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作者:夫夷潇波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247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王敏之两个星期没回来,倪小艳开始恼得很,后来,她就不当会事,干脆住到母亲家里。每天下午,生意清淡的那段时间里,林老板都会到店里来,每当林老板来时,她母亲总是借故离开。倪小艳的心就乱起来,她不断地问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在她的记忆中,和王敏之从来不曾有过,哪怕是他们刚认识的时候。读高中时,她对同班的一个男生有过类似的焦灼和激动,他们有过一段十分甜蜜而鲜为人知的交往,后来,男生考上了重点大学,就无情地断绝了跟她的联系。理智告诉她,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自己是有夫之妇,万万不可以——倪小艳警觉起来,每当林老板来时,她总是抢在母亲之前借故溜了,直到林老板离开后才回店里来。这使母亲很是不满,责备她不懂事。

倪小艳陷入了矛盾的漩窝中。于是,她常常去想王敏之,想他们的初恋,想他们之间最甜蜜的故事情节,企图以此来冲淡自己的心猿意马。可是,结果使她大吃一惊,十几年的夫妻生活,几千个日日夜夜,除了生产小芹时那种死去活来的痛苦外,其余的都如狂风过后的烟云,遥远了,淡漠了,无处可觅了。日复一日,懵懵懂懂,就像流水似的,她的青春,她的梦想,都在不知不觉间流走了,深深的悲哀便笼上了倪小艳的心头。同时,青春不再,美丽难留的紧迫,更使她烦躁不安。她开始反省当初选择王敏之,是不是仅仅因为王敏之与那个薄情的名牌大学生有着酷似的身材和书卷气息?王敏之只不过是那个人的替身?倪小艳想到这里,禁不住吓了一跳,腋下直冒冷汗。然而,她羁勒不住自己的思绪,继续呆想着。王敏之是个好人,然而,他决不是个好丈夫。他是那样普通平常,就像沙石路上的一颗小石子,没有一点浪漫的情调,洒脱的风度,是那样生硬机械,没有一点转弯抹角、随机应变的灵气,一切事情丁是丁,卯是卯,认真得令人难以接受。说话一点也不漂亮,更谈不上风趣幽默,就像给学生上课似的,磨得你的神经都生了茧子。总是陪着一副温柔憨厚的脸,面对你的指责和叫骂,使你怒也不是,怨也不是,恨也不是,痛苦得上吊也不是。还有乡下人的见短识少,穷书生的酸腐固执吝啬。种种的不快和烦恼,一时间全都涌上心头。其实,夫妻关系和家庭生活是经不起这么回顾分析,再娇嫩的美人儿的皮肤,也是不能放到显微镜下去观察的。

王敏之在学校住了几天,气就消了,这天下午,他到学校邻近的村庄买了一只放养鸡回家里来。他来到店里,没有顾客,岳母也不在,倪小艳一个人正在清点钞票。他笑着对倪小艳说:“这是一只没喂配合饲料的放养土鸡,我去买些补药蒸着,你和小芹早点回家。”倪小艳白了他一眼,爱理不理的。王敏之笑着伸手在倪小艳腋窝子里捏了一把,倪小艳身子

一扭,骂道:“要死了你,死在学校里算了,回来干啥?”

王敏之听倪小艳骂人的口气,便放了心,笑着走了。他到药铺买了补药,觉得一只鸡太少了点,又到菜市场买肉。虽然卖肉的人都认得他是王老师,但没有一个人喊他买肉。王敏之把一溜肉摊子转遍了,没有中意的,都是注水肉,有的水注得实在太多,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有的是猪婆肉,还有的肉色难看,像是死猪肉。最后,他在那个黑蛮子面前站定。 “王老师,你要肉?”

“多少钱斤?”“六块五。”

“下午的生意,五块八。”

“至少要六块。”

王敏之就装着要走的样子走了几步,没听到他希望听到的喊声,不得不停住脚,折转身走到案桌前站定,摸摸这块又看看那块,一副犹疑不决的神情,最后终于下定决心说:“六块就六块,买一斤。只要一斤。从这里砍到这,下面的不要。”

黑蛮子很不情愿地嘟嚷着把肉砍下来,一称,一斤五两。可王敏之坚持只要一斤,要黑蛮子将下面那一段肥肉气泡泡斩去。黑蛮子不干,两人争论起来。当老师的靠嘴皮子吃饭,争长论短是特长,把个屠夫说得张口结舌,面红脖子粗。可是,黑蛮子将屠刀往案桌上一拍,骂道:“你娘的老麻屄,今天这块肉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王敏之也红了脸,指着屠夫叫道:“你是畜生,不是娘生的!”

屠夫抓起案桌上的屠刀,恶狠狠地瞪着王敏之,要吃人似的。王敏之身子立即软了半截,不由得退了两步。正好有人来打圆场,王敏之提了那块肉,无奈地去了。

王敏之回到家里,打开门,有股很重的霉味扑面而来。王敏之将窗户全部打开,又将被子晾到屋檐下的竹篙下,然后到厨房生煤火。见煤火还要一段时间才能上来,把水鼎罐放上去,拿条小凳到屋前的空地上坐着。有几个中学生模样的男女从码头上撑了那艘无人看管的小渡船到对岸的柳树林子里去。渡船是一位修阴功积善德的老人提供的,那位老人好多年前去世了。老人故去后,孙奶奶操心每年捐集几个钱修整渡船。王敏之还是和倪小艳谈恋爱时撑过那艘船,到对面柳树林子里玩耍,爬到金子岭上去采磨菇。

王敏之听到厨房里的水叫了,就忙着宰鸡。当鸡上了蒸盆,天已经起了麻纱。王敏之打开电视机,老掉牙的黑白电视机,图像极不清晰,像蒙上了一层灰纱布,声音沙哑哑的,像得了重感冒。电视里正在播放新闻,内容是有关部门查处某省某县高考中的集体舞弊案件,有关责任人被免职,凡参与舞弊的学生全部被录取学校清退出校。

倪小艳一个人回来了,王敏之问:“小芹呢?”

“到外婆家去了。”

“你没告诉她,我回来了?”

“说了,但她正在看一场电视连续剧,外婆家有彩电。”

“还看电视,明年怎么考得起。”

“有什么法,只好出两千块买。”

王敏之惊异妻子还只做了这么久的生意,口气却大有不同。吃饭的时候,王敏之把关海南和杨菲菲的事说给妻子听。倪小艳却把话题岔开了,两人又说了一些别的话,但很快就冷了场,只得闷头吃饭。这本来没什么,十多年都是这样过来了。但是,晚上两人做那种事的时候,王敏之感到了妻子的不对头,倪小艳像具木偶似的任凭王敏之摆布,如一口枯井,被干涩的沙石淤积着,润泽流丽汹涌澎湃的泉流没有了。这种情况,王敏之是从来不曾遇到过。一闹别扭,倪小艳就不理他,睡在床上碰都不许碰,一旦消了气,两人亲热时,倪小艳是相当投入的,动作细腻而猛烈,柔软的身体如春风拂柳一般,她的抚弄,她的嘶咬,她的呻吟,都使王敏之感到无限满足。可是,这是怎么回事?王敏之正在惆怅不已时,倪小艳已经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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