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怡洋看着林淼下车,转头对唐正说,“你不用熄火了。”
“怎么了?”
“老许让你回一趟事务所,我忘了跟你说了。”
“什么时候的事?”
“早上。”
唐正怀疑地瞄着她。
“随便你信不信,反正话我是传到了。”
“老总找我怎么会把电话打到你那里去?”
“自己去问,我又不是你们的传话筒。”
宋怡洋看着开走的车子,按号码,“真是比八十岁的老婆婆还能念,让老许自己受着去吧。”
正在打着瞌睡的老许连续打了几个喷嚏,他看着来电显示,重重地哀叹。
林淼看到饭桌上的菜肴,惊奇地问,“你做的?“
“怎么可能。”
也是,只是两个月而已,怎么可能会生变,一切都会和原来一样的。
“他怎么得罪你了?”
辛辛苦苦做了一桌子的饭菜,一口都没吃就被赶走了,看来唐正这次做的事挺让她生气的。
“他太烦人了。”
唐正忽然变得很忙,几天才露一次脸,每次只不过来去匆匆,他看着事不关己一样在拼图的人,愤愤地咬牙。
宋怡洋则相反,闲得很。
她最近迷上了私房菜,常常拉着林淼满g市的跑,美曰其名“尝鲜”。
等到私房菜吃腻的时候,她高昂的兴致又转到旅游上面,林淼看着她密密麻麻们的路线图,只好点头。
“不是说好要回家的吗?”
林淼听到父亲唏嘘的发问,握紧电话,手指不停摩挲着发热的背面,“嗯,想跟朋友出去玩玩。”
“去哪呢?去多久?什么时候回家呢?”
“我不去了,我现在就去跟她说我要回家。”
林志宏听了她的话直乐呵,“你都答应人家了怎么好改口?出去外面看看也好,别玩得忘了家就行。”
“不会的,”林淼很小声很小声地说,“我不会忘的。”
林宇在厂子里走了一圈。
机器轰隆,厂长介绍的话他一句都听不清,拆掉纸箱看了下里面的零配件,然后又上了三楼的办公室。
厂长悄悄地看着他的新老板,心里在打鼓,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这么老成呢?半天不说一句话,可真是够吓人的。
“新机器明天送过来,到时候麻烦你处理一下。”
“应该的。”
他立刻应承下来,心里却有些困惑,他还以为他是为了机器的事情过来的,怎么原来不是啊,那他过来干什么?
“你不用这么拘谨,佟老板说你是他的左膀右臂,也是这个工厂里面最有资历的人,我以后还有很多事要向你请教的。”
“你言重了。”
“车行的胶圈用完了,你去安排一下货。”
“行,”他走了几步又倒回来问,“货是跟你……”
“货先走,我还有事。”
林淼从袋子里取出一本厚厚的书递给他,“给,你的书。”
林宇坐在床上随意地翻动着,林淼坐在单人的欧式沙发上发着呆。
“去哪里玩了?”
“平崖城。”
“好玩吗?”
“好玩,不过人多了一点。”
“呵,你还是这么不喜欢跟别人抢东西。”
林淼没听懂,“嗯?”
“应该说不喜欢呢还是不屑呢?”林宇的眉宇间出现了深深的沟壑。
“好好的,我干嘛非得要跟别人抢东西啊,”林淼觉得好笑,“你这次要在g市呆多久?”
“你不是问了人,也看了旅游简介?”
“是呀,你想去哪里?大鼓楼,白象山,龙门洞,还是去那些度假村?”
门被敲响,随即一个穿着西装马甲的服务生推着一架小车走了进来。
林淼看着他把长桌打开,一件件白瓷餐盘讲究地摆了上去,最后还在推车第二层的小箱子里拿出一瓶红酒。
她不明所以地看向已经坐在位置上的人。
“我明天的飞机,只够时间吃一顿饭了。”
牛肉鲜嫩,酱汁香浓,林淼看着手边上一红一百的两个高脚杯,拿过了白色那个喝水。对面的人坐得笔直,两条手臂小幅度地动作着,刀叉在镶着金边的碟子里割据,偶尔发出几声细微的声音。
竟然很优雅,跟吃面时候的样子真是天差地别。
林淼看得有些恍惚,捧着玻璃杯小口小口地喝水。
“怎么了?”
“没事啊。”
“那你怎么用那种眼神看我?”
“什么眼神?”
“看怪物的眼神。”
林淼揉了一下眼,“不是吧?”
“差不多,”林宇昂头喝掉半杯红酒,随后又给自己续满了杯,他看着林淼没动过的红酒杯,“不喝?”
“不喝,我不会喝酒。”
“没试过怎么知道不会。”
“就是没试过,所以不会啊。”
林宇拉开凳子站起身,拿着酒瓶以及刚刚又空掉的杯子坐在了地上。
他后背靠在床沿,脑袋枕在柔软的床铺上,看着几何图案的天花板,问,“要不要给你换中餐?”
“噢。”林淼讪讪地放下刀叉。
被他看出来了。
林淼所在的科室里有好几位女老师,她们会经常约在一起吃吃饭逛逛街什么的,她们都喜欢吃西餐,去得最多的也是西餐厅。
林淼知道自己不喜欢吃西餐的时候正是她第一次吃西餐的时候,她含着带着生血的牛排一直不敢往下咽。
后来林淼跟着去的次数多了,慢慢地也能够面容轻松地跟她们一边说话一边咽下肉块了。
一直都没有人知道的。
她看着碟子里只剩下一小块的牛肉疑惑,明明她都已经吃了这么多了。
“他怎么会知道的?”
林淼一惊,听到他低缓的语气,“你一定是在想这个。”
“哇,”她惊叹,“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宇觉得头昏,天花板好像变成了一个万花筒,放大缩小的图案一帧一帧地展在眼前,扭曲变形。
“我就是知道。”
林淼拿起他位置上剩下的那个杯子,“喝点水吧。”
林宇支起身子,把杯子放下并没有喝,指着旁边说,“坐。”
地上铺了一张薄薄的羊毛地毯,林淼觉得比刚才那张皮的椅子坐起来要舒服一些。
他看着他接连喝了几杯红酒,嘴角挂上飘渺的笑:“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我就是知道。”
绕口令一般的话,就跟地毯上面交缠的毛线一样,理也理不顺。
咿咿哦哦的呓语一直没停下,林淼拧干毛巾的热水走了出去,床上的人翻来覆去,被子枕头掉了一地。
“你去哪?”
“要回去了。”
林宇抬手看自己的手腕,指针太细他看不清楚,用手擦了擦腕表。
“很晚了。”
“好像是,”他垂下手,碰到一个硬实的东西,摸了一下道,“念书给我听。”
林淼咬唇,酒,真的不是好东西。
“念第几章?”
她的语速很慢,声音平缓,毫无波澜,在睡意涌上来之前林宇翻了身面对着她。
“为什么圣女不愿意告诉他她就是那个救了他一命的农妇呢?”
“他们本来就没有可能,说与不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这很残忍,他什么都不知道。”
“有一点,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林淼合上书站起身,“我把书放在行李箱上面吧,这样你明天就不会忘记带了。”
“淼。”
林淼愣住,厚厚的书本沉在手上,半响,她才迟疑地问,“那你要放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