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倾心互恋 哀叹无缘
作者:wjcmpl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391

寂寂江山摇落处,怜君何事到天涯!邓玫玫下了火车上汽车,一口气到了晋北的小寨县,在县革委会报到后,与来自全国各地的另外九个大学生一起分到县水库劳动锻炼。

黄志海多才多艺能歌能舞,是个极活跃的人,来到水库意外见到了先期到达的邓玫玫,他惊喜地说:“哎,好面熟啊,我是历史系的。没想到在这儿见面了!”

邓玫玫也很意外,心想:他是**视察北大时会见的学生代表之一,是个大红大紫的人,谁不认识啊!她说:“怎么你也来这儿了?”

黄志海耸耸肩,摊开两只手摇摇头轻松地说:“你还不知道?我爸现在成了叛徒、特务,我也成了狗崽子!不到这儿来还能到哪儿去?”

她什么也没说赶紧走开了。他赶上来说:“哎,怎么走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她没有停下脚步,他心里说:“这个人好像还挺沉重,反正到这儿来的人都是发“黑”的,年轻人嘛有什么想不开的?没必要总背着家庭出身的包袱。”

来水库没几天,邓玫玫就主动给自己找了额外的差事――清理公厕和担水。一天,她拿着镐头、铁锹和扫把正往公厕里走,黄志海乘机走过来说:“除了劳动还是劳动天天如此,怎么你还干不够,管这些闲事干什么?”

她知道,他是在关注她。自从到了水库,她已经感觉出他的心意,可是他的胆子太大了,父亲是叛徒、特务,却跟没事人一样,也不注意改造自己!想到这儿她说:“反正也没什么事干,锻炼嘛!”说完,走进了公厕。

在露天厕所里,她吃力地用镐头、铁锹敲打下已经冻成硬结的粪便,将其堆积在一个角落,把便坑彻底清扫干净……

一天,黄志海又见她带着工具走进公厕,有意识地跟在后面,站在公厕外边等着。清理完了公厕刚走出来,他赶紧迎了上来招呼:“邓玫玫!”

她问:“这么冷的天你站在这儿干嘛?”

他说:“你还知道冷!你干多长时间了,看看你的手,不是趼子就是血泡,还有冻疮,我看了都心疼!”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没有做声。他说:“日复一日,你都成了这个样子,谁说过你一声好啊?”他进一步靠近了她,拉住了她的手,“你这哪儿是锻炼呀,纯粹是折磨自己,糟蹋自己!”她低着头把手抽回来没有说话。他接着说:“你还天天上坡下坡给二十几个人挑水,你一个女生怎么受得了?玫玫,听我的劝,咱们好好劳动就行了,其他事有人管,不是你的任务。总这样会把身体搞坏的!”他放低了声音,“有空闲时间咱们可以一块儿散散步、聊聊天,何必总自讨苦吃!”

她感激地说:“谢谢你的关心!我走了……”

他失意地望着她的背影,心里说:这个邓玫玫,为什么总对我这么冷冰冰的,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呢?

与邓玫玫住在同一居室的夏红莲来自太原,这天晚上两人躺在床上随便闲聊。夏红莲说:“这么长时间了,只见你忙了这忙那个一会儿也不闲着,好像你不太爱说话,情绪也比较低沉,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什么,我一直担心我爸妈的情况。”

“怎么,你父母身体不好?不管怎么样也得把心放开些!谁没有烦心事儿啊?你得向我学习,乐乐呵呵地过日子!”

“看起来你是个有情感又开朗的人,你怎么会有烦心事?”

“看不出来吧?这就对了,光发愁有什么用?”

邓玫玫心里说:“说得倒挺轻松,你是没遇到……看来黄志海这个人挺好,他要是总这样待我,我该怎么办?”

虽然她背着沉重的思想包袱,情绪也有些消沉,但到水库以来天天忙忙碌碌感到十分疲劳从不失眠。近来,黄志海频频向她传情,使她不能平静。往事历历在目,同班同学高心鹏的身影在脑海里浮现……

有一天,乘别人不注意高心鹏悄悄地走到她身边说:“邓玫玫,我想跟你说个事。我,直接跟你说吧,我想跟你交往!”

她丝毫没有思想准备,突如其来的惊人话语使她不知所措,急匆匆离开了他。他急着追赶上来说:“你先别走,请你听完我的话,谢谢你!”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停下脚步。

他诚恳地说:“我想向你检讨!”

“检讨!?检讨什么?”她感到十分意外。

“经过一年多的特殊时期,我对你和你的家庭才有所了解。过去,由于咱们的家庭背景不同,总觉得自己是**高人一头,一向怀着优越感、自豪感甚至有骄傲心理,跟你们出身高知家庭的人不属于一类,没体会过你的处境和感受。直到我父母被打成‘黑帮’隔离审查,我也成了黑帮子弟,才知道受歧视受打击的滋味……”

“跟我说这些干嘛?”

“我成了黑帮子弟,地位突然发生了巨大变化,尽管心里很不平衡,但我的思路却发生了改变,看问题的视角也跟以前完全不同了。我越来越觉得咱们有了共鸣,不仅对你的处境深感同情,而且觉得你是一个最可爱的人,所以我想跟你做朋友,希望你能接受……”

她的心怦怦乱跳起来,未经思索地说:“不,对不起,不行!”

“看形势,说不定什么时候咱们就该离校了,现在……”

她一边连着说“不”一边头也没回脱身走了。

他忙跟在她的身后说:“邓玫玫,我等着你,千万别再说不!”他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发呆,“邓玫玫,千万别再说不……”

她身处逆境,竟有人大胆地向她传递情意,一股强大的暖流融化了她冷若冰霜的心。她从没敢想过什么“爱”,因为爱的权力早已被剥夺。今天,高心鹏的勇敢碰撞,第一次激活了她已经死去了多时的心,使其泛起波澜,长时间激荡起伏不能平静,那是多么帅气的人哪!她陷入慌乱中,摸不清方向……不,不行!他是“黑帮”子弟,我是“狗崽子”,不行,绝对不行!她那颗已经复活了的心顿时变得冰冷再次凝固了……

她连头也没回走远了,他失魂落魄站在那儿,如同伤口里浇洒了浓盐水钻心难熬。从这天起,他每天都在校园里踱来踱去,走遍了她经常出没的每一个角落,望眼欲穿,甚至到过几个女生宿舍楼门口痴心地等待着她的出现,但是他们此生无缘,老天爷没批准他们再次相见……

时过一年,与黄志海在这小县的水库意外相遇,事情的发生和在学校里与高心鹏相遇的情况何其相似,她再次陷入了忐忑不安中……

一天,水库站长在开会结束时说:“还有一件事,也算是个好消息吧。县里要成立文艺宣传队,希望大家积极报名,特别欢迎劳动锻炼的大学生参加,谁想报名会后留下!”

黄志海兴奋得几乎跳起来,跑到前面大声说:“我报名!”他对往外走的人们喊,“嗨,别走别走,快来报名!”

人们走光了,除了黄志海只有夏红莲在门口徘徊。他看见了希望,一边向夏红莲招手一边喊:“还在那儿愣着干嘛?快来报名啊!”

夏红莲在学校是文艺活动骨干,正在犹豫是否报名,黄志海这么一嚷,增加了她的信心。

第二天,黄志海和夏红莲在赶往县城的路上,他问她:“你喜欢什么项目?”

“我喜欢的可多了,比如现代京剧,我还扮演过李铁梅呢!”

他听了哈哈大笑说:“哎呦真巧!我是你爹,今天爹和女儿走到一起了!”

“去,去,去!别占便宜啊!”

“我二十三岁就开始演李玉和,二十五岁就有这么大女儿了!”

“看你那得意劲儿!”

“现在不时兴演爱情戏,其实咱俩扮演一对情侣或新婚夫妇更合适,免得说我占你便宜!”

“你这个人真讨厌!”

“对不起,对不起!演戏嘛,我只不过打个比方而已,你还当真了?咱们看看这个宣传队的水平怎么样,其实不光排演样板戏,还可以编些歌舞。你喜欢歌舞吗?”

“这你可说到点子上了,我是校舞蹈队的主要成员!”

“真人不露相啊,这么长时间了我怎么没看出来呀!”

“水库就那么二十几个人,什么也开展不起来,再说了编演节目给谁看哪!”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谈笑风生。来水库半年多了,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不经意间,小路从他们的足下轻轻地擦过……

几个月来,几乎每个周日都要到宣传队排练,他和她在这条七八里的山路上不知走了多少个往返。一天排练结束,他说:“咱们进城几十次了,今天我请客下馆子怎么样?”

她说:“好啊,咱们也奢侈一回!哎,带粮票了吗?”

“啊,粮票?我看看!”他翻了所有的衣袋,“有二两!你呢?”

“我这儿还有一两。”

“三两,足够咱俩美美地享受一次!”

从饭馆里出来,她有些胆怯说:“你看天都黑了,快点儿走吧!”

他满不在乎说:“天黑怕什么?有我在,狼不敢吃你!”

走上了山路,她紧紧跟在后面说:“等等我!我总觉得后边好像有什么声音!”

“我是打鬼专业户,什么鬼都不敢惹我,活人我更不怕!”他回头抓住了她的手,深一脚浅一脚摸着黑赶路,“红莲,不知怎么了,这几天我总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什么感觉?”

“你一不在我身边儿,我就好像丢了魂似的!”

“我也是……”

“红莲!”他停下脚步用力把她抱住了……

这天,他很晚才回宿舍,刘房伟说:“哎,你跟夏红莲的事都传开了,也不告诉我一声,真不够意思!什么时候办事,要不要伴郎啊?”

“八字还没一撇呢!”他放低了声音,“她要是跟了我,你可就占大便宜了!”

刘房伟不解问:“我能占什么便宜呀?”

他狡黠地笑了笑说:“到时候她就是咱俩人的,一人一半儿怎么样?”

“此话当真?”

“骗你是小狗!”

刘房伟拍了一下他的肩说:“够哥儿们!可是……”

“可是什么呀?你说!”

“我可说了,是先跟你入洞房还是先跟我入洞房啊?”

“噢,就这事儿啊?凭咱俩的关系,随便怎么都行!”

一天下午,宣传演出结束了,他们兴高采烈地往回走,他得意地说:“我觉得今天演出是最成功的一次,你高声喊我爹时,掌声多响亮啊……可是,当我伸手一摸你时,就像一股强大的电流击了我一下,差点忘了下面的台词……以前好像没有过这种感觉……哎,红莲,折腾了大半天我有点儿累了!”

“又唱又跳的谁不累呀!”

“那就歇歇脚,天还挺热,咱们找地方凉快凉快怎么样!”他拉着她走上一个隐蔽的山坡坐下来,“红莲,你看咱们的事……红莲,我一直在竭力压抑着自己,我实在克制不住了!我,我想……”

话音刚落,两个人不约而同扑向了对方,紧紧拥抱在一起疯狂地亲吻……突然,她紧张起来,她想:如果把身子给了他,今后的出路在哪里?难道就在这儿呆一辈子?想到这儿,她从神乱中镇静下来:“不,不,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他愣了:“红莲,你……你不爱我?”

她不知所措说:“不,不是,志海,不是……”她挣脱开了他,慌慌张张跑下了山坡。

他坐在那儿呆若木鸡,我这是怎么了?红莲,我这是怎么了……

她一边大步赶路,一边想:“我夏红莲并不是无情无意的人,可是不行!这样下去不行!”她狠心果断地做出了抉择,不能只考虑眼前儿女情长的事,离开他,必须离开他!

她回家探亲去了,他不知多少次到路口耐心等她回来。这一天,他又一次到路口张望,突然看见她的身影,他大声喊:“红莲,你可回来了!”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大步向她走去,“怎么走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回来了!你好吗?”他兴奋得难以自控,眼里闪着激动的泪花,赶紧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往回走。

她站在那儿大声喊:“黄志海!回来,我有话跟你说!”

他返回身说:“你累了,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吧。”

“别,别影响其他人,我……”

“红莲,怎么了,你要说什么?”

她吞吞吐吐说:“我知道你对我好,我特别领情,可是……我对不起你……”

“红莲,这是什么话?咱们俩这么长时间了,我知道你的心!”他有些茫然。

她不安地说:“不,你不了解!我有事要告诉你……”

“你说,我听着。”他的心忐忑起来。

她望着他那企盼的目光,心疼地说:“你……你瘦多了!”

他笑笑说:“想你想的,这么长时间了昼思夜盼,吃不好睡不香,怎么不瘦啊!你回来就好了!”

听了他的话,她感到无地自容,伤心地哭了。

“红莲,到底怎么了?”

她别无选择,只好把实情告诉给他:“志海,我结婚了,我对不起你!”

她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把他打昏了,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直愣愣地站在那儿摇摇晃晃险些摔倒。

她过去把他扶住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伤害了你!志海,别这样,你别这样……”她猛然间抱住了他痛哭起来,“志海,别这样,我不值得你这样……志海,我对不起你……”

他就像丢了魂仍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发呆……

她结婚了,她离开了他,从此他情绪低沉,多日来卧床不起。

这天,夏红莲和刘房伟正在一起劳动,她说:“我从太原回来,一直没见着志海的面,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你说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想去看他?”

“是我伤害了他,是我……我接到我爱人的来信,说我的调令很快就要发过来;我对不起志海,迟早我得跟他告别。”说着说着,她鼻子发酸了,用手帕擦了擦眼捂住了嘴,“不像你们男人怎么都好说,我这也是无奈之举。无论如何我也得跟他告别……”

劳动回来,刘房伟对卧床的黄志海说:“我今天看见夏红莲了,我看她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她这样做肯定是出于无奈,你别怪她!”

“我那么爱她,怎么能怪她呢!”

“她来看你了,就在门外呢。”

他猛一下坐起来:“啊,红莲来了?你怎么不早说!”

刘房伟走出门说:“进去吧,志海等着你呢”。

一进门,俩人异口同声喊出对方的名字。

“早就想来看你,可……快躺下……志海,希望你尽快恢复健康、快活起来!要不然我会掉进愧疚的泥潭……”

“事情都过去了,你就把它忘了吧!”

“你对我的情意,我不可能忘,不可能……志海,我来告诉你,我马上就要走了,调到我爱人那儿去,我来跟你告别。”

他失意地“啊?”了一声说:“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不,你不能送!我走了,志海,我永远都会记着你……”

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情人离去了,黄志海进一步陷入痛苦中。每逢周日,他一个人不声不响沿着他们走了几十个来回的小路进城,然后或两手空空或带回两瓶白酒返回水库。

刘房伟回屋见黄志海独自饮酒,他说:“志海,不能总这样!家里那么大的事都没把你压垮,这儿女情长的事就把你弄成这样太不应该了!你没听说过吗:‘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你该清醒清醒了!咱们都是男子汉,天大的事也压不倒咱!”

他无力地说:“话是这么说,你没经过的事,你不知道这里的滋味!说实话,本来我看上了邓玫玫,跟她表示了好几次,她都回绝了。后来我才知道她怕嫁给我这个叛徒、特务的儿子就永无出头之日!唉!这下就更难办了……来,陪哥儿们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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