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是我,崔主管。”
“改之?是你呀!你用总经理的手机给我打电话?!”
崔主管硬是愣了下,然后是不敢相信的惊诧。
纵使,她从今天早上就开始怀疑我和总经理的关系,但总经理可以把手机拿给我打电话,或者说我可以用总经理的手机给她打电话,还是太出乎她的意料。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在那边更加笑得温柔的道:“呵呵,改之,你有什么事吗?”
我没有看柔雪。
柔雪在我身边也没有说一句话。
但我明白柔雪的意思,我不再那么反感,她根本已不认识我,她却能以一个冷艳孤傲高高在上的总经理的身份遂了我的意将就我。
不要说崔主管第一时间听到电话这边是我的声音时感到意外,就是我,又何尝不意外,到现在都还置身其中。
传言中,柔雪是那么怪僻,那么难于接近,她竟然可以依了我的意思。更何况,王艳刚刚才在她办公室里打了我的小报告!
莫非,王艳竟没有打我的小报告,她只是路过,碰巧被柔雪遇上,让她给我捎个口信?
可这太不可能。
如果只是碰巧,如果只是让她捎个口信,她当时不会笑得那样冷,那样恨,那样幸灾乐祸还暗含警告和威胁。
也许,这只是柔雪性格怪僻的表现。
也许正因为怪僻,她才总是不按常理出牌,总是做出让常人意想不到也无法理解的事。
我道:“是总经理打的电话,她让我提前下班,要我给你打个招呼。”
“原来是这么回事呀,还打什么招呼,总经理说让你提前下班就提前下班,随时随地都可以下班,给总经理说下,以后遇上这样的事就不要让你给我打电话了,难道事后我还会跟你计较不成?好了,你们有事就先走吧,嗯……”
崔主管在那边受宠若惊,她更加确信我和总经理是有某种不被人所知的神秘关系了,她以为是我和总经理有什么事,似乎还欲说什么,却想了想没有说,道:“拜拜。”
挂掉电话,我把手机还给柔雪时,刻意小心了些,只握住手机一端的很小一部分,把另一端伸向她。
她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伸出纤纤细指,接手机时禁不住对我笑了笑。
很浅很浅的笑了笑。
却笑得那么美那么有意思,但又不失她高高在上的身份。
她浅笑道:“这下,你可以跟我一起走了吧?”
我点点头,道:“嗯。”
我依然没有说“谢”。
这次,她没有感到意外,才仅仅一两次,她似乎已习惯我的从不说谢。
其实,我不是从不说谢,我是不对她说谢。
从前,我习惯了她对我的呵护照顾,我以为她就是我的姐姐,她呵护照顾我是那么天经地义,就像我,既然爱柔娜,起初是哥哥对妹妹的爱,后来是懵懂少年对初恋情人的爱,呵护照顾柔娜是天经地义的事一样。
现在,甚至以后都不同了,尽管我们偶尔也能如此时此刻这般站得这么近,近得我能嗅到她的发香和体息,但我们却是两个世界的人,她打骨子里流露出来的对我的蔑视或多或少总在那双冰山雪莲一般冷艳飘渺的美眉中飘浮,我是更不会对她说谢了。
我们一起坐电梯下楼,电梯小小的空间里,就我们两个人,我们谁也没有再说话,我们分站两边,各自对着电梯门边那光可鉴人的不锈钢板,她冷艳孤傲,我若有所思。
但并不局促,她不屑因我感觉局促,我却是打小的习惯,不会因她局促,即使她再非富即贵,高高在上。
在一楼,电梯门打开,我没有看她,只道了句“拜拜”,便要出电梯。
她却伸手拉住了我,急急道:“拜拜?”
她竟然伸手拉住了我!
我回过头,没看她的脸,只看她的手。
她的手是那么光滑细腻,肤色如雪,但我没有半点邪念,我的眼神只是不解。
然而,她却匆匆的松开了她的手,脸似乎还有些红。
她道:“我刚才没注意你按了一楼,我是要让你跟我一起去负一楼的。”
我没来得及出去,电梯门已再次缓缓关上,我抬起脸来,依然没有看她,我只看电梯门边那光可鉴人的不锈钢板,应该说看光可鉴人的不锈钢板就是看她,她白净的脸果然有些微微发红,竟不再那么冷艳孤傲。
我道:“跟你去负一楼?”
她点点头:“嗯。”
白净脸庞上的微微红色已消失,又恢复了冷艳孤傲的颜色。
负一楼是地下车库,我冷笑道:“总经理是要送我回家?我可不敢,我也怕糟蹋了总经理的车。”
她道:“我不是要送你回家,我让你提前下班也不是要你提前回家。”
我道:“那是?”
心下狐疑。
她道:“我要你陪我去个地方?”
我道:“什么地方,做什么……?”
本来还想说公司那么多人,为什么非要找我陪,我不过是个公司最不起眼的后勤部一名最不起眼的新员工,但想想还是罢了。
她笑而不答,浅笑,很好看,并不故作神秘却显得神秘的浅笑,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电梯已到负一楼,我有些不情愿,并且更加狐疑,但还是跟在她身后走出电梯,走向她那辆车。
粉红色的宝马车。
她打开车门,飘然上车,轻轻坐在驾驶室,然后伸出纤纤细指,将副驾驶门推开,对我道:“上车。”
我脑子有些恍惚。
此情此景,香车美女,我早已不是第一次了。只是地点不同,背景不同,女主不同罢了。
我这样的男子,从来都不缺少亲睐我的女子,她们中自然也不缺少能开名车的美女。
但每一次我都婉言谢绝了。
不是我有多清高,清高只属于有资本的人。
我只是思念柔娜太深。
但这一次,我却没拒绝,这是我今生今世,第一次没有拒绝。
我不知道,是好奇心驱使,还是,我还依然怀念曾经和柔雪一起走过的青梅竹马的日子。
因为是提前下班,所以没有人看见我和柔雪一起乘电梯下楼,没有人看到我上了她的车,也没人看到她载着我驶出车库,穿**大厦外的单行道,远离大厦去向沙坪坝的方向。
她的车窗是开着的,驶出李家花园隧道后,她稍微加快了车速,城市繁华不断逼近又倒退,风不停的吹,扬起她的秀发,发香幽幽,体息幽幽。
我们却谁都没有再说话。
经过石门大桥时,江风更大,像调皮而煽情的吻,把她的秀发撩到我的脸上。
我稍微移了移,坐向她的秀发缭绕不到的靠窗的地方。
我看到后视镜里的她的脸,在我这个细微的动作之后,有些不自然,有些微微发红。
她明明是只看前方不看我的,从我一坐上车,离她近在咫尺,她就只看前方不看我,莫非,其实,她一直都在用眼睛的余光看着我。
莫非,不但我轻轻的移向远离她的方向被她看到,就连她的秀发被江风拂上我的脸,她其实也是知道的,她只是装着不知道?
可传说中她是那么冷艳孤傲,她怎么会对我一个如此卑贱她根本看不上眼的男子装着不知道?
我狐疑的再次拿眼睛去看她反光镜里的脸。
她的眼睛在反光镜里与我相遇,她竟有些闪烁。
她有意无意的回避我的眼睛。
就在这一瞬,一辆刚刚超过我们的车在前方右拐了下,她慌忙刹车。
“吱——”
一声尖厉的刹车。
我们的车停下,离前面的车只差几毫米就要追尾。
“吱——”
“吱——”
……
几声尖厉的刹车声。
几辆车在我们后面停下,也险些连环追尾。
她有惊无险,稍微松了口气。
我的身子却本能的向前扑了下,又因为她刹车时慌乱中打了下方向盘,我向前扑的身子便因为惯性不偏不倚的侧倒在了她的身上。
她的身子是那么芳香,如果是换了别的人,如果,我不那么思念柔娜,我也许就不想起来了,我愿意就这样靠在她身上,让她载着,永远,永远……
但,她不是柔娜,她是柔雪,高高在上,已不再认识我,重逢后第一眼就蔑视我的柔雪!
我慌忙挣扎着要坐起来。
不想,一只用力要支撑起身子的手,却按在了她的大腿上。
她的身子猛地一颤,我看到她反光镜里的脸一片羞红,还有着怒色!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多么外表清秀飘逸如许仙内心却刚强过任何男人的男子,不想,此时此刻,我却更加慌乱,一只错按在她大腿上的手,不但没有支撑起自己的身子,还连拿开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就那样软软的放着,放在她软软的暖暖的大腿上。
如果换了对象,不是我和她,那已不是放,那应该是情人间的抚摸了。
她冷艳孤傲的脸崩得紧紧的,更加羞红,更加愠怒!
她没有别过脸来看我,她眼望前方,张了张嘴,敢情就要红颜一怒,作母老虎状,一声咆哮,对我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