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风桤楼,你把当年谋害你大哥大嫂的事情完完整整交待一遍,我就放了你女儿。”
聂光知道,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他也不跟风桤楼废话,直接跟他提这个条件。
风桤楼满心的挣扎,他不想承认,真的不想承认啊。
可是,女儿都把那些事供出来了,他不承认行吗?
可是,他一旦承认了,就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风桤楼十分笃定,现在一定有摄像机正在对着他拍摄,要把他说的话全部录下来。
这就是他的铁证,谋害人命的铁证。
而且,他谋害的还不是一般的人,而是对他有恩的大哥大嫂,他会受到唾弃的。
他就是要说理,都没处说去,人人都会瞧不起他的。
风桤楼决定再争取一下,看看能不能替自己争取到一点机会。
他一脸的苦恼,辩解说:“大侠,你真的误会了。我不知道乐依为什么会那样说,可是,我是真的冤枉啊,我真的没有害我大哥大嫂。我对他们有点怨言是真的,但是,我大哥大嫂对我还是不错的,我怎么可能对他们下手?”
风静悠听见他的话,一脸的鄙夷,还有愤怒。
“可恶,还在狡辩。证据都摆到面前了,他还不肯承认?”
聂光顿时变了脸色,喝道:“风桤楼,你别不识好歹。你要证据,我给了你证据。我也给了你认罪的机会。你要再不肯招认,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不再理会风桤楼,对着门外大喝一声:“进来。”
话音一落,门立刻被人推开了,两个大汉走了进来。
两个大汉均杀气腾腾,手中拿着铁棍鞭子之类的刑具。
聂光也不多话,朝风桤楼那边摆摆手。他自己则走到一旁,端起一杯早有人替他准备好的水,喝了口水。
为了让这个奸滑的家伙认罪,他废了多少口舌啊。
风桤楼见聂光动了怒,要来真格的了,这下子才着了慌,两腿都软了,连声企求。
“大侠饶命,别打我啊,我说,我什么都说。”
聂光才不理会他,他真的把他惹怒了,不痛揍他一顿不能解气。
两个大汉见聂光没有停止的意思,马上上前,举起手中的棍子鞭子就朝风桤楼身上没头没脑打下去。
风桤楼哪里遭受过这个,顿时打得杀天价惨叫。
“啊——别打啦,再打出人命啦,啊——救命啊——要死人啦——”
聂光终于转过身来,说道:“暂停。别打死了。”
两个大汉住了手,手中仍然握着棍子皮鞭,站到了聂光身后。
他们两个其实知道风桤楼的身份,知道他不经打,所以下手都很有分寸的。
他们没有打风桤楼的要害部位,而且下手的力量也掌握得特别好,既打痛他,又不至于造成要命的伤害。
风桤楼两手抱头,护住自己的脑袋,蹲在地上,身上痛得要命。
他还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但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些人都是狠人,他们不会饶了他,他们会要他的命的。
不过,他们既然没有直接要他的命,而是让他承认当年的罪行,是不是他还能有一线生机呢?
风桤楼看到了一线希望。
不过,心里仍然非常恐惧。
也许,这些人不是要放过他,而是要得到了他杀人的罪证,然后再害他。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
他现在被迫无奈,只能照着聂光的意思做事。
否则,等待他的将会是无尽的折磨,他老实交待了,至少可以少受点皮肉苦。
风桤楼抬起头来,正好对上聂光看向他的眼睛,顿时吓得呼吸一窒,差点停止心跳。
太吓人了,聂光的眼神凶神恶煞的,象是要吃人一样。
这下子,风桤楼再不怀疑,要是再敢不配合聂光,再敢跟他负隅顽抗到底,聂光不知会怎么收拾他。
聂光现在确实不耐烦了,他觉得其实他早就该对风桤楼下狠手的,不该跟他说这么多。
也是因为他有好长时间没有捉个人来玩玩了,手痒了,舍不得这么快就结束审讯。
“肯说了?”聂光看着风桤楼问。
他收起了凶神恶煞的样子,而是露出了笑容。
看上去,似乎挺和善可亲的。
早这么配合就好了嘛。
风桤楼却在心里骂娘,他可不认为这家伙和善可亲,伪装,都是装出来的。
“我交待,我全都交待。”风桤楼再没有了脾气。
当站在聂光身后的那两个大汉拿着刑具走到他两旁时,他就更加没有了脾气。
他胆战心惊朝两旁望了望,小心翼翼地问:“那个,能不能让他们两个离远点?不然,我说话不顺畅。”
“我看你说得挺顺畅的嘛。”聂光说。
不过仍然朝那两个人挥了挥手示意,让他们离风桤楼远了点。
说是远了点,可这个房间就只有这么大,能远到哪去?
隔壁房间,风静悠低声说了一句:“刑讯逼供。”
通常来说,对于刑讯逼供,大家都有点排斥的。
她原以为,聂光还有更好的方法来套出风桤楼的话呢,没想到,聂光竟然直接对风桤楼动手了,这跟她平日里对聂光的印象有些不符啊。
风静悠知道,聂光很厉害,但同时也觉得他很和善,他在韩啸面前可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啊。
好吧,她现在总算见识到了他的另一面。
韩啸却不以为意,淡淡说:“说起来,聂光找到的证据已经不少了,只差风桤楼亲口招认了。风桤楼怎么都不肯松口,聂光再跟他废话下去太浪费时间,不如拿棍子鞭子撬开他的嘴。算是刑讯逼供吧,但也是有效的。因为,聂光并未掌握很多案件的细节问题,若是风桤楼自己供认出来那些细节,再经过验证,是可以反过来证明他有罪的。”
风静悠点点头。
她其实并没有质疑这样逼供出来的证据的真实性,有时候,适当地施展一些手段是有必要的,她只是觉得有些意外而已。
那边屋子里,风桤楼已经在招供了。
“我大哥对我一直很严厉,他最恨我赌博。以前他还替我还还赌债,可是,他一次,他不肯还了,我一时冲动,就找人了。”
他说得很含糊,想糊弄过去。
聂光却不肯让他含混过去,说道:“说详细点。你大哥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替你还赌资了?之后你又欠下了多少赌债?你有没有去找你大哥,他又怎么说,等等,全部要说清楚。”
风桤楼嘟嚷说:“这又不影响案情。”
一个大汉立刻扬起鞭子,朝他抽了过来。
“老实点,我们老大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不许顶嘴,也不许再喊叫。”
风桤楼被一鞭子抽到背上,痛得直抽气。
刚想呼痛,被大汉这么一警告,顿时强行忍住,不敢再叫。
风吸着气,接着说:“好吧,我回答。两年前,我大哥不肯再替我付赌债,我以为他说着玩玩的,因为他以前也放过多次话,说不会替我还债,结果还是还了。所以,我没当回事,仍然欠了债。可是,没想到,这回我大哥真的不肯还了。”
他满脸的怨恨,而屋内的另外三个人则是满脸的鄙夷。
“你自己欠的债,想着你大哥为你还。他替你还债是帮你,他并没有义务帮你,不帮你也不该有啥怨言。一个大男人,就这么没志气?”
聂光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男人。
好吃懒做,欠了钱还一幅别人理所应当替他还钱的样子。
不还就是对不起他一样。
太不识好歹了。
“说得好。”韩啸低声说。
风桤楼自然不敢跟聂光辩解,他怕再挨揍。
他当没听见聂光的话,说:“我去找我大哥,怎么求情他都不肯帮我。债主又追着我不放,还扬言说,我再不还债,就要了我的命。就这份上了,我大哥居然还是不肯帮我,他就是想眼睁睁看着我去死。”
风桤楼气得要命。
聂光嗤之以鼻:“你自己欠的债,没有人逼你去欠债。追债的人要杀你,也是你自己造成的,跟你大哥何干?你这几十年来,依赖你大哥的地方还少了吗?再敢抱怨,我再揍你,你信不信?”
风桤楼果然不敢再抱怨,闷着头不吭声。
另一个大汉举起棍子,朝他身上狠狠击了一棍,骂道:“怎么不说话了?哑了?惹得我们老大生气了,小心宰了你。”
风桤楼身上又是一阵剧痛,却仍然不敢抱怨,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他不敢再保持沉默,连忙说:“我说,我不是不说,我只是在整理那些事。离得太久了,好多细节我记得不是太清楚了,需要回想。”
另一个大汉则扬起手中的鞭子说:“要不要我帮你想想?”
风桤楼吓得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全都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就说,不许磨磨蹭蹭的。”大汉喝道。
“是是,我不敢了。”风桤楼连忙答应,“后来,我被逼得没有办法,实在绝望了,就想着,干脆把我大哥大嫂做了,好得到一些钱来还债。”
“说清楚点,为什么抢你大哥反而有钱?你不如绑架他更容易敲诈到钱。”聂光问道。
他看得出来,风桤楼有所隐瞒。
风桤楼是因为这些事牵连到女儿,怕女儿被连累,所以没有说。
但是见聂光这样问,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个人太精明了,他很难骗得过他。
没办法了,只好把风乐依也供出来了。
想来,风乐依已经落到对方手里,恐怕已经招供出来了。
突然又想到,要不是风乐依招供,说不定这些人也不会找到他头上来。这样一想,不禁对风乐依生出了几分怨气。
他不管她了。
是她造成的,她该承担责任。
风桤楼狠下心说:“是这样的,乐依得到她奶奶的赏识,到企业里面去帮着做事。她有着很大的权限,只要大哥一死,她可以在很多方面给我提供方便,帮我得到钱。”
聂光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这是要挪用公司的钱呢。
“所以,你就谋生了杀害你大哥之意。那么你大嫂呢?她又对你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对她下狠手?”
聂光了解过,风静悠的母亲在企业里面并没有什么权柄,按说不会对风桤楼造成什么影响的。
风桤楼恨恨地说:“她老是看我不顺眼,早就在劝我大哥,不要再替我还债。这次我大哥铁定了心不帮我,肯定是听了她的枕边风的结果。而且,她知道的内情太多,我怕她会怀疑到我身上。所以,留不得她。”
“太狠了。”风静悠咬了下唇说。
聂光说:“好,我明白你的动机了。接下来,你跟我说说看,你的犯罪的具体的过程,说得越详细越好。”
风桤楼被棍子和鞭子逼着,没有办法,只好老老实实交待。
“我那天被逼得没办法了,想着一定要想办法一劳永逸解决这个问题。想来想去,得把风家的经济大权掌握在手中才可以。于是,我想到了,只要解决了我大哥这个拦路虎,不但我自己有钱花,乐依也可以夺得大权,这是一举两得的事啊。我就仔细盘算着,要怎么做才能达到我的目的。”
他看了眼聂光,见聂光认真地听着,没有要打断的意思,于是接着讲下去。
“我想了很多种方法,可是没有一样是能够保证解决问题的。有些方法不能保证我大哥大嫂会死掉,有些方法不能保证不会被人发现,从而被捕,还有些方法,不能保证我能下得了手。其实,我这个人还是很心软的。面对着自己的大哥,怎么下得去手呢?”
聂光听到这儿,不由得哼了一声。
这个坏东西,说得他自己好象很重感情一样。
真的心软,下不了手,就不该有这些念头。
他不但有害死自己大哥大嫂的念头,还仔细考虑了种种方法,这还能说自己心软?
这种人,太可恨了。
风桤楼听见了聂光的声音,偷偷朝他望了一眼,连忙又低下了头,不敢跟他对视。
他知道,他任何替自己开脱的行为,都会被聂光鄙视。
于是,打消了想在诉说的时候替自己开脱的念头。
老老实实讲吧,该怎样就怎样,他无法可施了。
风桤楼只好接着往下说。
“我苦恼得不行,有一天,我在赌场的时候……”
刚说到这儿,就被聂光打断了。
聂光气恼地说:“你都欠了无数赌债了,都被人追杀了,你还敢去赌场?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实在很不能理解,为什么风桤楼的赌瘾会这么大?
这些财徒的心理到底是什么样的?
尤其是象风桤楼这种的,明知赌场有人操纵,明知自己被人算计,才会输得这样惨,为什么还是要义无反顾地去赌?
真是让人想不通啊。
风桤楼露出无奈的神情,摊摊手说:“我也没办法啊。我想过要戒掉赌瘾,可是我戒不掉,我没办法。我没有去以前常去的赌场,去了一个不常去的地方。”
“为什么你就不能戒掉赌瘾?”聂光不可思议地问。
风桤楼搔搔脑袋,迷惑不解。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反正就是想去。一天不去,就觉得心头慌得不行。”
聂光不想再说什么了,问道:“后来呢?”
“那天,我去赌场,遇到一个人。我以前见过他几次,对他不太了解,只听人依稀说过,是替人做中介的。我觉得他很神秘,不象是普通的中介。那天,我请他喝酒,喝到差不多的时候开始套他的话,终于被我套到了,他是替人做这种生意的。”
他回想着当初的情况,神情很是离奇。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说真的,以前我想过要害死我大哥,只要他死了,就不会有人管我用钱了。我自己在风家有股份,我以前就想过要卖掉,但是我大哥不同意。他说,卖掉了,我有一天就真的会成穷光蛋的。只要没卖掉,风家在,我就不愁吃穿用度。我想,只要他死了,不说贪掉风家的公共财产,至少我可以把我自己的股份卖掉,这样,我就不愁还赌债了。当初只是想想,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它变为现实。因为,想是很容易,但真要实施起来就很难了。”
他叹了口气,象是又回到了那一筹莫展的时候。
聂光没有吭声,对于这种无耻之陡,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风桤楼叹了一会,又说:“但是那天晚上,情况完全不同了,我好象一下子找到了一条路,一条通往成功的道路。我想到了,我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我可以雇请别人来做啊。我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我终于做出了决定。”
聂光不禁又哼了一声。
隔壁,风静悠眼中泪光盈盈。
这就是风桤楼的心路历程吗?
从始至终,他彷徨的从来都是如何达到害死自己父母的目的,担心他做不到,担心被人发现,却从来没有想过,他是不是可以不这样做。
风桤楼对于聂光的不屑似乎已经麻木了,根本没有再有什么反应。
他似乎对于自己的诉说也有了感触,没用聂光催促,就接着讲下去。
“我看到了成功的希望,于是,我买了一个新的手机号码,打了个电话给那个中间人。我用了变声的装置,改变了自己的声音,告诉他,我希望他能帮我的忙,帮我找个杀手,因为,我想杀两个人。”
聂光没有再说什么,只轻轻地摇了摇头。
一切都成定局了。
风桤楼没有再看他,他望着别处,眼神有些些空茫,象是穿越了时空,又回到了当初。
他象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一般,讲述着他如何跟中间人交流,如何取得对方的信任,又是如何跟对方见了一面,终于成功地雇请了一个杀手,替他做这件事。
他只知道,那个杀手的代号是毒蛇。
别的,他很多东西都不清楚。
就这样,在保持了一段时间的联系后,在他每天都不断地提供大哥大嫂的行踪后,终于,有一天,中间人告诉他一个消息,毒蛇已经利用车祸,造成了他大哥大嫂意外伤亡的事故。
中间人的电话才过去没多久,他就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他的大哥大嫂确实已经死了。
他的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但同时也非常的不安。
那一整天,他不断地在家里走来走去,坐立难安。
有时候,他觉得很不真实,他的大哥大嫂真的就这么走了吗?
他们明明早上还见过面,还在一起吃过早饭的。
有时候,他难以置信,以后,再也没有人管他用钱了,他不用担心债主了,他可以为所欲为地花钱了。
如此种种,在那天晚些时候,他终于觉得一切地确定了下来。
因为,他看到了他的大哥大嫂。
他们躺在冰冷的冰柜里面,面目僵硬,浑身伤痕。
他终于不用再担心他们了。
可是,看到他们的样子,他却阵阵害怕,总觉得他们的灵魂还在他们的体内,正在审视着他。
他们在拷问着他的灵魂。
但是,在离开殡仪馆之后,他的一颗心终于定了下来。
他把他的大哥大嫂抛到了脑后。
挡了他的路,他们就该落得这个下场。
风静悠在另外一个房间静静地听着,泪流满面。
她才知道,原来,她的父母竟是因为这些原因而亡。
只因一个人的一念之间,他们就落得了这样悲惨的结局。
风静悠终于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冲进了另外那个房间,聂光正在审问风桤楼的那个房间。
审问结束了,现在她过去,不用再担心会影响审问的结果了。
风桤楼看见她,大吃一惊。
风静悠怎么会在这儿?她都知道了吗?
他大大地心慌了。
他并不害怕风静悠,可是,如果在场的这些人跟风静悠有关的话,他就害怕了。
他害死了风静悠的父母,她怎么可能饶了他?
风静悠死死地盯着他,盯着面前这个仇人。
她不会原谅他,那是不可能的。
当她听见他说,他终于决定了,找人帮助他害死她父母,并且在长达半个月的时间,一直在向杀手通报她父母的行踪时,她就知道,她不可能饶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