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大典正式开始。
皇家观礼台上的一位公公端着手,清了清嗓子,用肉嗓喊出一声高亮冗长的声音:“时辰已到,皇太子有令,为全国子民祈福的祭祀大典正式开始”。
皇家观礼台上人影绰绰,众多皇族都起身走向小平台旁俯视祭祀广场,观看祭祀典礼。
祭祀广场上更加的人声鼎沸,一队从祭祀广场上飞过的候鸟也被滚滚声浪震晕了下来。
观礼台上的皇长孙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趁着四下喧闹无人来到皇太子身边,附身捂手到皇太子耳边,道:“父亲,你这三个月一直入宫侍亲未归,孩儿好是想念,听说这次大典由你主持,孩儿那是披星戴月地赶来见你呀!”
这祭祀大典一年一次,以前一直由皇帝亲自主持,如今皇上已经病危了三个月,从而转由皇太子主持。
皇太子稳坐案后,对这疲乏繁复,没有丝毫新意的大典索然无趣。只是自己喝了口酒,然后示意皇长孙靠近些。
皇长孙急急越过案角,附立在皇太子左边身旁。
皇太子正常声音道:“我是你爹,我还不知道你。你整天只知道游玩打猎,哪有什么心思关系你爹,是你娘亲叫你来的吧!”
皇长孙一阵头大,不敢抬头看皇太子,只好咧着脸笑道:“父亲说笑啦!这我来看你是真,帮娘亲问话也是真,谁让父皇都几个月了也不回家呢!娘亲在家记挂着你呢。”
皇太子听皇长孙一说心中稍稍宽慰,没有了再责怪他的意思。
皇长孙见状,又看了看四周绕到皇太子右耳旁,附耳道:“爹,那老不死的在位60年了,一直生龙活虎,神采奕奕,从不见他有任何大病小痛。
现在好不容易熬到他委身病榻,命不保夕,你都在皇宫里监视三个月了,现在跑到这来干什么。就不怕功败垂成吗?儿子好是不解,这有儿臣主持即可,父亲快回宫去吧!”
皇太子额头冷汗直冒,浑身汗毛直立。不曾想自己的儿子敢在大庭广众下商讨这种杀头大罪的事。一股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皇太子毕竟老陈稳重,只是低侧过头冷冷地,狠狠地看了皇长孙一眼,马上就恢复了平时的神情。
接着皇太子回正了身姿,用正常浑厚的声音回道:“雾里看花,真假难辨。”
皇长孙不明觉厉,又要开口回话,皇太子出言抢先道:“大典开始了,为天下百姓求福祉的时刻到了。做为皇长孙的你义不容辞。”
皇太子说完后起身缓步向小平台走去,皇长孙只好悻悻而退。
皇太子来到小平台上,面容和蔼地与场上百姓挥手致意。有说有笑地和皇亲贵族一起观看祭祀大典。
在祭祀广场的神坛上,祭祀盛典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只见那巫师双眼放光,目光炯炯动容,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
巫师一声大喝后,第一层圆台上的白袍将都猛地睁开双目,在咆哮声和身后的喝彩助威声中爆发出残忍嗜血且坚韧的目光。
白袍将们将手中写有“卫”字的白帆旗帜的底端拔开,露出一柄柄闪着寒光的锋利枪头。然后将白帆旗倒转,旗帜底端带有枪头的方向朝上,另一头旗杆上的旗帜拖地。
白袍将们有的动作干净利落,一股做气。有的慌忙杂乱,瞻前顾后。每个人在祭祀开始后的心神都各不相同。
不一会儿,白袍将们做完准备。他们都摩拳擦掌,蓄势待发地将枪头对着第二层圆台的黑色人。
第二层圆台上的黑色人从祭祀一开始就发出阵阵骚动。所有黑色人乱成一锅粥,你推我攘。他们全都往人群里面钻,都不愿意呆在外面。
一些身形高大的黑色人对着位置靠后的,瘦弱的黑色人拳打脚踢。那打得都是拳拳使狠,脚脚到肉。
被撂倒在地的黑色人们痛苦呻吟,面目扭曲。顾不上身体上的剧烈疼痛,匍匐着直往人群最深处钻去。
一两个个子矮小的黑色人在众人双腿之间东钻西挤,刚进去一点就被无情地踹了出来。但他们还是依然毫不疲惫,起身继续。
更多的黑色人是低着身俯着头,不惹人注意,双眼咕噜噜直转,逮着机会马上钻进人群中去。
第二层血黑色神坛上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神坛上的一切引得广场上的无数看客激动不已。
看客中,有人脱掉衣物,奋力挥舞;有人扯着喉咙,声撕大吼;有人拿出零食,与旁人分享笑谈;更有人拿出锣鼓,锁呐,木盆,用来发出刺耳噪音。
人们已经疯狂了:大汗淋漓,手舞足蹈,目淄血红的人们像极了动物园暴躁的大猩猩。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杀光恶魔,杀光恶魔。”
一时间喊杀之声像是疯狂喷涌的浪涛席卷广场,直震得人身心涣散,耳惊心颤。惊得那无边茂林中的鸟兽狂奔,四下逃窜。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仇恨才能如此泯灭人性,一呼百应。狂暴的猩猩让旁观者直感到灵魂战栗,没人感面对一群茹毛饮血的野兽。
铺天盖地的喊杀声持续着。第三层圆台上的巫师仰天的双目突然大放神采,激动虔诚的他对着第一层的白袍人咆哮着什么,那威严的声音像是在召唤天神下凡一般。
那巫师扑通跪在地上,“咚咚咚”地在地上磕头,直磕得鲜血淋漓,鲜血流进他脸上四通八达的褶皱里,把那张皱巴巴的老脸凸显地邪异恐怖。
巫师不去理会脸上鲜血,起身用左手法杖向前一指,向白袍将们出了指令。
第一层圆台上的白袍将们此刻也像是接受了无比巨大的光荣一样,转身回应着看众的热情,伸出手臂振臂高呼,广场上气氛空前高涨,像是一锅沸腾的开水,热气腾腾。
在杀喊声的高潮中:十余个白袍人大喝一声为自己壮威,他们像是被拴住了很久的饥肠辘辘的猎狗一样,无所畏惧地向前,要撕碎眼前的一切。
有的白袍将低头闭目,蹦鼓腮帮,吞咽口水。有的转过头埋在肩膀上,狂喘着气,咬着下半嘴唇,在犹豫中用手中旗枪胡乱向前刺去;有的白袍人双目透光,阔口纳气,上半脸庞下拉,下半脸庞向上拢去,邪异无比,对准血色台上“恶魔”的心脏全力出枪,用苍白无比脸迎接第二层圆台上的“恶魔”的鲜红亮色,为自己上色,为自己沐浴。
在胡乱刺出旗枪后,有的白袍将化作红袍将。有的白袍将被“恶魔”痛苦的叫声和绝望呆滞,痛苦怨恨的眼神吓得心惊胆寒。
更有的白袍将呆立在原地,全身发抖,牙齿打颤,疾步后退摔倒在地,看着手中鲜红的亮色茫然无知。
摔倒在地的白袍将中,有的又在身后看客的骂声与嘘声中重拾旗枪,吞咽口水,用不断起伏着的,怂着的肩膀再次跃跃欲试。要用别人的生命来证明自己的勇敢无畏。
第二层圆台上的“恶魔”们百态呈现。
有的人被胡乱的旗枪刺中,惊恐万状,瞪着如铃铛大的眼睛瘫坐在地,虽不致命,却也疼痛难忍,血流如注,俯下身子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俯撑在地的人中,有的还未等从受伤的惊恐中缓过神来,又被其他白袍将穿胸而过,立即死去。有的惊叫着向后倒退,想要逃离这人间炼狱,却又被身后的人无情抵住,在绝望无助中瞪眼死去。
有些嗜血的白袍将率先挑了一开始那些个身材魁梧,对其他黑色人拳打脚踢的,勇猛的黑色人,用他们来建立自己的殊荣。
那些个身材魁梧的黑色人也是叫天不应,脚底不灵。被白袍将盯上的他们也就早早地交代了自己的性命。
也有几个先前被其他“恶魔”欺负的人不顾身上恐怖伤口,抱着欺负他的人一同迎着枪头,无畏赴死。也有的偷偷背后推手,一血耻辱,即便自己也即刻死去。
以命换命的人中,有的即使死去也带着一丝欣慰的笑,他们恨的竟然不是那些夺走他们生命的凶手。他们自以为可能可以晚点死去,会死在所有人的最后,这是他们的追求。幻想破灭后他们转移了愤怒,转移了恨。带着愤怒与恨一起死去。
有的黑色人向着第一层金色圆台跨上去。
那农夫装扮的人兴奋无比,果断直接地将他们踢将下去。偶尔几个想要夺他手中镰刀锤子的黑色人被他残忍无情地割去头颅,再踢下圆台。
那将军没什么神情,没什么动作,只是抖身将几个黑色人震了回去,并没有动用手中长枪。
几个黑色人看他披坚持锐,不敢上前,转而向那巫师扑去。
巫师淡定无波,站在原地。
那将军一杆长枪快如闪电,一眨眼功夫就将几个企图攻击巫师的黑色人串成糖葫芦。然后手中长枪一收,那几个黑色人应招倒在地上,已经气绝。
那将军发招势如闪电,长枪上只是沾上了一缕鲜红血液,从枪尖顺势流下。在场所有人爆发惊呼,他一招震住了所有军士。
仿若泥塑的将军冷冷地看着众人。他只是代表着军士站在神坛上,经历过无数苦难历练的他并没有被场上气氛影响。他只是把今天的事当做军令和工作。
看众的喧闹喝彩声,黑色人的惨叫呻吟声,白袍将的粗重呼吸声,“卫”字旗帜在白袍人舞动武动枪头中发出的阵阵“噗噗”声,回绕在整个祭祀广场。
第二层圆台上的黑色人全部倒在地上:有的已经死去;有的身受重伤,垂死挣扎;有的受皮外伤,吓得瘫软在地,有的装死。
黑色人的鲜血飞舞着,一次又一次地染红了血黑色圆台。
鲜血在烈日下潺潺流动,不一会儿就变成乌黑色。
乌黑色血液慢慢凝结为血黑色,为原本血黑色的圆台染上更鲜艳的亮色。
这一切证明了血黑色圆台原本并不是血黑色,只是一次又一次的鲜血为它披上的色调。
空中肆意飞舞的鲜血是给第一层白袍将荣耀的礼物。他们享受着,沐浴着鲜血。
白袍将从“白天使”蜕变成了“红天使”,因为黑色人的血也是红色的。
广场上的数百人都目不转睛地观看着这场盛宴,很多人太过兴奋都往神坛前跑去。
人群越积越多,越聚越多,压着守卫士兵步步后退。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于神坛之上。
“啊!……”天空中传来一阵由远而近的惊恐叫声,那是人在由高空失重坠落的无奈吼叫声。
那吼叫声从高空瞬间落下。但这阵惊恐之声对比于广场喧嚣之声犹如泥牛如海,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这声冗长连绵的“啊”声接近地面之时,不少人也发觉到异常,抬头望向天空。
正午的阳光分外耀眼,抬头的人也只能举手遮阳,从手掌指缝中去撇见那丝丝原委。
一个硕大的椭圆球物体从高空上飞速落下,在阳光下有着淡淡的白色金属色泽。
那椭圆球里面充满了气体。它膨满圆润地从空中落到了几个白袍将身体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然后顺势滚下圆台,弹开在地上,继续向前快速滑行着。
只见那椭圆球球体变化出三条白色金属色泽的利爪。那些利爪随着铮的一声牢牢地抓入石板地面里。
椭圆球体在利爪作用下不再翻滚,转而呲呲地在地上滑行了七八米。利爪在原地流下七八条深厚宽阔不一的爪坑。
爪坑直直地延伸着,毁碎了一大片坚硬的石板。
近处的围观人群急急忙忙往后退,为椭圆球腾出了位置。
椭圆球慢慢停了下来,收起了白色金属的利爪。它在原地不停地旋转起来,直转的灰尘扬起,地板焦黑。那焦黑的地板犹如被电击后一般。
数十秒后那椭圆球停止旋转后,开始慢慢泄气,在所有人的好奇关注下渐渐地露出了内部结构。
椭圆球慢慢地泄着气,成了一个形人,片刻后犹如一件衣服般紧紧贴在一个人形物体上。
当椭圆球不再有任何举动了,所有人只见一个青年人静静地躺在那,取代了椭圆球。
只见那青年人毫发无损,只是一动不动,像是死物一般。
广场上的人激动地跳了起来。有的男人张大嘴巴,呆立原地。有的感觉身体燥热,双手做扇直扇面门。有的女人双手合十,置于鼻下。有的伸手捂嘴,倒吸凉气。也有的双手按胸,随着胸口波澜起伏。
广场上众人都在大呼:“天神,是天神,天神下凡了。”’
呼喊者激动到几乎昏厥。也有人双脚发软,瘫跪在地,浑身发抖,是心中那犯过罪恶的灵魂的在不自主颤抖。更有胆大的人翻过重重人墙挤到神坛之前,张牙舞爪。
神坛之上也停止了杀戮,任鲜血流淌,时间如同定格。
因为突发事件的中止,许多白袍将犹豫不定,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站在原地等待下一步指令。
黑色人中有的受伤未死,更有的黑色人早已趁乱装死。所以到现在死去的黑色人只有一大半人。
剩下幸存的黑色人呆在原地近乎崩溃地警惕着四周,或是看着从天而降到地上的青年人。
那个白色金属色泽的椭圆球落下来时砸在了几个血天使身上。
被巨力打压下的血天使直接当场毙命,有些受推力波及的血天使被摔在神坛血黑色圆台之上。那些都肢体破碎,血流如注,早已毙命。
没有人在意他们的生死,就像他们漠视其他人的生命一样。
广场中传来人群的阵阵惊呼:“快看,快看,他起来了,他站起来了。”
那个青年人正挠着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只见他双目空洞无神,精神萎靡,仿佛没有意识,拖着步子缓缓地环顾了四周。
他看见了满地的残肢碎体,血流成河。不知是脑袋眩晕还是广场上的场景太过恐怖,青年人直接俯身“哇哇”地吐了起来,吐得难以自己。
金色圆台上的巫师在懵了半刻后也激动了起来。他急忙跪倒在地,嚷嚷着青年人听不懂的话,抖动双手,激动无比,却是对着广场上的看众呼喊。
那巫师跪在地上。一会儿双手对着天念念叨叨,眼中噙着泪,脸上忍耐不住喜悦。一会儿对着广场上的人厉声呵斥,尽显威仪,引得广场上众人叩首。再最后对着皇室观礼台方向叩首不起,等待指令。
巫师在感谢上天派下天神来回馈自己的努力和人民的付出。他年复一年的不间断的虔诚祭祀终于有了回报,天神终于感知到了他的真诚。
跪在地上的巫师的双眼不再如古井无波般平静。他脸上纵横交错的褶皱也跟着哭笑了起来,那是喜极而泣的复杂心情。
这种大事已经超出了巫师的处理权限,观礼台上的才是整个祭祀大典的操控者。
观礼台前高高在上的皇族早就将一切看在了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