故。

可作为一个新闻工作者，弘扬人民正气责无旁贷。当然更主要的是我不想一生碌碌无为，连房奴都当不上，让父母失望一生。看着中国经济稳步增长，而自己永远原地踏步，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因工作需要，领导要我主持采编工作，这也更利于整个采编团队的协调工作，打造本土强势纸媒。”高主任一眼看穿我的所思所想，“你的这篇关于C市传销大案调查非常巴实，有音频视频，明天见报后相信在全国都能地震的，估计震级不亚于玉树吧！”

高主任很自豪，也很开心，“你呀，五一休息帮社会办了如此实在的大事，除去那帮祸国殃民的蛀虫，却请假说在老家。年假都早满了，可联系不上你，我还正打算明天叫行政中心给你除名呢。”

按报社制度，员工莫名旷工一周的，一律除名论处。

“对不起主任，主要是那帮人难缠，一不小心就脱不了身。只有顺着他们意思来。”

“哈哈，没啥。你能平安归来就是万幸。你也别误会，给你烟是说万一以后碰上特大新闻采写时也能给关键人物递支烟，套套近乎。”主任和颜悦色，“我觉得你像位资深老记，很有发现新闻、挖掘新闻的天赋，做编辑好像有点浪费了。”

哎，世事多变，没想五年来狗屎运来捡了个“表妹”实现三级跳，一个月的工夫又从“首编”降为小记了。只有“首编”以后才有机会弄个主任什么当当，有了主任，才可能成为编委成员……看来我只能是金字塔最底层的那类了。

“一切听从领导的安排。”我没资格和领导讨价还价，只得当个听话的士兵。

“这次不是安排，更不是命令，由你自个决定。当然如果你去采访中心，职称是不变的，还是‘首席’。只是说相对工作要苦些，风吹日晒是避免不了。工资只会涨，不会降，记者那口红包多，这点不说你也明白。”

“靠，不早说，害得我心里干着急。”我暗暗“靠”了一下自己，心里舒畅多了。

“你也别急着下决定，考虑好再告诉我，我说过，不强求。当然要是去了觉得那边不好，要回来，随时可以。反正都是我管。”高主任叹了口气，“其实你真是个天才，只是没人发掘罢了。”

“主任就别拿我开涮了。”呵呵。按他的意思，他还是伯乐呢！

“你上次的‘抗旱救灾甘露计划’策划就非常棒，已经募集到几十家企业纷纷向灾区伸出援助之手，每天免费送水的货车都几百辆排队等候呢。”高主任扶着我的肩，要我一起到楼下陪他吃午饭，一路走，一路向我介绍近期情况，“现在每天不少灾区打进热线，说《都会报》就是他们老百姓的救命恩人呢。论坛上的称赞声更不用说，访问量剧增，几乎瘫痪。”

在这件事上，能提高《都会报》的知名度我是敢肯定的，不过没想会有如此好的效果。报社基本没花多少钱，发行量增加了，旱情得到了缓解。还收到民政部颁发的“抗旱救灾优秀单位”称号的锦旗。

吃完饭，主任说我今天可早下班回去好好休息，一有公安那边的消息就会告诉我。

我真的很累，从卧底传销那天，每天表面快快乐乐，实则心惊肉跳，就怕他们看穿，那我死无葬身之地。说真的，我每晚都是恶梦缠身，明明没睡着，有时又不得不装成死猪一样，打着鼾声，说着类似“我是千万富翁”的梦话忽悠监视人的耳目。半个月，我居然掉了五斤肉，减肥效果蛮不错的。

传销腐蚀了千千万万良民的良心，让无数像董倩一样单纯的女孩有了心魔，毁了成千上万美满的家庭。我不知道，当明早那三个关于C市传销大案版面的新闻飞到全国各地后，那引发的地震不亚于树玉的4-14惨剧，让那个魔窟的人失去“家园”，“千万富翁美梦”瞬间破灭，我是否成为他们的罪人呢？可我别无他法，得了传销心魔的人，除了国家强制取缔外，外人的任何劝解都是徒劳的。

不过C市警方的电话没来的一天，我的内心还是很虚的。

“在市政府旁做传销？白痴。”这是我逃脱魔窟报案时那个值班民警赠我的封号。

想想也是，那晚是李哥主任的生日，大伙在酒吧都喝得烂醉如泥，我装吐得以脱身，半夜跑到警亭报案，满嘴酒气，民警要真信有人敢在市政府旁搞传销，他不是白痴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