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月明星稀,又是一轮月圆,清冷光芒下,两个年轻人相对而立。
身量较高的那人看似漫不经心的把玩着紫色玉箫,面容偏向稚嫩的少年郎则是半阖着眸子,余下的半边是琥珀色的,在月光下像是荡漾的酒酿,颜色醉人。
“你心中有数,我也不多说了。”
季凌春:“我知道你缺人,还需要找人,这其中,有一个人我帮你找到了。”
他将手中的玉箫一转,如同白雪的手腕在月光下有些显眼,让人的眼珠子不由自主的黏上去。
“你猜,那个人是谁?”
常溪暮略一思索,实则季凌春说了半天,还是在讨论金盏阁。尽管金盏阁的幕后人和当年迫害他父亲的人极可能是同一人。以季凌春的性子,不会舍近求远。
“吴管事?还是吴琴?”
季凌春轻笑,单手执着玉箫,遥点着常溪暮的眉心。
“你果然是只知小狐狸。”
“若是你和你父亲是一个年代,说不定当年欧阳彦就算计不到他。更甚者,你扬名立万,你父亲还会沾了你的光。”
最初,少年从未听说过自己的父亲,只当自己是孤儿。后来,他又从太多人的嘴里听到父亲,好坏参半。唯独母亲,对于母亲的评价都是赞誉。他相信母亲的眼光,也相信父母亲为十五年后的他铺下的路。
“现在再谈论这个没有意义。”
就好像有人感慨,若是当年没那出事,常瀚海之名,常家之后,以及无相派花重锦的儿子,他的身世不输于罗清欢,是标准的门当户对。
没有若是,历史朝前进,活下来的人需要背负死去人的遗志,继续前行。
季凌春:“是吴管事,就在永州的一个小镇上,我让人在那附近盯着,没有直接去抓他。”
常溪暮顿时明悟,“你想用他引出吴琴?不对,是真正的金盏阁阁主?”
“聪明。”
季凌春收回玉箫。
“就算没法瓮中捉鳖,我们也可在金不归大寿前将他抓住,能问出多少就是多少。不过,在其他核心弟子都被灭口而他存活的情况下,他应该就是阁主的亲信,知道的事情不会少。”
常溪暮建议,“那你必须抓到吴琴了,否则他是不会开口的。”
阁主相信亲信不会背叛自己,可人都是有软肋的。吴管事会有,吴琴会有,那么阁主也会有。
到底是秘籍,十五年前的真相,还是对方想要追逐的那个东西?
“你心中有数。”
季凌春:“八音盟我重建了,规模不如以前,不过内门弟子都是我后来带进去的人,可信,这批人手你也可以用。这段时间我就跟着你了,你大可随时来找我。”
常溪暮有些哭笑不得,一个神秘的秦冷画跟着他,累得韦野渡紧追不舍。季凌春也要跟着他,玉簟秋救出方琵琶后,怕也是会带着冥陀门跟着他。罗清欢从头到尾都是他这边的人,就差一个白鹭飞了。
他又想到了阿飞,不免有些遗憾。
“这是吴管事。”
“抓他,抓吴琴,抓阁主身后的人,有一样东西非常有用。”
常溪暮:“你是说那本秘籍?”
季凌春:“不然呢?”
“你别跟我装傻,东西肯定在你手上,那位阁主算计你,不就是要让你走投无路然后峰回路转从所谓故人手中找到秘籍吗?”
“那人肯定了解你爹娘以及他们的朋友,只是不确定东西在谁手上,又不想打草惊蛇而已。”
如此一想,简直是细思极恐,那人竟是算计到如此地步。
“那说不定白日那伙人就是阁主的人。”
“哪伙人?”
常溪暮略一解释,季凌春点头。
“我来查,你别急。”
“玉簟秋在查。”
季凌春轻笑,如沐春风,“我查和他查能够一样吗?”
“玉簟秋是你好友,即便当初幕后人设计了你们,可他既然了解你的一切,就知道玉簟秋迟早会查明真相。加上冥陀门本就风评不好,他们的少主行事也随心所欲,他知晓,玉簟秋迟早会站在你这边的。”
常溪暮哑然,他可以分析得出,幕后人也是也清除无比。
“可我不一样,我行事乖张,善恶不分,江湖风评好办参半。如今重建八音盟,要想让八音盟重入正派之中,就必然需要跟随武林的号召,与你划清界限。”
常溪暮张了张嘴,还未吐词,就被季凌春抢白。
“我知道你想说武林人都知晓你帮助我的事。可你别忘了,我事后也是跟着武林人一起打金盏阁。他们就算怀疑,也会认为我追求名利,跻身名门正派。”
常溪暮明白他的意思,众人喜欢以己度人,他们心中怎么想,就认为季凌春是个什么人。总而言之,他们认为季凌春就算为了整个八音盟,是绝对不会帮助常溪暮,若是还有秘籍的诱惑,打听的时候,困难更少。
对此,少年不予置否,不过季凌春为他想得这么多,他就不多说什么了。
季凌春又笑,“被你扯开话题了,你还没说,秘籍是不是在你身上?”
常溪暮凝视他良久,多情桃花眸流盼生辉,彼时充斥着认真和严肃。
赌一把吧。
人生就是出来赌的,他想,当年父亲临死前也是在赌,可是对方赌输了。
他不认为自己也会输,他会赢,为父亲正名,让父母合葬。
“不在我手中,但我记住了。”
他点了点脑子。
“抓到我,就抓到了秘籍。”
季凌春微怔,随即大笑起来,笑得直不起腰。
“别笑了,”常溪暮猜到他在想什么,“你想将所有人都引出来吗?”
“不,”季凌春笑够了,抹了抹眼角,“必要时刻我会利用这一点,我相你应该学了不少,自保的能力也该有了。”
“放心。”
他敢说出来,就是让对方放手大胆的去做。
“你随意。”
季凌春弯了弯眼,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
“那就最后一件事了。”
“你是在查锦绣山庄对吧?”
“我比你早,在调查金盏阁的时候,我就注意到锦绣山庄,发现山庄的收支不对。”
常溪暮:“哪儿有问题?”
“支出有问题,部分流向了金盏阁,毫无道理,顺手一查,就发现锦绣山庄的问题,顺带让弟子们探了探路,还发现了一个密道。”
常溪暮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