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为“万宗之宗”的神宗国,其首都应天城历来是几千年歌姬舞姬云集之地。听惯了数千年咿咿呀呀的神宗人,便在城内东南一角建起了一座戏楼。戏楼不是很大,但每天来听戏的三教九流络绎不绝,上至王公贵族下到农工商贾,在你方唱罢我登场中不觉度过了几百年的春秋。
“昔日梁鸿配孟光,今朝仙女会襄王。
暗地堪笑我兄长,弄巧成拙是周郎。”
正在唱戏的是一位十六七岁模样的幻族女孩,身着团凤女蟒服,后背上幻族人半透明的彩翼被各种宝石装点得璀璨夺目,少女特有的婉转歌喉不时引来下面看客们的阵阵叫好。
女孩艺名唤做花伶魅,是应天城戏楼里正红的角儿。
一场戏刚刚结束,还来不及卸下脸上的妆,他就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台后,扑倒一位男孩的怀里。
“嘿嘿,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看我的。”
男孩也是二十左右模样,北冥人。穿着一袭白衣。说来也怪,每次在花伶魅登台时,他都会不动声色的出现在舞台的一角。既不叫好,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几年下来,却是一场不落。
看到男孩不说话,花伶魅的腮帮鼓鼓的:
“喂,都几年了,一句话也不说——嘻嘻,你不会是个哑巴吧?”
男孩仍旧不搭腔,只是用手轻轻地刮着伶魅脸上的脂粉。右手不动声色的在她的手里塞了一件什么东西,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待男孩走出许久后,伶魅才打开手心。原来只是一根一尺余长的白羽毛。
“什么啊!这么奇怪的礼物。”伶魅有些不高兴,但还是拿起羽毛仔细的端详着。
柔软的,洁白的,几乎每个北冥人都会有上那么几十根的羽毛,看起来实在普通的很。
“不过既然是他的礼物,自然要好好保管咯。”她暗笑自己的傻。已经几年了,她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
突然,伶魅一声惊叫。羽毛直接划破了她的衣服,而且还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是羽刃!”
尽管没有亲自见过,但在应天城混迹多年的她对这件人们谈之色变的兵器早有耳闻。她小心翼翼地捋了一下羽刃上的绒毛,把它放到了贴身的口袋里。
“他是想要做什么呢?”伶魅想着。
……
应天城医馆内。
“苏姑娘,事情的原委便是如此,还有劳姑娘代为保密。”厢房里,陆仁贾(现在应该叫他秦瑞麟)正在小声地和静月商量着什么。
“先生过于客气了。”静月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不过小女孩有一事相劝。”
“……”
“先生还是应当回家看看,毕竟……”
陆仁贾没有回答她,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察觉到自己失言之后,静月道了声告辞,便起身回房了。打点行李的她正巧撞见了刚刚回来的洺波二人。
“姐,你这是?”
“我们回家。”静月叠着衣服,头也不抬地回答。
“啊?”洺波和鸣珠几乎是同时惊叫了一声。虽说回家已是意料之中,可谁也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你们俩……不想回去吗?”见到二人的反应,静月不免纳闷的问。
“不不不……怎么会呢?”为了防止苏静月反悔,鸣珠迅速加入了收拾衣服的行列中。
这时,门外穿来了一阵敲门声。
“请问,月儿姐姐在吗?”说话的是陆仁贾的小徒弟。
“在呢!在呢!”静月连忙叫洺波把小姑娘请进门。
小姑娘背来了一大箱子的东西,打开一看,是满满的药材。
面对三人惊异的目光,小姑娘有条不紊地介绍道:
“师傅说苏哥哥重伤初愈,需要这些当归和参来调养;月儿姐姐气息偏弱,要用到这些阿胶和艾草来补身子;还有这些蒲公英和生地黄是送给风姐姐的,师傅说让凤姐姐每日按时用药,疳疮一定会好的。”
洺波吓了一跳,回头对着鸣珠小声的问:
“你还有疳疮?”
凤鸣珠没说话,而是狠狠地瞪了洺波一眼。看到这儿,静月不禁抿着嘴笑了起来。
“师傅已经把车马备好了,请月儿姐姐跟我来吧”
在医馆的门口果然停放了两辆马车,当静月拿出钱要付时,小姑娘却执意不肯。静月只好收了钱,把腰上的香囊解下送给了她,然后道了一声再会,才跟着洺波和鸣珠上了马车。
静月带着行李自己一辆,洺波和鸣珠两个人共坐一辆。在车上,洺波又小声地问了一句。
“你不会真的有疳疮吧?”
鸣珠红了脸,压低声音喊道:
“你才长疳疮了!”
说罢,又讪讪地看着洺波。不料这时马车一个颠簸,让她一个不稳跌在了洺波怀里。
“喂喂喂,你干嘛!我们还没——”当说到结婚的字眼时,洺波又赶紧住了口。
“什么啊,我才没那个意思呢!”鸣珠迅速从洺波身上爬起坐正,然后环视了一下车外。确定后面车里坐着的静月没有察觉后,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气。
此时正值中午,虽然四周打着帘子,太阳还是热的里面的人喘不过气来。不过一会,鸣珠就已经连着打了三四个哈欠,只好用着已经含糊不清的话对洺波说道:
“那个……我有点困……你别……乱动……”
话还没说完,便歪在洺波的肩膀上睡着了,她额头前的刘海随着马车的颠簸一动一动,一对凤眼微闭,翅膀向前弯曲裹住半边身子,左手还是紧紧地捏住“画风”。洺波没有办法,又不好叫醒她,只好一动不动的坐着,时间一长,也歪着头睡了过去。。
而静月呢?她正在专心致志地用金线绣着什么东西。车外的太阳烘烤着四周成片的农田,热闹街市的喧嚣声早已听不见,可能是由于天气的缘故,马车走的格外徐缓。在不甚平缓的乡间小路上留下了一片深浅不一的脚印。
许久,静月葱样的手指熟练地断线,收针,看着自己刚绣出来的“囍”和一对凤凰。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不觉笑出了声。她小心地把这些东西叠好,随后也安静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