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话-罗栀子的另一面
作者:矢车菊子      更新:2019-07-29 05:35      字数:2729

这话听得让人格外心酸,她是罗家人为了掩盖自己的失败而找的最佳借口,仿佛这样一来,那些人可以活得毫无瑕疵。

“昨晚宴会结束,他们叫好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上来,自己在家里玩得高兴。”

隗安宁听得浑身不舒服,忍不住按住手臂,指甲陷进肉里。

“隗安宁,看到你脚下那摊印子没?”

罗栀子不说他们还没有注意到,画满图腾的地板上有好几块被擦拭出斜痕的暗红色印记。

她神色挑衅地笑着说:“我干的。”

隗安宁迅速往旁边闪,踩在另一块印记上,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在哪里落脚,胃部一阵翻滚,捂住嘴忍住干呕。见她这样惊慌,烠走到她与罗栀子之间挡住罗栀子的视线。

罗栀子笑了:“‘隗安宁’的精神这么脆弱真的好吗?放心吧,没有你想得那么恐怖。”

“大小姐……”

女仆想开口,被罗栀子按了下去。

“就是用的这桌子上的刀,不知道把谁的手臂给刺伤了——没差,都是皮肉伤。”

隗息故意嘲讽:“怎么不刺人家的手。”

罗栀子投以难以理解的眼神:“然后把人家的一辈子都给毁了?”

他们首先是被罗家人请来的医生,毁去他们的手可能导致职业生涯的终身断送,这种情况下还替外人着想,不得不说了不起。

最后应该是那些没有准备的医护人员被她突然的气势劝退,加上有人受伤所以纷纷离开,从这点来看,他们本来可以动用自己的职业权利对罗栀子进行肉体上的武力压制(起码会准备镇定剂什么的),但他们没有这么做。

“反正他们说,我无论干什么都会被原谅。”

或许罗家人嘱咐过,不要使用诸如此类的手段。

这种表现更像是心理上对罗栀子所代表的“诅咒”感到畏惧。

“然后发生了什么?”

“那些人就被抬下去了呗。”她耸耸肩,“他们吓得不敢再上来,接着地震就来了。”

有些事不需要说得太过详细,大致知晓内情,细节的部分很容易联想到。

接下来就要看烠想到的是什么办法。

少年了解前因后果后,没有直说,而是看向隗息。“可否与吾一同前往梦境?”

没有加上主语,这话所指的对象还有蜥珑。

蜥珑哼哼表示同意,隗息则不明不白。“你还没有说什么方法。”

“眼下那边的情况更危险,这些回来再说也不迟。”

“刚才不是说没时间了吗。”

“的确,必须争分夺秒。”烠说,“所以,让她在此停留比较安全。”

‘有道理,阿息你别忘了还有那个祸徒啊。’

这句话隗息很受用,梦境现在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料,隗息和蜥珑配合还能作为战斗力,隗安宁也去的话可能反而会难办——虽说梦兽比较容易亲近她,上古梦兽在她面前也能安定一些,可那个行踪不明的祸徒也许就在暗处观察他们的行踪,综合下来,隗安宁留在这栋小楼里会更安全。

既然是烠的意愿,隗安宁也就帮了腔。

“罗家人不会随便冲上来的,你们放心去好了。”

几乎所有人的立场都站在了烠那边,隗息拗不过他们,只得答应。

小狼崽被留了下来,它似乎很想跟着一起去,隗安宁只得把它抱起来,由着它扭动。

离开前,烠对她投以一个略带抱歉的笑。

“吾很抱歉。”

隗安宁奇怪地眨眨眼睛,少年表情一僵,抱着说不清的情愫。

他的目光在闪烁。

“这个方法……”烠最后看了眼角落的血袋,垂下眼,不让她窥探自己眼底的心思。

“汝可以恨吾。”

“不会的。”她说。

——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不会恨你。

心底的声音也这样说着。

房门重新关上,隗安宁将闹腾的小狼崽放下,它难过地在门边转来转去,挪到窗户下面握着。空气安静下来,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隗安宁起初还局促不安,见罗栀子和女仆对她没有什么态度上的变化,才稍稍放心地靠近她们。

“你刚才空手抱着什么?”

背对着她,她还是注意到了。

“是梦兽。”

“长什么样?”

“幼狼的模样。”

她挑眉点点头,然后锐利的目光盯着隗安宁。

“我很恐怖吗?”罗栀子轻描淡写地问。

“嗯。”

“你倒老实。”

“如果说不,可能你会觉得我更坚强,事实是,我的确……有些害怕。”

罗栀子笑了,语气平和地说:“这没什么不好,我喜欢诚实的人,现在相处的时间应该足够你听完你想知道的一切。”

能有这样的空闲当然好,不过隗安宁觉得不仅仅是这样,烠离开前复杂的眼神,他希望自己能悟出些什么。

他认为自己一定能悟出的东西……

隗安宁想,把她放在这只是出于安全考虑吗。

应该不仅仅是这样。

直觉告诉隗安宁,能帮助罗栀子的方法烠已经潜移默化地告诉自己了,出于什么原因没有直接说出口。他第一时间就叫走了隗息,应该是让他非常不满的主意。

点滴导管里的透明液体缓缓低落,透明的软管尽头是罗栀子青筋暴起的手,她呆呆看了好一会儿,睁大双眼再度看向那堆血袋。

血。

换血!

她是与古代鬼氏血缘最近的人,如果这个咒是鬼氏最后一任神佑下的,那么作为她的后人,同样的血说不定可以抵消部分诅咒的效力,逻辑上来说没什么问题。

这方法很冒险,一来不确定她与罗栀子的血型是否吻合,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检测,二来这种做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风险不可估量,对她来说只要休息几天就能恢复,对罗栀子来说可能是立即发作的致命毒药。

怪不得他走之前会说不要恨他,这个方法是以伤害隗安宁为第一前提,如果隗息知道了哪怕拳头烧伤也会对烠发起进攻。

没有人询问她是否愿意,只看她做出选择。

她将自己的判断告诉给罗栀子,罗栀子顿时说不出话来,对女仆一摆手,女仆听话地搬来椅子,放上椅垫,调整好桌子的距离后请隗安宁坐下,随即去旁边准备干净的医疗用品。

“你能接受吗?”对她如此干脆的举动隗安宁更加意外。

“我还有什么赌不起的。”她的口气就像在和一位认识许久的老朋友交谈。

“你都同意,我没道理不试试。”

“如果真的……”

“就算那样,也是我的选择,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罗栀子把他们撇得干干净净,如果不是在这种环境下出生,她可能会成为一位非常不得了的女性。

她将手肘内侧朝上,女仆熟练地拿起针头,伴随细微的刺痛,看着金属一端没入柔软的皮肤下,隗安宁深吸一口气。

鲜红的血流进软管逐渐充盈干瘪的血袋。

到现在为止,他们无法判断梦境中的变化是否和罗栀子身上的异变有关,但与地震肯定摆脱不了干系。在输血的时候隗安宁突然生出个奇怪的念头:假如她的血真的可以抑制罗栀子诅咒爆发,那会不会借着她这个媒介影响到梦境中的事物,说得更远会不会对焱狼有所影响。

也许这样的尝试会造成意想不到的效果。

“隗安宁。”

她与面无血色的罗栀子对视。

“对不起。”

#####祝各位的母亲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