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小刘,你先帮我照看下办公室,我桌上的东西你别动。”
随着三姐的喊声,旁边房间跑出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答应着,看来这是公社的通信员。
不简单,三姐手下也带兵了,看来短短一个多月的时候,三姐在公社的工作就很快上手了,要不是自己对她知根知底的话,还真以为她工作了多少年呢,看她刚才说话的口吻、做派,标准的一个公社办公室主任的派头啊!
吴明心里暗暗为三姐的进步而高兴:嗯,三姐到了今天的这个环境里,估计自己原来担心她像大姐、二姐那样在农村嫁人、生小孩过一辈子的情况是不会出现了,这也算是自己穿越到此,为自己这具肉体主人所做的第一件好事吧!
哎,不知道自己魂穿到此地之后,原来的那位主人去哪了,但愿他能替代自己去那个时代,为自己尽自己没有完成的责任,这样哥儿俩那个就互不亏欠了,嘿嘿,就他在这里娇生惯养、干啥啥不灵的那副怂样,遇到自己老婆势利、虚荣、彪悍的那德行,那日子过起来,才叫一个有热闹看呢,只是可惜了那两个孩子了,多好的一对孩子啊,可惜了。。
就在吴明脑子里胡思乱想的时候,三姐带着他来到了她的宿舍。
三姐的宿舍是两个人住,她和一个公社计生服务站的女同志。
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散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吴明满意地点了点头,到底是女同志的宿舍,你要是走进男同志的房间,肯定扑鼻而来的是浓浓的烟味与臭袜子,臭鞋、臭脚丫子等混合发酵而成的怪味,人们谓之“光棍味”,令人呕吐不已。
三姐熟练地从床底拿出一个小煤油炉,从暖瓶里吴明倒了一杯水后,往小铝锅里(当时所谓的钢精锅)加水、点火。
吴明把玩着手上的水杯,这是一个中号水果罐头瓶,用红、绿、黄色的塑料细绳编成各种花案的一个杯套罩在外面,这在当时很流行,既不烫手也好看,当时找对象时,女的不是给男的织毛衣(市场上毛线基本不流通,奇缺),而是送织好的杯套、笔套,有条件的,搞来羊毛织一双袜子。
“三姐,你现在到底是公家人,吃上供应粮了,都能买到挂面了。”吴明笑着调侃四姐。
当时挂面可是稀罕物,属细粮,只供应市民,且价格还比白面高(白面o。18元/斤,挂面o。3o元/斤,一斤粮票),一般市民都舍不得买。
“有时晚上赶材料,老在半夜里饿得不行,就备了点,平时我可舍不得吃。我给家里也捎回去五斤,给爹妈吃。”三姐分辩道。
“跟你开玩笑,急什么呀,”
挂面这东西,吴明可不稀罕,更何况当时的挂面又黑又粗。在他的前世,什么龙须挂面,鸡蛋挂面,海鲜挂面,蔬菜挂面,连小孩看见都掩口,方便食品而已。
对,方便食品──方便面,这个项目倒是能在国家粮食极大丰富后,值得搞一搞,工艺太简单了。
“工作干得还顺手吧,有没有人欺负你?”吴明边吸溜着面条,边问三姐。
“还行吧,刚来几天,连个电话也接不了。一听见县里的领导找公社领导,吓得我活都不会说,听都没听清,就跑了,出来又忘了让找谁了。只好回去,再拿电话,请人家重说一次,丢死人了。”三姐说着往日的事羞得脸都红了。
“过了三、五天就好多了,刘主任前几天还说,我的工作上手了,没问题!他也摞开了不管了。
对了,四儿,你在学校里这一个多月吃苦了吧,我怎么看你都有些瘦了,回家还不知道妈又要心疼得说什么了。”
“嗨,三姐,我能吃什么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根本就没有在学校的大灶上吃过几顿饭。”吴明拿着筷子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
像吴明这种农家子弟在县高中吃饭,手续在这时还是比较复杂的,首先你得从家里扛一袋子粮食卖给公社粮站,粮站给开出一张给了公章的表格,上面注明你卖了多少粮食,然后再把这张表格交给学校管后勤的,学校每月再给学生发放饭票,粗粮细粮按七比三的比例,粗粮一般是小米饭高粱面,细粮就是白面馒头和面条了。
当然了,你如果不想麻烦,也可以像市民子弟们一样,只要拿钱和粮票就可以直接购买饭票了,可你一个农家子弟哪里来的粮票啊,这是吃国家供应粮的非农户才可以拥有的。
吴明因为在校时间短,不想这么麻烦,同时也有点吃不惯学校的大灶:不论刮风下雨,上灶的学生只能从窗户打了饭之后,蹲在食堂门外的台阶上吃。
因此在任力知道吴明要参加高考后,随口问他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忙的时候,吴明也没有客气,直接请任力帮他在政府食堂打了个招呼,从那里买了一个多月的饭票,反正县城不大,路也不远,至于说粮票,嗨,三姐不是成了国家干部吃供应量了,提前和别人借点粮票还是不成问题的——反正是欠任力人情了,债多人不愁,这样自己还债的时候,也能尽心尽力,任力也把自己当成一家人了,不用有任何的愧疚感。
因此,吴明说起来在县高中读了一个多月的书,一直是在学校住宿,可从来就没有在学生大灶吃过一顿饭,这也是为什么吃饭的时候,同学们招呼他,他却迟走几步独立行动的原因。
作为一个前世工作了多少年的社会老油子,如果连这个苦头都避不过去的话,吴明自己都要鄙视自己了——古人云: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换做吴明现在的话叫: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何能照顾周围的人?!
和三姐扯了一会公社其它的事情,才知道任力书记已不兼任玉平公社的书记了,前一段时间,调回到县里任县委常委、县委副书记,分管县委办就是其中的一项工作,几天前他回公社下乡,还和老刘说起:县委办写材料,没几个得心应手的人,想让老刘在材料上好好带一带三姐,因为三姐的文字功底是没问题的,可写材料还是显得学生味太浓了,差点火候,再过个几个月,等三姐材料差不多能上手了,就把她调到县委办工作——到了县里工作的这几个月,他可是深深体会到,一个好笔杆子在身边的好处了,所以三姐这几天,把以前上边各级来文、典型材料看了个遍,公社的大小材料,自然也都压在了她的肩上。
“四儿,你不知道,要光是写倒好说了,办公室其他的事情也多,上面一个劲打电话,要各种数据、报表,一会是生产计划,一会是任务进度,一会是各大队牲畜的存栏数,烦都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