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的时候,周围的同学们都觉得身心都要解放了,
至少在那一刻,成绩在他们的眼里一毛不值,大不了就是一次复读,一次重新来过,成绩好的成绩坏的,依然可以在一起抽烟喝酒,一起包夜跑网吧。
那时候认定了一个人,算就是一无所有也会很霸气的抱着她,告诉她老子认定你了,你他妈只能是老子这一辈子认定的女人。
追不到心爱的女孩子会觉得天塌了,这一生应该不会再有心爱的女人了,
一根又一根的烟不要钱也不要命的往嘴里送,一圈又一圈的白气从嘴里鼻子里喷散开来,
如果能忽略了它并不怎么样的味道,那场景看起来也还是很赏心悦目。
袅袅娜娜如真似幻,的确有些看不透的意味深含其中。
抽烟的钱也的确不是自己的,是父母给的零花钱里面省吃俭用留下的,
身体也的确不是自己的,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岁月,那时候少年总是觉得自己的身体无坚不摧。
教室里债台高筑的成套成套的模拟考卷,一本不剩的被送走了,
要么在收废品的大叔那里,要么在低年级的来淘好书的学妹学弟那里,它摧残心灵的使命终于可以继续延续下去了。
说债台高筑,其实心里依据颇深,爸妈一本本高价买来的复习教材,却是只有在刚拿到手立了一个伟大的flag的时候翻过那么几页罢了,
寻常时候那大把大把的毛爷爷只是我们摆在桌子上高高摞起来的在某次模拟不及格的时候找点心里安慰的宏伟梦想,
当然也可以是某天因为前夜熬夜追了最爱的几本小说以至于上课实在睁不开眼睛时侯的掩饰,自以为躲在后面讲台上的那位肯定是看不见,
而他只不过是因为看你似乎是因为之前不努力重要关头开夜车所以疲乏不堪重负时略微的心疼了一下,
五分钟之后明里暗里的“大家以后晚上好好休息不要开夜车啊!课堂才是我们的主战场啊”来提示某些人该起来听课了,
一时之间桌子上的小山后面探出了许多布满黑眼圈的小脸,
讲台上的那位心中一喜,声音更大,讲课更卖力,无意间的唾沫星子横飞在偶尔从窗户中穿透过来的阳光下翩翩起舞。
最后可惜了高价的复习资料只是被专家辛辛苦苦的编写出来几经辗转到了我们手里,又一文不值的流落人间,
或成了学弟学妹们的枕头兴许上面还会留下一丝丝的口水,
或被手废品的大叔拿回去又被再次做成了报纸上面印着早间的新闻也不无可能。
一卡车一卡车的废品被带出校园,驶过那道一周开一次而对于高三学生而言几个月开一次的大门时,
它们的内心估计也会是松了一口气的,再也闻不到教室里的辣条,干脆面,酸辣粉,凉皮与汗臭和脚臭味混合在一起的特色味道,
校园里白色的柳絮到处飞舞,不少体质特殊的姑娘长出了痘痘这种可恶的东西,只能穿着自己最美的衣衫戴着口罩在校园的各个角落里疯狂的塌下自己的脚印,拍下美美的照片。
它们眼里的光就像六月的烈日一般的灿烂,偶尔抬头看看天假装若无其事的把不听话的眼泪给倒回去,
除了说话时有些微微加重的鼻音也没有什么不同,大家心心口不宣,三缄其口。
彼此手拉手去了平常又贵又难排队的旧餐厅一楼的那个老窗口,
很难得的没有低年级得因为下课早而跑过来排队,
就是有也在看见她们身上与自己明显颜色不一样得校服时不动声色的挪开了脚步去了附近得窗口排起了长队,
其实这样的情况她们已经见怪不怪了,那年她们高一高二得时侯,打水洗澡吃饭排队也会默默得把位子先让给高三得学姐学长,
她们接受了自己得好意之后就会觉得心跳得厉害,就像是自己方才得行为并不是一件小事,就像是自己是顶天立地得大英雄。
校园里弥漫着一种奇怪得氛围,不知名得黄花开了,到处都是香味,角落里也有一大串的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绽放的藤萝,
花坛里的松树上仍然会有松鼠松果和蜘蛛网,最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为什么松树上会有蜘蛛网。
校长还是一如既往的跟着我们跑操,只是我们早操结束了他还只不紧不慢的在那里走,
我们上了早自习他也会一身清爽的在各个教室里走来走去,告诉同学们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要慌,学校和老师永远都是我们最坚强的后盾。
看见了某个曾受过处分的同学也会走过去摸摸他的头,某君难得的不好意思,耳朵红到了耳根子上。
学校里的老师学弟学妹,门卫大叔包括清洁工阿姨都在照顾着我们的情绪,就像是在迁就着自己孩子,好吃的都让给我们。
校园里很久以前就挂上去的的横幅上写着“不像马一样落后,要像狼一样战斗的横幅”“提高一分,干掉千人”“无疯魔,不高考”的豪言壮语,
每一次看见这些话语总觉得自己的全身都充满了电。
最原始的代表着高考结束的的下课铃声在耳畔响起的时候,全体起立,
走出考场的那一刻,只剩下了狂欢。
校园的代表着自由的大铁门开了,门外早已水泄不通,
禁止停放车辆的校规标语不知道被家长们挤到了那个角落里,
或许是时候要做一个新的了,毕竟每年高三离校总要做一个的。
我走出校门的那一刻,觉得自己有些头晕,
有生之年只在春运期间的一个小站里见过那么多人。
周围人声鼎沸,我觉得古人的那几个成语造的真好,
摩肩接踵,水泄不通,车水马龙,一个个的用来形容眼前的景象真的是再合适不过了。
看着大门的门卫叔叔看见我皱着眉头的模样被逗笑了,
问我是不是要出去找自己的家人,我笑着摇了摇头,我的家人都很忙,没有世间来接我。
我其实只是想要去吃一顿麻辣烫,
学校门口的麻辣烫小店里我是熟客,
虽然高三去的次数越来越少,但每次去都能点一样的菜的人可能并不多,老板娘记着我,并且还算印象深刻。
三年来,每次进门都是彼此相视一笑,然后又默默低头自己忙自己的,也算是打了一个招呼。
我拿起桌子上的小时候常常用来画画的彩笔,在塑料菜单上画下我想吃的菜与口味
然后放在桌子上拿出手机看自己追看了几年的小说,
老板娘自然会过来轻轻抽了菜单不一会就送我一锅香气喷鼻的麻辣烫,
店里的顾客总是会古怪的看我两眼,我也不在意,老板娘也是见怪不怪,
我就是吃麻辣烫的时候,饭量大了那么一点,就是吃了个两人份的麻辣烫就这么值得大惊小怪??
“希越啊!这顿吃完,就要走了哇!”结账的时候,她怎么也不收钱,反倒找我唠起了嗑。
“嗯,姨!”我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妈说,出门在外,女孩子的嘴巴要甜一点,见到年龄大的长辈,该叫姨的要叫姨,该叫叔的要叫叔。
我觉得我妈说的很有道理,这样总觉得在外面也会有一个亲切一点的人,不会那么孤独。
“这么快了啊,你都在我这儿吃了三年了”她有些感慨,
“我也没想到三年会过的很快”
原来那些毕业了的学姐学长说的很快,三年真的很快,只有自己亲身经历了才会明白吧。
我陪着她聊了许久,天快黑了,校园门口安静了许多,才回了宿舍,
宿舍的一个妹子考完就跟着爸妈走了,说是自己归心似箭,不躺在自己的床上难以入眠,
我倒是觉得,她就算是回去了也睡不好。她们家在另外一个省,就算连夜开车赶回去了,也要四五个小时,
一路上在车上摇来摇去的必然会不舒服,能睡得着就怪了,明明就是自己在给自己找罪受,或者说就是在给父母找罪受
对床的姑娘是我的老大,家里的姐姐给她定了个外卖送到了宿舍,是一大盆子的麻辣烫,她特意给我留了许多,
可我吃了那么多又如何吃的下,她有些难过,下床送给了隔壁宿舍,我难过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能走的都走了,有家长的都出去住酒店了,
楼道里各种吵闹,垃圾满地飞,却没有楼妈再捏着嗓子尖声嚷嚷着说要扣你们班的考核分要叫你们班主任了。
隔壁寝室的都还在,听声音也知道她们肯定又在地上铺了谁的地毯坐下来玩起了扑克牌。她们宿舍的关系一向很好。
我躺在床上睡不着,不是因为她们的在整个楼道里徘徊的笑声,宿舍里除了我,也没有别的人了,老大没有回来。
其实,如果不是情况有变的话,我可能也会回家了,我爸在高考的前几天还打电话告诉我,
有时间早点收拾东西,考完试的当天下午他就来学校接我回家,我已经一学期没有回过家了。
我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复习资料都送给了低年级的学弟学妹,用的东西肯定会有人来宿舍扫寝,拿去卖了废品,其他的能忍肯定就会扔掉了,
唯一要带的就是三年前开学的时候外婆戴着老花镜亲手为我缝制的被子,里面的纯羊毛也是好不容易才买到了的。
我妈说丢了什么都不能把被子丢了。
我认为我妈说的很对,人在被子在!外婆很疼我,外婆的东西是最宝贵的。
被子很重,但要是我爸来的话,轻轻松松的就能一把手提起来放进后备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