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应有所敬畏方能不为所欲为。畏，不是内心的怯懦，而是灵魂的震撼。方才的经历也许林之恩真的很难受，但是在难受这些已经过去了。她依旧要为日后的生活做准备。

傍晚林之恩回家已经深感疲惫，同时也证实了洪毅的猜测金老夫人的去世的确没有大家想象的简单。通常验尸官在检验时只检查脉搏，心跳和呼吸，不会检测体温以及下意识的看眼部是否有黄斑的出现。不过正常情况下人们不会去检查后者，毕竟对此有些忌讳，可世上有些药物的确能让人减缓心跳和呼吸所以不得不防。

林之恩的出现推翻了两件事，一金老夫人的死的确有诈，二是这偌大的看守所里有内鬼。深夜之时，有一黑影在看守所的太平间鬼鬼祟祟，骤然间所有电灯打开照向了那里。

“让我们来看看你的真面目。”黑斗篷揭开是卖洋货的三毛子。

“三毛子，你替金老爷做了多少年的线人了？有十多年了吧。”

三毛子哆哆嗦嗦但又无可奈何：“是的，有这么多年了。”

“从你不在这里工作开始吧，他们和你无冤无仇的为什么来趟这浑水？”洪毅不解。

“就是这份工给我惹来了杀身之祸啊！”三毛子声泪俱下，“当年这老太太用我家人威胁我放了那个肺痨鬼，没想到照做了她还是撕了票。我也没了这份工只能靠大烟来麻痹自己，后来那肺痨鬼找上门来让我到他的门下做事，可他让我做的都是那些见血的差事。”

“没办法，我能做的就是提前通知那些人。没想到那肺痨鬼会亲自动手，在上海的百乐门。想及时通知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把他那有毒的子弹换成无毒的。后来他们家的管家也遭人戕害，是我的错没有告诉他被发现了。”

真相越来越逼近，钟楷文有些按耐不住：“发现了什么？”

“管家与金老夫人原在宫中自结对食，所以成其心腹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后来管家发现金老夫人才是真正的操盘之人，要来警署揭发这些事情。为了以绝后患那肺痨鬼从外省找人做的，并且混淆了你们的视听撕了块虎皮塞在他手中。”

“你们只是没有想到因为这块虎皮，我们却查到了另外一个案件，那时你们只是没有办法分身乏术了，只能用其中一个人的牺牲为另一人争取时间。”

他们没有告诉大家管家的遗书内容。

我自恃离大去之日不远，近日思来想去还是告诉大家我所看见的真相。

我本不是完人，挨了这一刀子没有了什么念想。只求找一人作伴，可惜双眼蒙沙，遇人不淑。曾经的对食现和水匪沆瀣一气，并以母子相称无奈之下只能做其心腹。前些时日有人告知，速离此地但无意发现有人在药材和洋人的茶水中做手脚，想将此事告知警署但又怕被歹人发现。借去上海之便与友人商量，友人提供报纸借阅明示用图坦卡蒙的手法来保护其证据。友人为其保密听闻遭遇不幸，其义子遭诬陷病死于狱中。

前些时日有人偷入卧房，仔细查清后发觉是近年水匪所盗之物。我将此信与赃物放在同一处忘看见这些的人来查询真相。我自恃罪孽深重，等待上天给予我的惩罚。但仍希望法律严惩其歹人母子，不必顾忌其情义。

“这么说你看见了福贵遇害的过程？”洪毅立即向前。

“是老夫人，她一直想让福贵消失。就因为福贵一直在帮林家老爷，所以借金老爷的手先让他服用曼陀罗，但对药物的理解不深所以又用福贵截下的那批信让福贵上钩。不过这件事是老夫人亲力亲为的。”三毛子解释着，“不过要买通翠儿，还要不停的黑化林家上上下下。”

“百乐门的事情是金老爷的兄弟做的？”钟楷文问。

“是的，”三毛子有气无力，“因为林家不向金家供应益母膏，所以就要制造林家内部不和谐。林和泰是最好下手的，逼他接下一批劣质货让后在送到上海都在计划中，包括巡捕房缴了他的货和船。”

“杀林之恩呢？也在计划中。”

“是的，林氏兄妹是老夫人最大的阻碍。林和泰是她最好的傀儡，明眼人都能瞧见他一直觉得自己郁郁不得志，又做了上门女婿更难施展才华。”

“他要自杀！”钟楷文大喊。可惜晚了，三毛子的脸上很平静，仿佛完成了一项使命。“我知道那老太太是不会轻易离开这个世界的，”奄奄一息的三毛子就这样说着，“所以我刚才替这么多受她伤害的人报了仇，我解脱了。”

可谁又知道金老夫人被事前掉包呢？

看着诈死未遂的金老夫人，已经没有了以前的暴戾，阴险。即使我们知道她曾经做了什么，但现在她在想什么我们无从知晓。金家那些纷繁错乱毫无逻辑可言的联系也随着几位重要人物的倒下而土崩瓦解。

警署办公室。

林之恩，钟楷文，洪毅三人面对案件的卷宗不知作何滋味。

“这件事中最无辜的是老刘。”洪毅首先开始了话题。

“是啊，爱妻心切。却在某些方面迷了眼睛，蒙了心智。”钟楷文说。

“没错。”林之恩点点头，“如果爱人忍受病痛之苦应早去医院诊治，并且遵循医嘱而不是用一些道听途说的偏方来缓解。可笑的是他也是学医出身却有这种做法。”

说到这林之恩不停的叹气。

钟楷文补充道：“就是因为在上海他临时接替一位巡捕房的验尸官，被金老夫人看见了。外加上老夫人遗落的耳坠和他爱人的相似，如果不做仔细分别，他认为是刘太太的就直接送到当铺去当了来换麒麟堂的益母膏。毕竟自己曾经是混码头的，堂主能帮忙。结果就成了被杀的动机。”

“而且我报导的那篇文章中也写过，想必当时老刘是发现了跟金家有关但没有什么证据也只能作罢。”

“是的，”洪毅转身倒了杯水，递给了林之恩和钟楷文。问钟楷文：“你是什么时候怀疑金老夫人的死有诈，而且跟之前在看守所的人有关。”

钟楷文点点头，向旁边走了几步。“林之恩被金老爷胁持时我听你说过金老爷其实已经家破人亡，那么他无非就是想报仇而已。但是为什么费尽心思再次确定，那么只能说明在他之情的前提下金老夫人已经有过一次假死的情况。不过更准确的还是从林之恩的检验报告中发现老太太的腹部有些不正常的温度。”

“原本百乐门的事件只是一个小小的开端，没有想到其中却牵出这么多复杂的事情与关系。”林之恩感叹。

“是啊，义父已经带着林和泰去巡捕房那里做解释了，如果处理好很快就会回来，不过金老爷和金老夫人——”

“这些不在我们的工作范围，”林之恩打断，“我只需要知道百乐门的事情谁做的，爹爹是否真的参与其中其余的和我没什么关系。”

“只可惜，我们没有找到杀害管家的凶手。”钟楷文苦笑到。

“巡捕房那边已经给我们寄来了相关资料，”洪毅转头告诉同事，“放心吧，我们不会任他人在江城胡作非为。”

今日阳光明媚，蔚蓝如洗，如此大好天气令人心旷神怡。望着江城的景色，林之恩的心依旧似以往般的沉重，但已经没有被情感的枷锁禁锢。深吸一口久违的解脱的空气然后径直的朝学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