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儿,咱们不用理她……”
顾栓子就跟没听到田豆的话似的,想把云红儿拉走。
“哎,难不成你还真的怕她呀?没出息的——要走你走,我还有话要跟她说呢!”
云红儿挣脱了顾栓子,一边朝着田豆走来,一边从袖子里掏着什么:
“哼,几个铜板,还给你!”
原来是她借过的那八文钱。
田豆微微一笑,接了过来,正要收起来;
忽见云红儿一弯腰,从地上拾起那个破布包裹,抖了一下,两只草鞋就从那包裹里掉了下来:
“还有昨儿买的这破东西,挺适合你的,就送给你了!”
田豆还没说什么,朱大妞身手敏捷地蹲下去看了看:
“这草鞋还挺新的……”
“……”
田豆看了看朱大妞的脚,只见她的鞋也是一双旧草鞋,已经被泥巴糊得不成样子……
“豆丫头,你不要吗?”
朱大妞拿起了一只。
田豆皱了皱眉:
“不要。”
“你不要,那我比比看?”
“……”
“哎呀,比起来刚刚好哇!看来我真能穿!”
朱大妞喜滋滋地开始脱了鞋子来试:
“咦?这团脏乎乎的是啥?”
她从草鞋里抽出了一团东西,展开一看,却是一只脏袜子……她忙往旁边一抛,瞪了一样云红儿:
“哪来的臭裹脚布!——是臭丫头你的,才这么臭吧?”
云红儿满面通红:
“你才臭!”
“你是闻不到自己臭呢,不然你让顾栓子闻闻,他就歇了给你买首饰的心了……”
“你……”
“看来我还是别试了!”
朱大妞苦恼地摇摇头:
“还得带回去洗刷一通才行!”
“你……”
田豆没管她俩斗嘴,而是来到了顾栓子面前;
顾栓子就像随时准备逃跑似的,警惕地瞪着她……
田豆越发奇怪,但还是尽量装作若无其事:
“想必你已经听云姑娘讲了,那个戒指……”
“是捡的!是捡的!”
顾栓子突然大喊了两声,把其他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你满意了吧!莫再问了!”
说完,他看了一眼云红儿,扭头就跑了!
“哎,你这缩头乌龟,真的不等我……”
云红儿见他跑了,自己也着急起来——方才她激怒朱大妞,朱大妞没打到她,全靠顾栓子从中斡旋,保护伞跑路了,她也得跟着跑……
朱大妞见这俩人都如一阵风似的跑了,简直莫名其妙:
“他们跑啥子?肚子饿了?要吃午饭了?
——哎呀,我肚子也咕咕叫了!”
“……”
这大妞也是脑回路清奇!
两人也正要走,忽听见不远处一声惊叫,似乎是云红儿一边叫一边跑远了……
朱大妞道:
“那臭丫头又鬼喊鬼叫的!不是大白天见鬼了吧!”
正说着,却见一个腰间系着兽皮的男子不紧不慢地从山路上走过,朱大妞惊喜道:
“朱大哥!”
田豆看这男子脸熟,分明就是前儿在云红儿面前拗断野鸡脖子的那个!
他背后架着一把砍刀,手上提着一只箩筐,见了朱大妞也是一笑:
“大妞在这啊?麻雀吃了没有?”
“嘿嘿,还、还没……
我方才找到豆丫头,正要让她给我做哩!”
朱大妞回头拉了一把田豆,快活地道:
“这就是给咱们打麻雀的朱大哥!”
咱们?田豆翻了个白眼。
那男子对田豆看了两眼,并未在意,只道:
“那你们耍着,我出趟村!”
朱大妞走过去往他箩筐里瞅了一眼,啧啧道:
“哇!竟然抓到了三只大野兔!
朱大哥,你是要去县里把它们卖掉吗?
这下,可以挣个百来文哩——可以买好多好吃的……也可以置办好些东西啦!”
那男子摇摇头:
“枝娘病着,杨郎中说她要补补呢,我这趟想给她换只母羊回来。”
“换羊?”
朱大妞有点不解,摸了摸兔子:
“羊肉比兔肉好吃吗?”
“那倒不是……”
男子似乎有点尴尬,笑了一下:
“咳咳,天色不早了,回来再说罢!”
说着他就继续往村外走去……
“哎,我听人家说,羊肉很骚的……”
朱大妞还扯着脖子叫,被田豆拍了一下后背,瞪眼道:
“干啥?本来就骚嘛!”
田豆看着那男子的背影,他走路还是一瘸一瘸的,却明显加快了步伐,像是不想再接朱大妞的话……
“人家赶时间呢,你就别耽误他了!”
“哎,若是朱大哥真换了羊回来吃,不知能不能让我尝尝鲜?”
朱大妞擦了一下嘴角。
“人家说不定不是用来吃的……”
“不是吃,难道是买回来耕田?拉车?”
朱大妞瞪眼:
“你以为羊能跟牛一样使唤?”
田豆摇摇头,想起那男人说“母羊”,“补身子”,心里有了个猜想,却也不说破——看那男人窘迫,也知道他是怕朱大妞的傻愣直!
她笑笑:
“等他领回来你不就知道了!——他刚才说他媳妇病着,是啥病呀?”
“哎呀,他媳妇一直就是病怏怏的样子!
不过几年不见,更严重些了!
她啊,现今是咳嗽个不停,身上没有几两肉了!
几年前也是个美人儿,现今一张脸跟个骷髅似地,只剩两个眼睛,大得吓人!
哎哎,可惜啦!
我看很难好啦!”
“病了好些年了?
一直在治病吃药吗?”
“吃不吃药我就不知道啦!
他们前几年离开了村子,前些日子才回来的……说是朱大嫂这病严重了,指望安定下来看病养病哩!
——不过,他们啥也没有,日子艰苦着呢!”
“就他们俩人?家里有老人或亲戚吗?”
“亲戚?有倒是有……不过几年前就闹翻了,你看,他的腿就是被族人打折了,所以才瘸了!”
“为啥打断他的腿?族长不管吗?”
“还族长呢,就是族长下令打断的!
也就是为了娶这嫂子,族人不同意,才这样的!”
“嗄……也是个可怜人啊!”
田豆一边感叹,一边暗想:想不到村里姓朱就那几户,人数虽少,看来却也凶残顽固得很!以后还是少惹他们为妙!
不过这朱大妞傻愣直白,倒好像没被同化许多……
田豆叹了口气,看了看朱大妞手里的麻雀,已经对去她家完全没有了兴致,幸好之前朱大妞也不愿带她回去做吃食,倒是省了麻烦!
“我们就在野外找个地方,把这麻雀烤了吃吧!”
“好呀,不过你烤得好吃吗?”
“……放心吧,不比麻雀汤差!”
“太好了!不过,去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