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们快步走上前扶起她们娘俩,流着泪地说:“承受不起,承受不起啊。”他们催促她们趁阿桂不知道快走,谁知道那个阿桂知道了又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呢?
妈妈扶着女儿往北走去,她们来到开元的小卖部,再次感谢他们这两日对阿祥的收留。临走之前,阿详想起这几日的温情,又要给店主夫妇下跪感谢,弄的开元夫妻俩都快哭成个泪人。
阿祥走了,短时间内她是不会再回来了。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庭给了她一定的温暖,也给了她太多的苦难。这个善良倔强的女孩留给村人最深的记忆,就是深秋初寒之时那充满感激也充满悲剧地下跪。
而阿桂经过射正那一结实的棒喝,就明白再真诚的疯疯癫癫,也不及虚伪的温文尔雅讨人喜欢,因此举手投足间又是一副饱读诗书的穷酸劲。当阿祥对新屋旧址挥泪告别时,阿桂正奔走在无事早懒得登门的几个外村亲戚家寻找女儿。他想不到,自己都懒得登门,阿祥怎么会勤快地投奔。射正把阿祥回老家的事情告诉了马桂。大恩不言谢,马桂记得射正那一扁担的厚爱,他一声不吭地往开元家走去。两家同居一村多年,但一个村前一个村后,君子之交也,虽不能说老死不相往来,却也一年鸡犬相闻不了几回。开元看着阿桂得体的言谈举止,慨叹着人不可貌相。阿桂问清事情的原委后,道谢不止。开元说都是村邻,互帮互助应该的。回家的路上,马桂回味开元的助人为乐,觉得自己不对射正感恩戴德也就罢了,歉意内疚总要表现一下的。马桂走回村前,没有先回家,而是折向邻居射正家。射正见马桂前来道歉,忙摆出准备多日的大度,说着“没事,没事,都一起住了这么多年,这点小事算什么。”马桂深受感动,大着胆子说:“你家牲畜的损失全算在我的头上,我赔。”射正一时不防他能如此知耻后勇地提到黑叫驴的事,更得表现出佛家割肉饲鹰的博大宽容,“算了,算了,畜牲而已”,然后等着阿桂再三的致歉。不料阿桂只学得文人的举止,没有领会文明的内涵,他一语之后见射正不放在心上,就王顾左右而言其他,没有重复几遍以示自己恳切。射正虽然不要马桂赔偿自己什么,但言语上没讨到算计好的便宜,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马桂东聊西谈半天,射正才努力地忘记了失落,他问阿桂以后打算怎么办。
阿桂声言明天就去东北把女儿接回来,免得她思家心切,一副父女情深的样子。射正一听哭笑不得,人家是巴不得离不开你这个反复无常的人,哪还会思家心切。射正学识没有阿桂丰富,但是在校受教时间要比他长了不少,因此谈话拐弯抹角却能歪打正着的水平显然非阿桂可比。射正说:“阿桂,东北可还在北京的北面。你省吃俭用地去趟东北,然后再让阿祥和你半饥不饱地回来?”阿桂只知道自己女儿一往情深,万万没想到父女感情是顶替不了饥饿折磨的,他看着射正一时间无语。射正见自己一语中的,接着趁热打铁“阿祥本来就是因为家里穷,才寄养在你们家。你现在比人家还穷,人家来这不是活受罪?”阿桂深以为然地不知所措了,他纠结地蹲在地上。射正见自己咄咄逼人的疑问句句正中要害,心里得意的同时发觉自己理屈词穷了,他忙见好就收地劝慰阿桂“阿桂,你在家搞几个月营生,手里有了点钱再去找,那不是更好?再说东北那面冷得连小便都要带根棍,你等来年春天去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