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天明还是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就算是几分钟前刚通过视频会议和各大部门的老狐狸们针锋相对。可一旦脱离这种场面，他还是能风轻云淡地和人谈天说地。

路天明开口对正在走神地路存希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想要的青鸟组任务日志我恐怕没法给你。”

路存希：“……”该死的骗子，说好的好说话呢。

但他话锋一转：“不过我可以提供你一些线索和思路，针对激进派为什么对象牙塔紧追不放的问题给你做一些解答。”

路存希有些迟疑地问：“你都知道些什么？”

路天明：“一个多月前，青鸟组执行的抓捕任务其实只是任务的一部分。”他顿了顿，见路存希对此只是略显疑惑，继续说，“我的组长青鸟和副组长……当时还被委派了另外一项调查任务。”

“当时我并不在现场，所以具体的任务执行过程我都不知道，但青鸟和我们会合的时候情况非常糟糕。”他想起当时审判者满头鲜血抱着同样浑身是血已经昏迷不醒的青鸟一路迟缓地走来，身后一道鲜艳的血痕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我问他只说遇上了棘手的对手，两人合力将其重创击退了，但自己也受了伤。之后他把一只小铁盒子拿出来，交给我说这是上面要的东西让我带回象牙塔。直到等我把东西上交后上面的人才告诉我，盒子里的东西是起源石。”

路存希简直以为自己幻听了：“你、你说什么？起源石？那不是传说中的东西吗？”

路天明摇头：“刚开始我也觉得很荒唐，人类繁衍至今已有数百万年，所有人都认为起源石的存在是一个传说。现在突然告诉我起源石是真实存在的东西，任谁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吧。这件事我没法验证真伪，只是上面的人似乎对此深信不疑，我认为即便那不是真的起源石，也是一种别的什么东西，有特殊的功效，才让他们误以为是起源石。”

路存希晃了晃手：“等会，等会，你是说上面有人无意中找到了一种石头，发现它有类似起源石的功效，之后听说某个地方有这种石头，就派了你们组的人去把它带回来。是这个意思吧？”

路天明点点头，即便他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承认，当初象牙塔派青鸟组去执行任务更多的只是为了满足那些知情者们的私欲。因为这种行动所引发的后果从来不在他们的考量范围之内，对他们而言，东西到手就已足够，人员折损无伤大雅。

路存希一语道破：“他们这是拿你们当枪使啊。”

路天明露出一个苦笑，他当然知道路存希所说的就是事实，可那时的他们领悟得太晚，等到真正明白这一点之前就已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曾经抛头颅洒热血一起并肩作战的队友不复存在，只留下自己固执而又艰难地守着这一方田地，不愿意离开。

路存希：“所以你想告诉我激进派是冲着那个东西来的？”

路天明：“从时间上看是吻合的。3月11日我们在霖图市执行了任务，第二天返回辛德市。东西是13号那天上交的，那天还是霖图市当地在霖图港查获走私品的日子。因为一开始不知道这些东西的来源，就暂时被保管在霖图市本市内。直道上个月20来号的一号遗迹出土，我们才知道那些东西可能是血族的祭品。霖图市方面把东西转到了启明市，接着你们接取任务到霖图市调查。”

路存希觉得有点道理：“那么通过这个猜想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当时被青鸟二人重创的血族就是黑水，因为受伤他急需更换一副新的身体，才引发了霖图港的事件。”

路天明点点头。

路存希继续说：“蓝鹰曾告诉我，黑水短期内不会出现，我现在可以理解为这是黑水需要适应新身体的缘故。之后红鬼出现，杀死恐鸟可能是为了阻止象牙塔对血族的追踪。那么他们后续的行动应该是围绕如何偷取或抢夺那块石头展开。这东西现在在谁的手里？”

路天明为难：“我不知道。”

路存希撑着桌面扶住额头，一脸暴躁：“那就去问。如果不想说也行，别指望我们保护他。我可不想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芬克被路存希留在辛德市后就把他遗忘了。每天不是待在酒店远程处理公司事务就是到周边景区逛逛尝尝美食，还真是跟放了假一般惬意。

今天没什么工作，他正在一家据说是百年老字号的餐馆吃饭。餐馆门口进来一个人，穿着青色的风衣，头戴帽子和口罩，径自走到他面前坐下来。

芬克瞟了他一眼，放下筷子：“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们了。有事吗？”

那人开口：“主父大人要我给您带句话。您要是不想再尝试过去的那种日子，最好什么也别做。”

芬克盯着自己碗里的糖醋鱼，摸了摸胸口，平静地答道：“青山，我当初最后悔做的一件事，就是把你带进了我的世界。但是没关系，我会为此和你做个了断的，等到了最后的那一刻。”

青山目光闪烁，沉默了好一会才说：“我等你。”他站起身，从口袋里取出一把钥匙，也不解释，之后就走了。

芬克拿起钥匙塞进口袋，拾起筷子权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慢条斯理地挑起鱼刺来。

吃完饭后他给路存希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她青山已经出现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负责监控蓝鹰的警员感觉蓝鹰越来越虚弱了，他担心蓝鹰就这样死在审讯室，就进去瞧了瞧。

蓝鹰虚弱地直躺在椅子上，背后的档搁得他很不舒服，可是没办法，他只能这么坐着。他轻声对着来人说道：“小兄弟，我感觉我可能快要不行了。你能联系一下你们的领导，让他们来见见我吗？我会告诉他们所有我知道的事。”

警员挠了挠头，很是惊喜地答道：“那、那你等一下。”说着飞奔出了审讯室，喜滋滋地给自家上司打了个电话。

审讯科黄科长闻讯赶到，他示意几名警员全副武装，以防万一对方耍花招。他还没坐下，就见蓝鹰摇摇头，说：“我说的领导是指你们象牙塔的最高领导，不是这位……”他思索了片刻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为了显得自己不那么没有修养，干脆不接下去了。

黄科长脸一阵青一阵白，恼羞成怒骂道：“你以为你是谁，想见谁就见谁。我告诉你，你现在想说就快说，就是不想说也得给我把嘴张开，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吐出来。否则我要你好看！”

蓝鹰疯狂大笑，用一种冷到极致的语气嘲讽他：“来吧来吧来吧，把你们这最残酷的审讯手段都用上，看看能折腾我到几时，要是死了也一了百了，你们想要知道的就都陪我一起化为灰烬吧。”

黄科长有一瞬间甚至想冲过去狠狠地打他两拳，但是他忍住了。他不是牧童，没有王将这样的权力允许他可以不顾律法随意殴打囚犯，他要是随便动手，可能当天就会被开除。他最终只是拍了一下桌子愤怒离去。随行人员也跟着一块离开。

监控室都人看到这一幕有些气愤，总觉得这个蓝鹰真是没事找事，之前那个打电话的警员又挠挠头，在考虑要不要再进去一趟。

然后他就进去了。他用试探的语气问蓝鹰：“你到底想见哪位领导啊？”

蓝鹰不耐烦地把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我刚不是说了，我要见你们象牙塔的最高领导，参与塔尖会议的所有人！”他从躺的位置坐起身来，身体向前倾凑到那人面前，“你们的军政十大理事和五大部长、三大王将，听明白了吗？”

那人一听，立刻被吓到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北点到这么多大佬紧张的还是被蓝鹰的气势吓到的。他哆哆嗦嗦地回答道：“我、我、我的级别不够，没法帮你通知到那些长官那里。”

蓝鹰被气笑了：“我当然知道你做不到，但是我想你们的黄科长会帮我这个忙的。虽然我不太喜欢他。”

黄科长确实去联络上级领导了，不过他的权限也不够，他是先打给了事务总局的联络专员。

联络专员在了解情况后，又打给了总局秘书长。

秘书长将话带给几位理事后，他们紧急召开了塔尖视频会议。

因为几小时前刚开过视频会议，五大部长和三王将都觉得莫名其妙。

一名来着军方的理事发言将情况简单地叙述了一遍，然后由会议人员提供建议。

五大部长和三王将大多时候并不发表意见，平时有什么会议基本都是军方理事和政府理事之间的博弈。可这次，两大势力的意见出奇地一致。

军方理事大多是自身各项能力素质都比较强的超能力者，所以对于他们而言见不见这个危险的血族罪犯其实没有多大区别。但他们不想助长对方这种气焰，认为武力打击才是最正确的应对方式，所以不同意出面。

而作为政府体系的五大理事更慎重一些，因为他们基本没有多大的战斗能力，也不够实力自保。他们中有几个极力反对这种以身犯险的做法。

其中一名政府理事激动地说道：“你们应该让下面的人自己想办法解决问题，而不是让我们去见他。他是什么身份，我们是什么身份，如果出了问题，谁负责？”

军方的理事：“我不赞同李议员的话，但也认为我们不应该出面。我刚才说了，我认为应该用武力震慑我们的敌人，绝不能姑息他们这种挑衅国家的行为。”

在他们争论不休的时候，路天明突然出声：“李议员你是不是有件事没有说出来？”

李议员怔了一下，随即嘴硬道：“路部长什么意思？”

本来路天明只是想诈一诈他，确定一下他是不是当时的那个幕后受益者，一看他这副心虚的表情瞬间明了。

视频里的路天明看不清表情，只听他用很随意的口吻回道：“青鸟组为你的宏图大志以身殉道，你不但没给一个解释和慰藉，还打算瞒着在座的各位吗？”

李议员有些急了，怕他把那次的事情说出来：“路部长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路天明没理他，转而向夜视者的部长说道：“夜至，你不想知道你的手下是因为什么死的吗？”

夜至把目光转向他：“你说。”

李议员想阻止他，可奈何这是个视频会议，又有这么多人看着，心虚得冷汗直冒。

路天明瞟了一眼李议员，冷笑说：“因为两个月前李议员为了一己私欲，把一件宝贝给带了回来，可惜血族也闻着味赶来了。现在这东西已经成了烫手山芋，李议员你真的不打算交出来吗？毕竟它随时可能要了你的命。”

另一个政府理事呵斥道：“胡扯！路部长你可不要血口喷人。不去想怎么对付那个血族，还在这里诽谤政府官员，你这是……”

路天明看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看来卢议员也有参与了。”

卢议员：“你……”

夜至不想听这些废话，单刀直入地问路天明：“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