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差不多一点，白薇和韩止在学校附近找了间餐厅坐下，等顾晓晓过来。刚坐下，白薇打了个电话，说：“下午单位没事，吃完饭我送你去机场。”

韩止说：“翘班？不合适吧？”

白薇神情平静，“不是艳遇吗？还是应该送送的。”

韩止噎住了。

两人拿起桌上的菜单，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又从新开始看。旁边的服务员一再提醒点什么菜，韩止弹弹菜单扉页，“我们想想，一会儿叫你。”

直到顾晓晓来了，两人都没点菜。于是点菜的任务交到顾晓晓手上。

服务员去下单，顾晓晓和韩止寒暄，“最近都没见到你。小薇也忙着工作。还好吗？”

韩止知道白薇瞒着顾晓晓，此时很乐意帮白薇打掩护，“还行。只是我们忙着工作，白天都说不上话，只能晚上交流。不过有好几天，晚上都很忙。”

顾晓晓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了。他单身，和他们这种有对象的比不了。

白薇在一边低头，保持微笑，不管听到什么话，都不动如山。

服务员上菜，韩止帮白薇夹菜，白薇帮韩止夹菜，顾晓晓一人在一边吃得欢快，很快吃饱，说：“我下午还有课，先走一步。”

顾晓晓几天前见过蒋捷，蒋捷说白薇和韩止要分开，他故意借着邢烟生日宴请白薇，又说起韩止。这次见这两人很好，他心中的小心思就该放下了。

他陪伴十年的女人，最后属于别人……还是不能多想的，他受不了那种感觉。

白薇目送顾晓晓出去，放下筷子。韩止也不用装深情，整理衣裳，“我该走了。”

白薇先一步结账，韩止冷眼旁观，白薇说：“请你出场，已经对你很不公平，怎么能让你破费？”

韩止扯扯最，甩她一个冷脸，扭头就走。

白薇倒是无所谓，收银的小姑娘被韩止释放的冷气下了一跳，惊慌失措地看着白薇，白薇尴尬地笑笑安抚她，“没事。”

韩止是真的不想继续在北城市呆下去了，把卡宴的钥匙也给了白薇。白薇驾驶卡宴，去机场。

韩止的飞机是下午七点多起飞，此时距离起飞还有五个小时。白薇领着韩止到大厅内商场买东西。

“圣诞节见到伯母，伯母给了我那么一大份礼物。我贪财，那礼物就不还给你了。不过我也不是傻货，基本的人情往来还是懂的。我买些特产，你帮我带给伯母吧。”

韩止没阻止她。

白薇像疯了一样，看到一样买一样，就像刷的不是自己的卡。商场老板笑红了脸，只管把贵的东西摆出来推荐，白薇也不管，只要老板说好，就挥手说开票。

韩止看不下去白薇的傻样，在门口等着。

白薇从商店出来，手上提着十几个礼盒，脸上挂着讨好的笑，韩止觉得十分碍眼。

韩止拉着拉杆箱，优哉游哉走在前面，白薇提着东西摇摇晃晃跟在后面，过安检时，白薇提醒他，“要办物品托运的。”

韩止慢慢说道：“我就一个箱子，在限重范围内。”

白薇笑不下去了，“那这些……”

“你拿回去吧。他们都用不着。”

白薇眼眶湿了。她承认，是抱着花钱买心安的想法，才买这些东西的。但对方不接受。

后面的人催促。韩止发现队伍已经排到他面前，只要他狠狠心，往前一步，这丫头怎么想便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但这傻孩子翘班送自己来机场，又冲动地帮他买东西。

他到底是心软了。

白薇觉得世界满满都是恶意，却见韩止冷着脸，提着拉杆箱朝货物托运那边走。白薇爱死他这样的冷漠了，侧着脸在肩头蹭了蹭，笑着跟上去。

很快办完托运，韩止检票前，郑重地和白薇说：“以后遇到好的男孩子，不要把身价放的这么低。即便甩了对方，也不要回头。这样会让对方看不起的。”

白薇看着韩止消失在检票厅。

最后那句话，白薇来回咀嚼。

韩止是看不起她，还是告诫她如何谈恋爱？

白薇从机场出来，看着手中的两把钥匙发呆。这一天，过得真累。

往后的几天，警局全员出动，调查出最新尸体的身份。

死者名叫蓝梦，微商店主，主要销售自制的玛瑙宝石手链，一个星期前失踪，当时有不少微信好友在朋友圈中询问她的动态，问的最多的人是网名叫“啾啾”的女人，经过实名调查，发现啾啾就住在本市，名叫邢霜。

那天，白薇刚做完尸检报告，从解剖室出来，正好看到在警员护送下从审讯室出来的邢霜，邢霜看到她，高兴地哭出来，“小薇！”

警员便把邢霜交给白薇，继续忙别的工作。

白薇见邢霜精神紧张，把她带到自己办公室，安抚她的情绪。

邢霜坐在沙发上，表情很难过，“小梦是个好女孩，一直都很热情开朗。怎么会突然死了？”说着捂着脸，“真是不敢相信。”

白薇搬来凳子坐在对面，“节哀。”

小梦，应该就是蓝梦。白薇看过尸检报告，对这位刚发现的尸体还是很有兴趣的，“刚才他们问你有关蓝梦的事情吗？”

邢霜点头，“是的。其实我和蓝梦相处并不多。”

可能是被吓到了，邢霜急需要找人倾诉，排解心中的焦虑。

“我是在网购时认识蓝梦的，她是个很温柔的店主，不管我多晚咨询她问题，她都很会耐心地回答。后来我帮她推广产品，她应该也是很感激我的。渐渐聊得多了，就说起一些私密的事，我们就成了朋友。”

白薇接着她的话头，问：“蓝梦失踪前，有没有什么异常？”

邢霜叹息，“刚才那位警官也问同样的问题。我实在想不起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白薇提醒，“比如频繁地提到一件事，或者情绪大变。”

邢霜恍然，“这个，倒是有的。好像是上个月，蓝梦和我说，她交了个男朋友，网名叫卢克。我想见这个卢克的照片，都被蓝梦打岔过去。蓝梦是很保护这位男朋友的。当时我提醒她，网恋很危险，有些女孩子去见网友，丢器官的情况数不胜数。不过蓝梦肯定没听进去。”

白薇问：“你怎么知道她没听进去？”

邢霜喝了口水，“在失踪前一天，她在朋友圈发了一张床照。旁边躺着一个人，看不清脸，但肯定是个男人。照片拍的很温馨，也很暧昧。不过很快她就删了这张照片。”

白薇问照片的细节，邢霜回忆，“现在的照片都是经过p图的，光线变了很多，只能看清大概样子。我记得蓝梦盖着的是黄色床单，床旁边有个床头柜，床头柜上摆着相片摆台。不过摆台是扣在柜子上的。不知道是谁的照片。”

白薇觉得这张发在朋友圈的照片可能是破案的关键，“你刚才和警官说这些情况了吗？”

邢霜点头，“好像说了。我刚才说了很多。我都记不清我到底说了什么。让你看笑话了。”

白薇淡淡地扯扯嘴角，“没事，你坐一会儿，我还有工作。如果不忙的话，中午和我一起吃饭。”

邢霜求之不得。她现在最希望身边有个人陪着她。但她在北城市唯一的亲人，也就是妹妹邢雪，正忙着风花雪月，无暇分身管她。

想到邢雪，就想到顾晓晓……

邢霜问，“小薇，不是说韩教授会请我们吃饭吗？”

白薇整理档案，漫不经心说道：“韩教授两天前走了。走前正好晓晓在旁边，请晓晓吃了顿饭。”白薇说完，侧头看着她，“听雅兰说，你和韩教授在国外认识。我一直很好奇他在国外的生活，还有朱钰的事情，你能给我讲讲吗？”

邢霜一直找介入韩止和白薇之间的机会，此时滔滔不绝地说起自己的留学经历。

她是大一做交换生时在米伦大学认识朱钰的。邢霜记得，那是一节讲授博弈论的公众选修课，第一节课有很多人，她差点迟到，挤进教室后站在一个亚洲面孔的女孩旁边，用不太熟练的英文问，“已经上课了吗？”

女孩温柔地看着她，用中文说：“还没有。”

女孩就是朱钰，像一道初春的风吹过融化的冰雪，女孩的眼眸一直留在邢霜心中。朱钰告诉她，亚洲学生的面容虽然相像，但英语口音相差很多。他乡遇故知，是人生一大幸事。

确实，是人生一大幸事。

国人讲人际，讲圈子。说的好像外国人不玩这套……其实，还是老祖宗看的透彻，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不管哪里，“人以类聚”都是一种社会现象。

邢霜作为公派留学的交换生，想要打入那些靠家吃饭的孩子中间，很难。而另外一些公派留学生忙着打工旅游，几乎也没有玩圈子的时间，所以显得她格格不入。

其实像她这类“既没有安逸的资本，又渴望享受安逸生活”的人是有很多的。一些是投靠本土居民，使出三十六计，期望留学结束后弄个绿卡什么的，还有一些就是投靠“自己人”，玩“丫鬟小姐”的游戏，以后就能当个有人脉的海龟。

邢霜刚开始给自己的定位，就是后者。(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