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1
作者:微尘界      更新:2019-11-23 03:41      字数:2632

早市将要歇息,路上有不少商贩已经收拾好担子挂在肩膀上摇摇晃晃的出城。天牢前的街市上已然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连一个人也看不见。

段亦勋一路哼着曲子,用绳子牵着一个女子往天牢行去。段亦勋往前走一时,便用力拉一拉手上的绳子。绳子另一头绑着的女子,只一个踉跄慢慢跟着他前行。

那女子不禁小心翼翼道:“段将军,我也不是不同你去天牢,你何苦非这般绑着我?不如你先把我松开,我同你一起去便是了。”

段亦勋回头看着女子满脸勉强的笑意,忍不住又拉了把那绳子。他满心只想到因这女子所为才害的云婧连受三日拶指之刑,对她的恨意又没有分毫的降低。

女子见他不为所动,不觉将笑意收起,露出一副不满的神情。她开始不停的挣扎,试图摆脱段亦勋的束缚。

却不料段亦勋又拉了一把绳子,这一下用力甚大,直将那女子拉倒在地。

女子扑在地上,吃了一嘴的泥。忙是呸一声,将一嘴泥巴吐个干净。她缓缓抬起头,满目怒气的盯着段亦勋。

段亦勋道:“我倒想问问你,为什么非要陷害天狼郡主凤云婧?”

女子朝他脸上啐了口口水,嚷道:“你这么想知道,你不如去问问方丞相吧!”

段亦勋闻言不觉怒上心头,扬起自己的右掌照着女子的脸打去。

那女子忙将双眼紧闭,只觉得掌风掠过自己的脸,巴掌却没落到自己的脸上。只听段亦勋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听说你家中还有父母兄弟,可是这样?”

女子一怔,顿时有些慌乱起来,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段亦勋道:“濮阳大旱一年,颗粒无收,你家中父母兄弟应该饿的饿死,病的病死了吧!”

女子头一低便立刻做出一副痛心的模样,想着便嘤嘤哭泣起来。半晌道:“这一年濮阳大旱,颗粒无收,小人家中又有七、八位兄弟姐妹和一位年老体衰的母亲。就在我们都要饿死的时候,家里突然来了一个人,他说要把我送进府里做下人。也正是前些时日,那个人又来找过我。他说只要我肯将他的药丸喂给韩夫人吃,他就会养活我家中的母亲和兄妹。后来又拿我娘的性命来要挟我,只有我在堂上证明韩夫人是郡主所害,我娘自然就没事了。”

段亦勋听完她所言,心中已经明了她口中的那个人是谁。必定是丞相方骏府中家老。原来这方骏想着对付段家已经是这么早之前的事了。

那女子哭哭啼啼的,段亦勋不得不递上去一块帕子,道:“当街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段亦勋欺负你了。”

女子左右一瞧,街上已经是人烟稀少,不由哭声更大。她想起家中的母亲和兄弟,想起也许自己今日就要命绝于此从此与他们天人相隔,便更是伤心。

段亦勋叹了口气,却也不想多费口舌再劝解那女子一句。女子哭了半晌,突然抬头瞧段亦勋。

只听她带着哭腔道:“我今日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了你,我娘亲和家中兄妹必定无命可活。我只求段将军能在我死后将我的尸体送回濮阳与我娘亲葬在一起。”

段亦勋被她这一句话点醒,噌一下跳起来急急往前走了几步。那女子被他往前一拉,又是整个人扑在泥地上。

女子见他停下望着自己,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她不知道段亦勋想干嘛,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在今天。

段亦勋道:“我先带你去见韩鲁义韩大人,稍后我会让段家的高手和段家军前往濮阳保护你的家人。只要你肯对令尹大人说出夫人绝非杀害韩夫人的凶手,我可以保证你家中安稳。”

女子闻言

原本暗淡的眸子立刻亮了起来,想到家中母亲安全心也立刻安了下来。她立刻擦了一把鼻涕和眼泪,悠悠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粘着的泥土。又悠悠然跟着段亦勋去了天牢重地。

他刚进天牢大门便高声嚷道:“韩鲁义,你瞧瞧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段亦勋一抬头,却见薛道探出的脑袋。

薛道道:“将军将军,你可算回来了。王大人正四处寻你呢!天狼出兵了。”

段亦勋一闻言,原本脸上的笑意顿时荡然无存。将那女子往薛道怀中一推,大步朝着外面行去。

他还来不及再看一眼大牢里殷切盼着他回来的妻子,已然闪身出了大牢门。

韩昭闻见动响快步走来查看,一见仍在薛道怀中被五花大绑的女子问道:“这是何人?段道功呢?”

薛道望了望那女子,将她推开也不是,将她揽在怀中也不是,道:“将军听说天狼出兵一事,急急忙忙就走了,只把这女子留了下来。”

韩昭仔细一看,这女子便是前些时日在堂上做证的女子。他是万万没想到,这段亦勋去了一趟方府竟然将这女子抓了回来。

那女子躲躲闪闪不敢对上韩昭的目光,韩昭又是个和其敏锐的人,这一下就看出其中的问题来,问道:“你这厮可是前些日子的证词骗了我们?”

女子被他这一喝吓到,哆哆嗦嗦道:“回韩大人的话,小人此举是迫不得已……”

话音刚起,却是一颗钢珠打穿女子的喉头,直直镶嵌进韩昭身后的墙壁之中。

韩昭只看见一个颇诡异的面具,从门外一闪而过,再望过去时已经不见人影。他只得回身去看那颗钢珠。

却听青衣道:“是任丰。”

韩昭见她低着头拨弄着碗里的菜,心里大为好奇她是如何得知的。

青衣道:“这世上能用一颗钢珠打穿一个人喉咙的没几个人,贺平烟和段将军是好友要保云婧,天权老人和昆仑道人距离此地甚远如今不会在此。任丰和顾玉衡都是方丞相的人要杀云婧。所以能做到的不是任丰就是顾玉衡。”

韩昭小声道:“那为何不能是顾玉衡?”

青衣接口道:“顾玉衡大闹段府之后,这几月不曾有过他的消息。所以只能是任丰。”

那女子既然已死,这件事便是昭然若揭,真相呼之欲出。他抬眸去瞧牢中的人,已然闭眼歇息,青衣也是将碗筷收起来施施然离去。

韩昭看她一双被拶指夹的血肉模糊的手指,心中便是满心愧疚,却又不知从何处说起。他只得微微咳嗽几声,又见她头也不抬眼也不睁,不觉咳嗽声响了些。

云婧却仍闭着眼,也不忘呛白他一句道:“韩大人若是觉得身子不爽,我眼下就可给你开个方子吃上几天就好了。”

韩昭只得将掩住嘴的手放下,道:“本官只想说,这一连三日夫人受苦了。他日夫人若有所求,在下一定在所不辞。”

云婧猛睁双眼,道:“好,既然韩大人如此说,那在下也直言不讳了。他日,不论朝堂有何人用何种方式逼我夫君去梁,我只求韩大人不论用何种方式都要保他一命。”

韩昭怔了半晌,方才长作一揖道:“本官答应夫人,未来若有一天段将军有用得到的地方必定在所不辞。”

云婧见他已然答应,又将双眸闭上休憩。良久闻见几声细碎的脚步声,她才又一次将自己的眼睛睁开。

只见她抬眸望去,很快又将头垂下。满脸的神色尽是冷漠至极,来的人是她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