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票在下午上班前终于统计完了,因为温伟国事先就有令――除了他自己、韩行健和孙松涛三个知道外,对外一律保密,同时严令孙松涛,并要求组织参与计票汇人员不得将计票结果向外透露,否则要严格处理。
孙松涛这才感觉到了干部调整方案是有漏洞的,这个漏洞是他自己这样一个新组织部长根本没有想到的,那就是方案中没有明确群众推荐票是否要公开。现在看来,公开推荐票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换句说,就是全区干部根本不知道谁得了多少票,谁的支持率高,谁的支持率低。那*推荐被当作程度认真地走过一遍之后,还会有意义吗?孙松涛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照温伟国的指示亦步亦趋地去完成,他又想起了那个提线木偶的比喻。
比温伟国还着急知道*推荐结果的是韩行健,从昨天下午到今天中午不知道来了组织部多少趟,不断地询问统计进度,每次来都把关心的话不厌其烦地说了一遍又一遍。
“部长,你说这韩书记咋就这么着急呢?”韩行健走后,小胡不高兴地嘟囔。
“人家韩书记说着急了吗?”孙松涛理解小胡的心情,本来统计得就慢,韩行健来一次要打断一次,更影响了大家的注意力。
“我看他就是着急,要是真着急,就帮助咱们统计一下呗。”
“别说没用的了,就差这么点了,赶紧统计完,温书记下午不宁看呢。”孙松涛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都十二点多了,我看你是饿了吧?”
韩行健再一次到组织部的时候,统计票数统计表正从打印机里吱吱地往外输。当第一份统计表打完之后,韩行健迅速地拿了一份,就赶紧往出走,临出门时回过头来叮嘱了一句,“赶紧先给温书记送去啊。”
“韩书记自己已经‘先’上了,还说啥先给温书记送去啊。”小胡觉得韩行健的话挺有意思,小声地对孙松涛说。
“你们赶紧吃饭去吧。”孙松涛拿着一份要送给温伟国的统计表,一边吩咐小胡他们。
“部长,你不去吃吗?”小胡关心地问。
“我不去了,你们也赶紧去赶紧回,别一会温书记有什么事。要是方便你们回来时给我随便带点什么吃的就行。”
孙松涛先给郑波打了个电话,问他温书记下午上班没有。{Www。Shouda8.Com 首发 手.打/吧}
郑波说温书记已经来了,接着便让孙松涛透露一下他关心的几个人的推荐情况。
孙松涛说,书记不让透露,我也不能透露。
郑波说,你真能装。
当孙松涛把紧急统计出来的*推荐结果表放在温伟国面前时,温伟国正在悠闲自在地吞云吐雾,一脸的轻松惬意。
“结束出来了?”温伟国很随意地问了一句,似乎在说着一件根本不值得他注意的事。这与他统计前对孙松涛提出保密要求时的严肃态度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是的。温书记你先看一下吧。”孙松涛悄悄地退了出来,他预感到费了半天劲统计出来的结果可能要被温伟国看得很轻,而这一结果不管真实性有多大,那也是群众一笔一笔画出来的啊。
从温伟国办公室出来,郑波正站在区委办门口冲孙松涛打着手势,意思是让孙松涛进他的办公室。
“咋的?你还要问统计情况啊?”孙松涛抢先发问。
“我可不稀罕问,再说那个玩意说有用就有用,说没有就没用,这些年,这事我见多了。”郑波一脸的不屑。
“那你找我干什么?有事快说,我还没吃饭呢?”孙松涛捂了一下有点咕咕直叫的肚子。
“哎,我可跟你说个事啊。”郑波一脸的认真劲,像个孩子。
孙松涛觉得郑波这个极其可爱,他没说话,笑呵呵地看着郑波,听他说下文。
“黄玉萍让我求你帮忙?”郑波怕孙松涛记不得黄玉萍是谁似的,赶紧解释,“城北办事处书记,咱们一起吃过饭的,外号黄一瓶的。”
“我知道。”
“她不是报卫生局长那个位置了吗?”
“是啊,我听她说,温书记同意她报那个职位。”
“是的,我也听她这么说,可是她说她心里没有底,所以他知道我们关系好,就央求我跟你说说,多帮助他说说好话。”
“我说你这个主任是怎么当的呢?你不为你们办的郭敏说话,倒替外人说话?”孙松涛觉得老郑哪要筋搭错了。
“我们办的郭敏就是一凑热闹的人,根本不值得一提。再说她也没让我帮助她说话,她跟我说,她就是报下试试,根本没抱任何希望。主要是那个李明龙,都传说他是有背景的。到研究干部时,你多给黄玉萍争一争。”
孙松涛只是一笑代替了回答。
“你可得当事办啊。”
“你跟温书记那么近,你怎么不去跟温书记提去呢?”孙松涛揶揄着郑波。
“温书记那得人家黄玉萍自己去说,我说有什么用啊。”
“你小子,就不够你忙的了,一会替人家拉选票,一会替人家说情,你是不是和这个‘黄一瓶’有点啥事啊?”孙松涛不怀好意地说。
“你可别扯了,她都多大岁数了,你也太小瞧我了。”
孙松涛哈哈地笑起来,他没有直接回答郑波这个忙他帮还是不帮。对郑波来说,孙松涛能帮更好,就帮不上或是不想帮,他受黄玉萍之托,该跟孙松涛说的话也说了,自己也能落个心安理得。于是他也没有纠缠孙松涛。
孙松涛确实有点饿了,一回到办公室,就赶紧大口大口地吃起小胡给他捎回来的炒面。
叶副区长在孙松涛吃完最后一口炒面时,恰巧走了进来。孙松涛赶紧起身让座,一边把食物袋往垃圾箱里收拾,一边喊小胡倒茶。其实眼尖的小胡早就看到叶副区长了,叶副区长刚坐下,小胡就满面春风地把茶杯递了过去,然后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就转身出去了,并顺势把门带上。
孙松涛没有坐到自己的座位上,而是和叶区长一起坐在了长沙发上。在机关,当有上级和年龄比较大的领导来到你的办公室时,你绝对不能坐要自己的座位上了,而必须请领导坐在你的位置上,或是自己陪领导一起坐要沙发上,以显示尊敬。
叶区长今年五十五岁,现在是区政府常务副区长。他是市里面下来的干部,曾给三位市长当过秘书,很有才华,是个大手笔,更让孙松涛敬重的是他的为人,他心地善良、真诚,敢于直言,岁月让他的双鬓已是华发早生,但他唯一改不了的就是那一份坦荡。当然,按现在的观念来看,他多少有有些不够合时宜的地方。在几次常委会上,叶副区长总是敢干发表自己意见的人,因而在这如应声虫般的常委中,更显示出了他的价值,当然也显得有些另类,有时也引发的温伟国的不快,但他在一些问题上,依然能够坚持自己的观点,而不因书记是否不快而改变或是妥协,以换得顾全大局的美名。
截止到目前为止,叶副区长是北凤区常委会历史上,唯一一个在表决干部任命时投过反对票的人。所以有关叶副区长这一张反对票的事越传越神,不止一个人跟孙松涛讲过这件事。
当时,城北办事书记因为一些问题被调离了岗位,区委常委会上,组织部长迟述德拿出的人选是区人防办公室主任葛海容。这位葛主任接近退休,即无魄力又无能力,而且有心脏病、高血压等多种毛病,按他的想法,到个一年半载的机构改革一到,他就会退了。而办事处是一个很难苦的地方,是区里工作的最基层,正所谓“上面千根线,办事处一根针”。对于他这个年龄来说,换得一个办事处书记的虚名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一来是他又没有党务工作的经验,调他去城北办事处当书记,实在是差强人意,二来是因为到办事处去工作以后,他的工资就要从办事处发,而更重要的是一些相关待遇办事处是比不上区里的,尽管区里的待遇也少得可怜。
大家都看明白了这其中的奥秘。所以要动葛海容,是为了把他的位置倒出来,而让政府办的副主任冯胜利接任,使他能顺利提上正科。所以这次的干部调整,决不是为了工作,而是为了个别人的提拔。
当组织部长迟述德说完书记办公会的想法后,所有的常委就都明白这里的玄机了。主持会议的温书记让大家发表意见。常委会发表意见的贯例是从排名最后的常委最先发言,前几个人都表示同意。叶区长发言时,他首先习惯性地先清了清嗓子,这倒不是想要引起别人的注意,而是他有这样一个咽炎的毛病,别人似乎还没有太多的在意,而温书记却是格外地表现出了审慎的表情。
“我谈点个人看法,对于办事处刘书记的调离,我同意,但对于谁接任他的工作,我谈点看法,我想老葛的能力和身体情况大家都很清楚,把他调过去,是否合适呢?”他稍顿了一下,好象是自己在思考,又象是在给别人思考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