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神奇的，冷衣雪心想。

翻开厚厚的笔记本，里面没有什么变化。她知道会是这样，她还在末世里，笔记本若是变化内容，连带她也会受到改变。

冷衣雪把笔记本关上再打开，打开再关上，重复着指尖无聊的动作。

空气很沉闷，这沉闷来自各方面。屋子里面不通风，散发着一股讨人厌的霉味，冷衣雪打开门想要散去一些霉味，给房间里通风。

一打开门，外面一片漆黑，毫无生机。面对屋外的漆黑，冷衣雪总有种感觉，丧尸会在暗处移动。走廊里一点人声都没有，仿佛这个地下室空间里变得只剩冷衣雪一个人。

毫无生气的房间，沉默的走廊，脑子里纷乱的冷衣雪。

冷衣雪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展曜瞳终于回来。他看见冷衣雪瞪着眼睛望着自己，有些吃惊，道：“怎么，还没有睡吗？”

“没有，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冷衣雪的声音还有些倦意，人很疲惫，可是睡不着。

“再休息一下，应该就能走了。安珞姐姐去帮我们问问，有谁愿意和我们一起走的。”展曜瞳让乔安珞找其他人，看看其他人里是否有人愿意和他们一起进山找人，对于这件事情展曜瞳不抱太大的希望。

他往程佳生的铁架子床上一躺，“你现在不睡，一会可会没精神。”

“我没关系的，我经常这样熬夜，整夜整夜睡不着觉，你睡吧，我看着你睡。”

展曜瞳差点笑出来，岂有他睡觉让冷衣雪熬着的道理。

他伸了伸懒腰，打起精神，说：“现在是非常时期，只能挤在一个房间里。难道你还担心我对你图谋不轨？”展曜瞳是说笑的，他早就累了，想不明白为什么冷衣雪一个女孩子还不累，不想睡觉。他想来想去只有想到这一种理由，怕被占便宜。

展曜瞳进来的时候，冷衣雪在对付手里的一块牛肉干。牛肉干硬的像一块石头，她很艰难的下咽。原本以为，随口回答几句，看起来疲惫的展曜瞳会乖乖睡觉，没想到说出来的话差点把冷衣雪噎死。她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

冷衣雪放下手中结实的牛肉干，她还是别对付牛肉了，先安心对付展曜瞳的话吧，“不是的，你想多了！我确实失眠，经常不要睡觉。这样一天、两天不睡觉我没有问题，到时候上路也不会拖累你的。”

展曜瞳翻身坐起来，走到冷衣雪的跟前，然后坐在她的边上。

冷衣雪的脸腾得一下便红了，她把这归结为，不是因为展曜瞳紧挨着她坐着，她能感受到展曜瞳离得很近的体温，而归结于自己有社交恐惧症，不习惯一次说这么多话。

没想到，展曜瞳一开口：“你年纪不大，比我还小，经常失眠时常几日几夜不睡觉，你在那个世界到底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这些话，展曜瞳很早就想问冷衣雪，只是一直没有得空。他心里有些数，如果她在那个世界过得好，又怎么会一次一次的自杀穿越到这个文明倒退的末世。

冷衣雪皱眉，被他的问题问怔住了，是啊，她过的是什么日子。她不想说，因为觉得那些话在心里想想，就觉得很苦痛，说出来只会更难受。可是，一直这么藏着、掖着，伤口会好吗？她无法使自己平息，心上始终是一道创伤。

如果自己连提都不敢提，连口都不敢开，又怎么去面对。

冷衣雪犹豫良久，对于痛苦，自己是一向缄默，不和别人说自己的痛苦，因为说出来只会让自己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她思忖着，要怎么开口去说这些事情，自己的事情。

谈论自己世界的事情，这个世界的痛苦仍旧让她伤心。冷衣雪的生活屡遭磨难，但她对着这些都不屑去回忆。

她想起自己所受到的那些不公平的待遇，就算在末世里回忆，依旧是那么的愤愤不平。怎么开口呢，似乎应该从一开始说起。

冷衣雪信任展曜瞳想要吐出有毒的东西，可她压抑太久了，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她离开了展曜瞳所坐的床上，坐到了另外一张床上。

蓦地，两行热泪从冷衣雪的眼睛里涌出，滚落下去，沾湿了床单。

她想起自己还不曾见过母亲，也许这就是她不幸的根源。

冷衣雪突然做了一个举动，让对面的展曜瞳感觉到自己刚才的问题，问错了。看到冷衣雪这样，他很惶恐。

冷衣雪张开双臂，反身扑倒在床上，用自己的面颊贴着床单。尽管身下的床单很粗糙。

这是冷衣雪的一个习惯，她小时候时常在夜里无法入睡，却也不敢下床走动，因为不论是搅扰了外婆，还是阿姨的睡眠，她都会挨骂。她只能把自己的头埋进床单里无声的抽泣，用自己的脸颊拂过家中柔软的床单，任它被自己的泪水浸湿。

这就是冷衣雪能得到的全部爱抚，除此以外，在现实世界她再无其他的温暖可言。

“我上次和你说过，我父母双亡，其实也不全是。我的父亲抛弃了母亲。母亲在一个雪夜里惨死街头。”被单里传来冷衣雪闷声闷气地话语。

“外婆收养了我，可在我十岁那年，她也死了。我所知道的亲人，就只有和我没有血缘关系的阿姨。阿姨受过刺激，时常折磨我出气。我没有朋友，同学们都欺负我。”非但没有朋友，那些可恶的家伙还时常算计她，想起这些桩桩件件冷衣雪就感到恶心。

“对不起，我不应该提这个话题。”展曜瞳对自己深感懊恼。

冷衣雪翻身起来，她不想让任何人为她感觉到难过。她坐在床前，垂着双手，微微地皱着眉头，两眼惺忪。

展曜瞳在对床望着冷衣雪，这样的冷衣雪给他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象，久久不能遗忘，那是一种忧郁的美，难以言传的吸引力。

冷衣雪说：“那个世界的日子并不是都不好，有很多这个世界没有的东西。”她看见展曜瞳一直盯着她，她不想和展曜瞳对视，就自顾自一直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