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还会回来。”欧阳珏语气说不出是嘲讽还是感慨,“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都知道。”韩瑾抬眼看向他,“我早知道你知晓的事甚多,只是不知道原来你都知道。”
欧阳珏恍若听不出她语气中的嘲讽,依旧神态自若:“我毕竟是你师兄,同门缘分虽浅,到底也是有过一段相处时日的,我自然不能对你全然不知。”
“那日你劝我去找萧尘,原来是因为这个,我倒是不知。”韩瑾语气懒懒的,也少了曾经意气风发的神态,只一味地躲了懒,“程皓此人,心性飘忽不定,我倒是看不透他了。”
“程皓啊,我和他共事已近十年,却也拿不透他的脾性,何况是你。”欧阳珏见她神情慵懒,却也放松了几分,“小师妹,程皓已经着意架空你,虽然权利本也不在你手上,为何不去找萧尘呢。”
“我心里烦得很。”韩瑾皱着眉,“我知道了那些事,可已经过了六七年,到底也不是从前的光景,分别的时候萧尘还是个不过十八岁的少年,我也不过十五,如今大家都长大了,说句不好听的,都到了这个年岁了,还有什么可念想的……到底也不是小孩子了,无论再怎么情深义重,也回不去当初鲜衣怒马的少年时光。”
“师妹,你还小,何必把自己用国仇家恨困死了,说到底,那也不是他的错。”
“还小吗?过了这个年我就二十一了,寻常人家连孩子都能跑跳玩闹了,萧尘都二十四岁了,早就是成家立业开枝散叶的年纪了,我早就不是谈情说爱的年纪了。”韩瑾摆了摆手,“五年时光,该错过的,早就错过了。”
“我以前喜欢过一个人。”欧阳珏语气也很淡,“那时我觉得我还小,后来又觉得她早已属意他人,直到她死我才知道,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喜欢过我很久,而我一直到她死都没有来得及对她说一句我也爱你,师兄的话你从来都不听,但是师兄虽然顽劣,却也不曾害过你,明日陛下会外出打猎,守卫走了大半,你有十天时间,师兄不会逼你,也不想帮你,一切只看你自己的选择,程皓不会让你走,之后就再没有机会了,你自己决定。”
“师兄,程皓不会放过你。”
“十日,足够你进入风国内地,他再不会放过我,也不能杀了我,程皓对你不薄,但你我都能看出此刻你已接近末路,他日若程皓执掌天下,第一个杀的就是你,他不会放任你一个风国余孽在此,今日我救你,希望来日若我遭难风国能给我一条后路,也希望他日再见,还能向师妹讨杯茶喝。”
“多谢。”
欧阳珏摆了摆手,走出屋子,姿态潇洒自如,韩瑾看着他远去,不知为何,想多看他一会儿,似乎此夜过后,再无相见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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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马加鞭,总算在四日后到达风国都城,到了都城才记起,她没有令牌也没人宣召,根本进不了宫。正当她纠结自己如何进行下一步时,却被守城兵将拦下。
“您从哪来?”
“燕国。”韩瑾见旁人都没有阻拦,查了东西就放行,心中觉得不妥,那士兵接着问:“可是韩姑娘?”韩瑾皱着眉点了点头,士兵连忙跪下:“姑娘,方才是奴才失礼了,陛下有旨,姑娘稍等片刻,陛下会亲自来接您。”
萧尘亲自接她?上次她走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别说城门,宫门都没人送,她慌忙摆了摆手:“不必了不必了,哪敢劳烦陛下贵体,我自己走,我自己……”
“你退下吧。”声音不大,可却是韩瑾永远不敢忘记的,才转向他,还不知该如何开口,就被他拥入怀中,她有些怔愣,就算是当年,也不曾与萧尘如此亲昵,少年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清冷,却有着明显的颤抖,“阿瑾,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欧阳珏的信一到,我就在这里等你……”他的声音很闷,似乎还有着几分委屈撒娇的意味,韩瑾一时不知要说些什么,只是眼眶很热,终于在萧尘别扭到难以启齿的一句“我好想你”中泪流满面。
我也是。
不远处,白衣公子依旧是披着厚厚的斗篷,像一个在人群中苟且偷生的球,一旁小厮眉间掩不了的惋惜:“公子,何必呢。”
程皓回头看他,似乎是笑了,又似乎没有,不说话的时候,他居然也是清清冷冷的模样,他看着萧尘把韩瑾带进城,终是摆了摆手。
“我知道,欧阳珏偏帮阿瑾,自然会让她离开,我本以为她会留下的。”程皓说着话,眼睛依旧看着城门的方向,“我和她相处了两年,若她此次留下,我……”程皓没再说下去,他突然在想,他能怎么样呢?信任她么?似乎不会,也许他放她走,也只是给他们二人最后一点体面,就当曾经那些似有似无的暧昧不过是他喜怒无常,至少也不至于落到最后两败俱伤的地步,“回去吧,回京之后,料理了欧阳珏。”
“公子……”
“他说到底是背叛了朕。”程皓语气很平淡,再也没有与韩瑾说话时的腼腆意味,“也算是告诉韩瑾……”
“公子圣明,也是要警告他们了,免得他们以为我堂堂燕国,还非他们不可。”
“嗯。”程皓垂眸,心中的声音却是在反驳:我只想告诉她,你离开是对的,你是对的,你确实应该离开,不要留恋这个地方,这里没有你要的温暖,从来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