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疑惑的盯过来，成慧假装低头拍打蚊子。

“哈——没事！你们快睡瞌睡去！”冷家辉小跑过去扶他父亲，被老爷子一把甩开，转身拉着拄着拐杖的女人进屋。

“我们去外面走走哈。”冷家辉朝父母的背影喊着，然后拽着成慧的右手出了门。一出院门，成慧就挣脱冷家辉的手。

远山已经起雾，空旷的山谷吹起阵阵夜风，那些庄稼也参和进来，减少了两人夜里大声谈话的突兀。

“你准备怎么还？”

“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我冷家辉作为一个男人，你那点钱算啥？难道我一辈子连这点钱都还不起吗？”

“别跟我绕圈子。大话说多了小心闪着舌头。”成慧揉了揉自己被夜风吹得有点木的脸，“我也不逼你，分期还，一年两万！”

“你说怎样就怎样咯！”冷家辉伸手过来想捏一下成慧的耳朵，成慧后退一步，伸出的手横在空中。

“那就签协议吧！”成慧从包里掏出协议，递过去。

“这那么黑，怎么签？你也是逗着闹！”冷家辉没接协议，一副玩世不恭的做派。

“看不见呀？”成慧掏出手电，拧开，“我给你照亮。”

“不用那么着急吧？”冷家辉这才懒洋洋的接过。

“不急？”成慧哼了一声，“下次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你。”

“这话可说得难听了哈。”冷家辉垂下拿着协议的手，看不清他的脸，但是透过说话的语气能感受其中的冰冷。

“好了，赶紧签吧！”成慧的口气尽量的柔软舒缓。

“签什么签？”冷家辉突然提高嗓门，“老子不高兴签！你能把我咋整？”双手迅速合拢，用力一扯，再一扯，再一扯……把纸片抛向空中，“现在有本事你去告呀！”

“你——你——”成慧着实想不到他情绪突变，气得说不出其他话，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纸屑在月光里散落。那一片一片不像是落在地上，像是落在她的心里，敲击起一股一股怒火升腾，她冲向冷家辉，爪他裸露的手背，胳膊，脖子……

“疯子——”冷家辉用力把成慧一推，朝私处用力踹了一脚，转身走了……

被踢在地上的成慧愣住了——有这样的人吗？这样的男人？等意识醒过来，人早已走远。陌生闭塞的山村，独自坐在杂草丛里，只会大声“啊——啊——”的狂叫，好像动物受攻击绝望一般，眼泪成串成串的流淌……一个男人居然丢下她独自走掉，在这陌生的村庄——风起了，却吹不干她的眼泪。月光静谧，松影橦橦。自己摸了一把泪，一阵阵的怒气从心底冒起，充斥着她的细胞，她不顾一切的往来时的路上冲——回家！回家！回到家，我再好好管理自己的情绪，管理好情绪之后，我一定有办法为自己讨回公道……抓狂！抓狂！抓狂！盛怒之下，被魔鬼控制住的心智，越走越远。

不！不！夜深了……她突然停住脚步。举目四望，山！还是山！路？异乡的气息，恐怖的幻觉交替出现，敲打着她的心。对环境的恐惧超出了内心的绝望……村里人睡得早，此时早已关门抵户。

她鼓起勇气敲了一户人家的门。

灯亮了，有起床声。

一夜无眠……

一个善良的人是无法还击恶毒的，她永远探测不出恶毒的深度，想象不出更恶毒的方法；一个守规矩的人测不出泼皮无赖出牌方式。犹如一个懦弱的人只能在强者面前称臣。但是，把自己陷入危险之中不是明智之举。

外面鸡叫了，成慧悄悄起来，留下两百块钱，踏上归途！

经过这半个来月的折腾，秦青感觉自己站着都能睡着，可是刚刚躺在床上没两分钟就开始做梦，一个接着一个——自己在悬崖边上，一伸脚——醒了。满脸汗水，脖子胸膛好像被水浸过一般，睡衣早已湿透，连枕头上都是湿湿黏黏的；心里一阵一阵的慌乱……事情不都已经过去了，怎么这些症状还在延伸呢。难道身体出了问题？

秦青着急的注视着眼前这个戴眼镜的男医生的表情。他眉头皱一下，秦青的心紧缩一下，他再次抬起头来看秦青又摇了几下头，再盯着抽血化验单看。秦青额头开始冒汗，手心里早就湿了，“不会是绝症？”心跳得更急。

“年龄？”

没听到回答，男医生又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女人，大声重复，“年龄？”

“安？哦——39”秦青从自己设置的悲戚境界回到现实。

男医生再次摇头。

“医生，你别总摇头呀！有什么话直说，我挺得住。”秦青不知道她的话里带着哭腔。这些年，一个人该经历的都经历了。

“太年轻了呀！”男医生再看一眼秦青。

“完啦——”秦青心里最后一缕阳光消失了。“我怎么那么不幸。我的孩子还没长大呀？我已经很不幸了呀……”整个身子里的细胞都好像失去凝聚力瞬间散架一样。

“内分泌紊乱。”医生扶了一下黑框眼镜，“六项激素偏离正常值。”

男医生见秦青木木的坐在对面的就诊凳上，眉毛眼睛鼻子嘴愁成一团。使劲皱了眉头，柔声问，“你感觉不舒服？”

秦青摇摇头，又点点头，细弱柔丝“还有什么办法吗？”

“吃点黄体酮或者找点中药调理一下，毕竟还年轻。”医生把单子还给秦青，“现在闭经早了点。你是现在开还是？”

“什么？我——”秦青突然笑了起来，心里突然亮堂了。

“你——怎么？”男医生被她突然的变化吓着。

“我——我——”秦青兴奋得有点语无伦次，悬着的心落地。

“快点，别人还等着呢？”男医生有点不耐烦。

“哦，我——先开一盒嘛。”她就是这样，本来想再问问别人，可是又觉得看病不开药，不好意思，再加上不是绝症，心里高兴。

男医生低头刷刷几笔写好，面无表情的递给秦青，点了下一号。

“医生，这病——”秦青想凑过去。

“心里调节很重要，随时保持心情舒畅”男医生说完不耐烦的朝她挥挥手，秦青问不下去，只得站起来，后面的病人马上坐下来。

她悻悻的走出诊室，拿着单子去划价拿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