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露水
作者:平原夜      更新:2019-09-24 03:16      字数:16176

第40节

若她见到我此刻着模样出现在这里,一定会惹是生非,目光往四处扫视一眼,我快速移动脚步往后面的树丛中走去。

刚靠着树干还在不停喘气的我眼角不经意间瞥见了悬挂着头顶的一条毛毛虫,差点大惊之下尖叫出声,幸好手的反应够快,及时捂住了嘴巴。

“咦,有人刚来过啊。”这个声音不是属于江语嫣的,应该是她身边的丫鬟。

“这花还是新鲜的呢。”另外的陌生的男音也随之响起,我心中一紧,对这个男子的身份感到好奇,竟然会同江语嫣一起出现在李晨希的坟墓前,想必不是什么好鸟。

“你先下去。”江语嫣又道。

“是,王妃,奴婢告退。”那个丫头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我轻轻喘气,慢慢拨开面前的一片树枝,远远的瞧见江语嫣身旁站着一位身穿蓝衣的男子,距离的关系并不能完全看清楚他的长相,但隐约的轮廓还不难断定是一位美男,难道这婆娘竟然那么大胆将勾来的男人带到李晨希坟前,真是欺负他死了吗?

“你看这酒尚未完全干透,并且这花上面还有露水,应该是刚刚有人来过。”这个陌生的男音又响起。

“会是谁呢?竟然来带束花来,可真没见过如此探望死人的方式啊。”江语嫣说完弯下身子,将一些纸钱蜡烛燃烧了起来。

火光映着她身上大红轻纱,分外妖娆夺目,那花枝招展的模样只怕是连园子里的百花都自愧不如,竟然还假惺惺的来拜祭,李晨希若还在,不知会不会被气得吐血。

“会不会是轩王?”蓝衣男子又问。

江语嫣罢手道:“不会的,今日爹爹不是说过他一早便进宫面圣了吗,哪里会有这份闲暇。”

“这就奇怪了,他的侍卫早上还在府中遇见,自然也是不可能的,这么说难道还有什么余党?”蓝衣男子略带疑虑道。

“表哥,你想多了吧,再怎么说他也是个王爷,有个什么知己的来拜祭一下也正常啊?”江语嫣站起身道。

“说得也是。”蓝衣男子点点头,却是弯下身子将我方才放在坟前的百合花拿起,一把甩了出去。

只听见他又道:“如此低贱之物,还真好意思拿出手啊,哈哈。”

“表哥,算了,再怎么说他也是我夫君,何况现在已经不在了,何必置气。”江语嫣说完在坟前鞠躬,那模样看得我真想出去给她几巴掌。

但她的称呼却让我有些疑虑了,表哥?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一时脑中思绪凌乱,倒也想不出他是个什么名堂,唯有继续观察着二人动静。

“夫君?表妹你还真当他夫君了?不过是一个死人罢了。”蓝衣男子不屑道。

“表哥,他的死虽然是太子殿下一手造成的,但我们多少也有责任,今日过来拜祭不过是怕良心不安,若他哪日冤魂回来复仇,那我不是死定了。”

我听得心中一阵滔天巨怒,果然是你们这群乌合之众,害死了李晨希如今竟然还敢来他坟前拜祭,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鲜血缓缓顺着指缝滴落,江语嫣,我真后悔当日没有一剑毙了你,导致今日的结局。

果然,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恐怕李晨希当初也清楚的意识到这点,但却始终狠不下心去对付李晨逸,以至于最后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罔顾。

“李晨希不死,太子怎能顺利登基,再说,舅父从一开始就投靠了太子,若是李晨希赢了,那岂不是满盘皆输?”蓝衣男子背对身子又道。

江语嫣点点头,声音有些低沉:“父亲当初竟然选择了太子还要让我嫁给清王,如今倒好,我不过双十年华便要守活寡,下半辈子该如何过才是。”

“那不过是当初太后那个老妖婆,你舅父也不能违抗圣旨啊,再说,清王死了不是更好,往后便没有人能够阻止我们双宿双栖了。”男子说完伸出淫爪向江语嫣探去。

欧麦加,偷情也不用来李晨希坟前吧,真想把他从棺材里活活气得跳出来才算了事吗?

江语嫣故作娇羞欲拒还迎的靠着男子,我看两人是恨不得基地解决难耐的欲火了,当真替李晨希不值,即使不喜欢,又有哪个男人愿意忍受戴绿帽子的悲愤,何况他还是堂堂一个王爷。

待两人走后我才缓步从树丛中探出身子,慢慢朝坟前走去,蹲下身子将江语嫣带来的那些贡品及纸钱蜡烛之类的一并丢得远远的,别来玷污了我夫君的地盘。

然后走出去将那些百合花一株一株的捡回来,插在坟上。

“李晨希,你放心,不管有多难,我一定要替你报仇。”

不管是江语嫣,还是李晨逸,我都不会放过他们的,你一定要快乐,知道吗?

缓缓站起身子,转身的霎那,我留恋般的再次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决绝的转身而去,你不会怪我每次只留背影给你吧。

“公子,你去了哪里,我们都担心死了。”一回到红颜,小环便迎上前来。

她低头朝我袍子的下摆看去,一路来回,已经染上了不扫泥土,我淡淡道:“不妨事,出去走了走。”

“主子,大哥已经回来了。”穆云从里面走出,见到我略微惊讶,待平静了眼底情绪后上前道。

“是么。”我浅声应着,然后撩起淡紫色水晶珠帘走了进去。

“主子。”穆瑟见我走来,忙站起身拱手道。

我轻轻抬手示意他坐下:“辛苦你了。”

边关的事情我始终有疑虑,唯有派他再次前去打探,而今过了那么多时日,不知带给我怎样的消息。

“主子,从那些驻守的将士那边说最后朝廷是派了侍卫过来,说是皇上安排帮助王爷的,而后出战王爷不知所踪的消息也是他们放出来,一直到最后寻找到尸体,将士们才总算见到了王爷的面目。”

“这么说根本没有人看见王爷究竟是死于战乱抑或是刺杀了?”如此要找到证据实在不易。

“非但如此,王爷的尸体已经被毁得面目全非,根本不像是死于战乱。”穆瑟神情严肃。

“难怪一回城便急着下葬,莫非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李晨逸,果然够狠。

“主子的猜测是对的,那边根本无迹可寻,那些侍卫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根本无人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如此言辞,想必也费了不少的心。

“所谓的失踪,只怕是无一活口,太子做事向来干净利落,绝不会留下后患。”对于他的心思慎密,我从不质疑。

“且罢,这些事情先放一边,暂时我们还是不能够近太子的身,过几日在皇宫中制造一些麻烦,到时不怕他不去,只要他身边的那些人不能够进入皇宫,我们的胜算便会大许多。”

“对了主子,流风不在?”穆瑟突然问。

我抬头诧异望着他:“你找流风作甚?”

“主子,风云能不能试着调查一些关于风满楼的事情?”

“为何突然说起这个?”风满楼已经在江湖上平息了一段时间,近来几个月几乎是绝了踪迹一般,无人能寻到踪迹。

“主子请看这个?”穆瑟从怀中掏出一片金色的叶子递到我面前。

“这是风满楼的?”我有些诧异的拿过放在手中细细端详,犹记得第一次在小巷中遇刺被那人所救,他身上便有着和这个叶片一样的东西。

“这个是在寻找到王爷尸体不远处发现的,但现场并没有留下风满楼的人,属下猜测这个叶片应该是在无意中掉下的。”穆瑟神情越发专注。

我轻轻摇头,并不赞同穆瑟的说法:“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有人故意留下的,至于他这样做的目的,尚不清楚。”

我轻轻捏紧了手中金色的叶片,脑中一片茫然,你究竟想要告诉我些什么,对于那个神秘的楼主,至今仍然是像谜一样的存在着。

是夜。

清王府的凤吟阁里,浮动着淡淡的悲伤。

我看着这个久违又熟悉的地方,脚步情不自禁的踏了进去,穆瑟在我身后紧随,却很识趣的在院子前面停下脚步。

我接过泛着微弱烛光的灯笼,缓缓推开了那扇门,熟悉的气味迎面扑来,我有些诧异,本以为会布满了灰尘,却没想到一如我离开时的那般,什么都没有改变,很难想象江语嫣没有一把火烧掉这里。

我轻轻上前掌亮了灯,身后窗子忽然被风吹开,我皱了皱眉头,望着窗外那飘摇的树影,恍惚中以为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从悄然出现。

轻轻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一把上好的古琴,是那一次随晨希进宫时皇上赏赐的,犹记得那一日我一曲《十面埋伏》引来全场的侧目,锋芒渐露,此后也麻烦不断,但也算我和李晨希之间纠葛的开始。

如今再次看到这把熟悉的琴,光影不再,物是人非,忍不住伸手轻轻触碰了几下琴弦,清脆的琴音瞬间从我指缝下流泻,如珠落玉盘,但很快我便停了下来,如今我像是做贼般故地重游,若是被人发现了还不被外面那些护卫射成刺猬。

轻轻将琴放入盒子中,飘摇的烛火映着一室的淡淡的华光,唯独缺少了一抹身影,我静静躺在床上,身旁的温度是冰凉的,空气中仿佛还带着他淡淡醇酒芳香,曾经的一切如同幻灯片一般的眼前浮现。

犹记得:初见他时,嚣张跋扈的样子,我们之间几乎是水火不容,两看两相厌,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那邪魅的笑意,眼如桃瓣的眸子,淡淡的香味,一点一滴的融入到我的生命中,再也无法割舍。

初春的夜里还是微微冰凉,风顺着敞开的窗子拂进来,我静静侧头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从床上坐起,轻轻走向桌子边吹灭了烛火,抱着那把沉重的“凤鸣”缓缓走了出去。

“主子。”穆瑟见我手中抱着的盒子,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

我轻轻隐去眼底的泪痕,轻笑道:“月黑风高夜,不来做贼不是可惜了。”说完明显看到穆瑟诧异的脸。

起落间我们已经出了院子,深夜的街上空无一人,我发现自己真的越来越喜欢在黑暗中出来活动了,一切隐没在黑夜中,不需要掩饰,不需要伪装,恣意憨然。

我们一路走着回去,穆瑟替我抱着琴。

微凉的晚风轻轻拂过面颊,还带着丝丝刺骨的寒意,两旁的树木结出了许多细碎的米黄色小花,我叫不出名字,但那种清香却是异常的好闻,深入心尖的清洌,舒飒怡人。

头顶上,细碎的星光似碎了一地的琉璃,闪耀着熠熠光辉。

然而我没有料到的是云霄竟然等候在红颜门前,一袭白衣的他在灯笼的微光下如同坠下凡尘的谪仙,墨发流泉,清雅若雪,随着他的动作,衣袍不时轻轻摆动,风华无双。

见他来回踱步的样子,不时眉头紧蹙,我迎上前去在他身后站定,道:“二哥。”

他闻声转身看我:“心云,三更半夜你哪里了?”说完他的目光朝我身后的穆瑟看去,视线停留在他手中的盒子上。

“那是什么?”他眼中闪有疑虑,问道。

我看他一眼,径自走到他身前,道:“今夜去做贼了,不巧被二哥碰到。”

云霄闻言面色微愣,漆黑的双眸却是向着穆瑟看去。

“二哥。”见他失神太久,我出声唤道。

云霄回过神来,目光恢复了几分明艳:“你去王府了?”

我身形一僵,脸色有些黯然的回答:“是的。”

云霄轻轻叹息,然后伸手抚上我的头,轻拍了几下:“心云何时才能教人放下心呢?”

我猛的抬头,目光如炬,却不坚定的开口:“二哥不必担心,心云自有分寸。”

“你能想开就好。”他望着我清澈却不复往日莹亮的眸子温和的笑着,轻轻点头。

我微微挑起秀气的眉毛,浅笑道:“二哥不必担心,心云岂是那般容易放弃之人。”说完我上前去推开门,因为背对着他,所以并未看到他此时眼中闪过的黯然。

一语双关,云霄这般聪明之人又怎会听不明白,但他依旧如往常一般浅笑着,那样温和的男子,此时的妥协是缘于什么。

他脚步轻轻的跟在我身后,折角之时,我转身向他看去,那黯淡的眼眸却迅速闪过了光亮掩盖住那别样的情绪,我眉心一蹙,从穆瑟手中将琴拿过,看着身前男子浅笑道:“二哥,不如心云为你抚琴可好?”

他闻言淡淡一笑,宁静的笑容仿佛天际一朵薄薄的浮云静静舒展。

“二哥从不知心云会抚琴呢?”

我嫣然一笑:“二哥不知道的事情还多呢。”——包括我不是你妹妹这件事。

说完我抬脚缓步踏入院子中,轻轻将琴放好,纤细的指尖轻轻撩拨了一下琴弦,清脆的声音从指缝间轻轻流泻,带着淡淡的哀愁,空灵委婉的琴音瞬间在夜色中荡漾开去,一波一波,引人入胜,那种淡淡的愁绪仿佛萦绕上了心尖,随着琴音的起伏而微微颤动。

我闭上双眼溶入其中,将心中的一切尽数倾注在指尖上,那丝丝麻木的疼痛我并没有察觉,一曲终毕。

我抬头望进云霄眼中,那一丝流淌的痛楚竟是那么明显。

“没想到,心云的琴技竟然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缓缓回过神来,轻声道。

我浅浅笑了笑:“二哥难道忘记我娘亲了?”

他神情微愣,却很快浅笑如初:“应该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吧。”

“哈哈哈,人美琴更美,本公子今晚有耳福了。”一个飘忽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云霄脸色一变,很快向着声音的出处看去。

我拉着他的衣袖摇头:“二哥,别去。”

哪怕我是内行也知道此人武功一定不弱,硬碰硬,云霄根本没有获胜的把握,方才那声音明显灌注了内力在其中,震耳欲聋,非常人能做到。

“美人,我们有缘再见了。”话音落下一枚新绿的叶片迎面如箭一般飞来,云霄手法极快凝聚内力将它接过,却发现到达手中之时已经碎了无数片。

“主子。”穆瑟与流风闻声赶来,眼中神色凝重。

我侧头朝云霄看去,却见他只是盯着不远处的一颗槐树出神。

“二哥,有什么问题吗?”

他视线仍旧停留在原处,指着那颗茂密的树木道:“这里不过几步之遥,然而我却听不到任何响动,此人武功深不可测。”

“会是谁?”我脑中疑虑,感觉陷入了更深的谜团当中。

几人同时沉默,我心底顿时凉了半截。

然而事情总是不会平息,终于在皇宫之中的布局能够收网,但李晨轩却在此时消失不见,宴会的中途他离开后便再也没有出现,我埋伏在里面的所有人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难道他事先知道有人对他下手,以至于在深宫中都如此谨慎。

但我想他一定是易容离开的皇宫,不然不可能那么顺利,一番苦心白费,我不禁心中郁结,李晨逸啊李晨逸,究竟如何我才能够将你打入地狱,阻止你再为祸人间。

与此同时,风云中一个让人振奋的消息传来,说曾经有人见到李晨希落入悬崖,也就是说他们抬回来的尸体根本就是假的,而真正的李晨希如今依旧下落不明。

知道这个消息后我几乎夜不能眠,心中一阵狂乱的跳动,仅存的一丝希望又重新燃了起来。

天未亮,我已经叫穆瑟与流风准备好一切,然后重新向凉城出发,这一次,我坚信他没有死,一定还活着,李晨希,我一定会将你找回来的。

留下书信给云霄,我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马车在急速的飞驰,身后巍峨的城门一步步退去,天色灰暗,我却恨不得马上长了翅膀飞到凉城,不想因为这一路的耽搁而少掉一分一秒。

“主子,马儿已经跑不动了。”穆瑟神色无奈的看着我,放慢了马儿的速度。

我撩起车帘看着已经升至半空的孤月,轻轻点头:“去前方投宿吧。”

这一夜,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直呆呆在窗前看着清冷的月光直到东方泛起了鱼肚白,那个未知的明天,等待我的究竟会是什么。

惊,或是,喜,我已经失望过一次,肝肠寸断的感觉依旧清晰,无力再承受第二遍。

匆忙中我只知道前行的目的有着等待,却不知那暴风雨即将来临,那种近在眼前,却咫尺天涯的感觉叫我痛不欲生,寸寸蚀骨。

车轮再次转动,我闭上眼终于有了一丝睡意,有穆瑟和流风在身边一切我根本无须担心,待我在车厢中醒来已经是下午了,晚霞殉烂,如火如荼,这一片景致在眼中形成了最美丽的风景,但明白,那仅仅是风景,我断然不能在此处停留,前方有我停驻的风景在等待着。

这一夜我们没能及时赶到小镇,在深林中过夜我还是第一回,晚风轻拂,微凉的感觉穿透衣衫,头顶上,月光穿透树叶在地上洒落了点点斑驳,不远处潺潺的小溪流过,在月色下散发着幽幽光芒。

穆瑟找来了一些干草和木枝,火光一点点的亮了起来,我们三人围在火堆旁边,不时闲聊几句,流风向来不多话,加上穆瑟这半个木头,无聊是必然的。

手中的鱼渐渐传来了香味,我拿起放到鼻尖处闻了闻,忍不住伸手轻轻扯了一块往嘴里送去,那味道实在——难吃。

从前看别人吃烤鱼总以为那味道一定很好,让人垂涎三尺,但其实不是,森林中无油无盐,随便从小溪里抓来几条鱼就地正法,那只能是勉强填饱肚子,至于味道什么的,别强求了。

最后勉强吞下几口撑着咕咕抗议的肚子,如此算是解决了我的晚餐,穆瑟和流风倒是不挑剔,一会儿的功夫两人便解决了四条鱼,本来流风还想继续去抓,却被穆瑟一个饱嗝打了回来。

两人对视片刻,气氛竟然异常的诡异,我忍不住笑出声:“你们如果饿的话,大可以将河里面的鱼都打上来,弄个全鱼宴,哈哈。”说完我抬脚往马车内走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人愣在原地。

天亮继续赶路,今日是最后的一天,我心中焦急、慌乱、害怕种种感觉瞬间涌上心头,越往前,那种战争留下的萧瑟便越明显,最前方的一处,几乎寸草不生,举目望去,惨淡的一片无半点人烟。

我忍不住忧心起来:“穆瑟,你确定那处悬崖就在前方?”

“属下也不是特别敢肯定,但去看看总不会错。”穆瑟回过身对我道。

我点点头,只要有一丝的希望,那么便要坚持。

当我们终于抵达目的地,却发现上面还残留着打斗的痕迹,许多断裂的兵器掉落在原地,岩石上面有些黑暗的污迹很明显是凝固已久的血迹,破裂的衣衫碎布也随处可见,再往前,便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

我弯腰捡了一颗石头丢下,根本听不到回声,心顿时从天堂掉落了地狱,然而不待我从伤痛中回过神来,眼前一黑便软软的倒在地上。

试图睁开眼皮,却是费尽了我浑身力气,抬眼看去,穆瑟与流风同样不例外,两人都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怎么……回事。”说完这句我便已经重重的合上了眼。

昏睡中我几乎能感觉得到马车的颠簸,试图动了动身体,却发现自己被绳子绑得紧紧的,根本无法抽出手,抬眼向头顶看去,摇晃的车厢以及耳边马儿的嘶叫都证实了一切。

我被绑架了,并且不知道那人是谁。

不知这样一直狂奔过了多久,直觉骨头散架了,最后终于有人伸手撩起了车帘,但很快又将我的眼睛蒙上了,黑暗的一片我看不到任何东西,那双冰冷的手将我狠狠拖起,然后带入了另一处地方。

身后门被“嘭”的一声关上,我身形一僵,然后站在原地,双手被反绑的关系让我浑身不自在。

“你很聪明啊,都寻到断肠崖去了。”这个声音让我听了从心底发寒。

我冷哼出声。“李晨逸,卑鄙小人。”

“呵呵,卑鄙,东方心云,你能好到哪里去?”说话间他扯落蒙住我眼睛的黑布,冰凉的指尖轻轻流连在我脸上,然后慢慢摸索着。

我心中大约已经猜到他接下来的举动,但却无可奈何。

“嘶”的一声,人皮面具在我脸上被他扯落,那种刺痛让我忍不住一阵皱眉。

“呵呵,好好的一张脸,多可惜啊,本王那时都差点被迷倒了。”他说完轻轻修长的指尖从我脸上轻轻滑落,一路落在我纤细的颈脖,然后到精致的锁骨。

我倒吸一口凉气,脚步猛的向后退去。

“李晨逸,你疯了吗?”

他一步步向我逼来,伸手将我狠狠按住:“东方心云,你设计埋伏本殿下,你当真以为本殿下会乖乖中计?”

凉意瞬间在空气中漫延,原来他果然知道。

“如今你落在本殿下手中,就好好享受吧,本殿下很期待,往后的日子一定会非常精彩的。”他看我一眼,如墨的双瞳里泛着淡淡的冰霜光芒。

我颤抖着唇咬牙,却无法发出一言。

他冷冷看着我,复又道:“还有你那两个属下,本殿下一定会好好招呼他们的。”

我心底一惊,猛然想起穆瑟与流风,出口的话都带着微微颤抖:“你将他们如何了?”

他侧脸看来,抿唇而笑,寒意逼人:“你希望本殿下将他们如何呢,嗯?”

我迎上他的目光,脸色苍白:“李晨逸,你究竟要怎样才肯放过他们?”

闻言他眼神忽然锐利起来,凝视我片刻,又渐渐淡了下去:“东方心云,这个嘛,本殿下还需要好好想想,就看你会不会做人了。”他说完眼中笑意更甚,越加阴冷。

闻言他眼神忽然锐利起来,凝视我片刻,又渐渐淡了下去:“东方心云,这个嘛,本殿下还需要好好想想,就看你会不会做人了。”他说完眼中笑意更甚,越加阴冷。

我听见他如此言辞,心中恼怒,却发作不得,只能用冰冷的双眸看着眼前魔鬼一般的男子。

见我沉默他继续道:“你若还想他们活着,最好乖乖听话,不然本殿可不敢保证用什么酷刑来招待他们。”

我冷眼看着他,暗暗咬牙:“你究竟想怎样?”

闻言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深邃起来,直视着我愤怒的眼睛,缓缓说道:“想怎样?”他低头轻笑几声复又道:“本殿下所求为何想必你很清楚,但却尚未得以实现而已,如今,你有多大的本事或价值,本殿下会尽管看着利用。”

我脸色一变,冷笑出声:“我有多大本事太子殿下想必了如指掌,何必惺惺作态。”

“呵呵,原来你知道?”身前一袭宝蓝色华服的冷傲男子唇角微微扬起,眼神冰冷:“本殿下还以为你是聪明人,如今是在故作糊涂么?”

我心中惊讶,脸上却依旧冰冷,不动声色的看着身前寒意逼人的男子:“太子殿下何必多此一举,我的一举一动不是一早落入你的掌控,难道说今日你这般手段将我掳来也是事先经得我同意?真是贻笑大方。”

“你何必恼怒。”他脸上笑意越发怡然:“如今不是如你所愿,近我身侧。”

“太子殿下这是何意,打算杀人灭口,抑或是将我终生监禁?”我冷漠的看他一眼。

李晨逸冷若冰霜脸上仍旧透着得意的笑:“本殿下自有计量,但绝不会委屈了你。”

我不明白他说这句话的意思,但依照他的性格若能让我好过,只怕是太阳都会打西边出来。

我看着他笑意妍丽的俊脸,目光渐渐冷了下去:“太子殿下只怕是一早便撒了网,等着我乖乖往里跳吧。”

“哦?”李晨逸黑眸里闪烁着细碎的寒芒。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他平静道:“殿下,心云有一事不明,望王爷能如实相告。”

他淡淡看我一眼,漫不经心的应道:“说来听听?”

我强忍住心中痛楚,尽量让声音平静:“王爷他……究竟有没有活着?”

李晨逸听完轻轻勾动唇角,笑得有些诡异:“你以为呢?”

我笑容一滞,眼底划过别样情绪:“心云若是知道,何必来问殿下你。”

李晨逸看着我,笑意渐渐傲然起来:“你认为本殿下会允许威胁到我帝位之人存在?”

轰,我心中紧绷的那根弦瞬间断裂,不愿相信从他口中说出的这一句话,若非此刻双手还被他紧紧反绑在身后,我会毫不犹豫一巴掌狠狠甩过去。

“李晨逸,他是你亲弟弟。”我极力压抑着眼眶中的泪,却无法阻止它的落下。

他侧头看我,眼中是讽刺的笑意:“哈哈哈,亲弟弟,与那至高无上的皇权比起,他算什么,我杀了他就如同除去一道障碍,你说我留他作甚?”他脸上杀意阴冷无比,嗜血魔鬼般的面容看得我心中一阵颤抖。

却更为李晨希有着这样一个哥哥而感到悲哀,就如此扼杀了他短暂的生命,只因为他的锋芒,李晨希,我宁愿你从不曾清醒,永远是当初那个不问朝事的纨绔王爷。

“至于你嘛,实在是可惜了,好好的一个绝色美人,如今竟然落得个面目全非,看看这些疤痕,男人见了又怎会动心呢。”他缓缓朝我走来,指尖不断的抚上我脸上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痕。

“李晨逸,拿开你的狗爪子。”我冷声怒骂,却换来他的笑意更甚。

“你以为如今还能够有人来救你。”他摇摇头复又道:“别指望了,三弟如今自身难保,而你的那两个护卫,只怕剩下半条命了吧。”

“别再说了。”他每一句话都将我打入更深的一层地狱,让人痛不欲生。

“呵呵。”他笑意冷然的勾起我的下巴,缓缓又道:“不过嘛,你若是不想你的好哥哥出事,不想你的护卫性命不保,你最好乖乖听话,不然的话,他们通通都要去给四弟陪葬。”

这一刻,我恍若置身千年寒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晨逸,算你狠。”竟然将注意打到了云霄身上。

“彼此彼此,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够成为本殿下的对手,哈哈哈。”他说完冷冷拂袖离去,唯有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回荡在房中。

我无力的跌倒在地上,刚刚燃起那一点希望的火苗被他冷冷的一瓢水尽数扑灭,我究竟该不该相信李晨希已经不在这个事实?

窗外的天已经安全黑暗下来,我不知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只知道手脚已经完全麻木,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落在房中,那浅淡的朦胧隐约分辨出大概。

门外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我不待我回神门已经被推开,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子轻轻走了进来,然后熟练的掌亮灯,最后将昏黄的灯罩陇上,才低头朝此时还坐在地上的我看来。

“姑娘需要用膳吗?”她眼中并无差异,轻轻问道。

我抬起头看着身前面容清秀的小丫头,并不答话。

她轻轻绕到我身后,然后将捆绑在我手上的绳子解开,伸手扶着我站起,黑亮的眼睛扑闪扑闪的:“姑娘需要用膳吗?”

我终于侧头认真看他,用清冷的声音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丫鬟认真答道:“这里是太子的东宫,此处正是合意院。”

“东宫?”我心中一阵惊讶,李晨逸胆子不小,竟然将我安置在皇宫内,他就不担心东窗事发,抑或是别有居心。

“姑娘累了吧,奴婢帮你传膳如何?”

我点点头看着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笑着道:“奴婢叫香之。”

我低头理了一下身上凌乱的衣袍,叫住转身的丫头:“你等等,我想沐浴。”

她止住脚步转身应道:“奴婢这就去准备。”

见她身影消失,我试图上前去推开门,却发现门并没有反锁,于是我一路走了出去,前面是花园,肯定没路了,辗转绕过回廊终于看见了院门,我加快了脚下步子,正要继续往前走时,两柄明晃晃的大刀顿时亮了出来。

“姑娘,多有得罪,太子殿下有令,姑娘不得走出院门半步。”一名身穿暗红色侍卫服的男子上前拱手道。

难怪,我就纳闷他怎么可能放任我自由,原来竟然在外面布下重兵把守,只怕我如今插翅也难逃。

不甘心的折身按原路返回,我愤愤不平的将桌子上的瓷器狠狠摔落在地上,香之进门之时见到满地的狼藉,脸色丝毫不变,似乎早就料到我这般动作。

轻轻将手中几个精致的小菜平放到桌上,然后递过一双筷子给我。

我却也不看她,接过筷子夹了一块肉片放入碗中,无论如何,还要留着力气逃跑,没必要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那姑娘请慢用,奴婢去准备热水。”她说完捡起地上的碎片缓步走了出去。

足足两日,李晨逸不再出现,而我揣着一颗不安的心反复的看着院子外那一面墙,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出去。

春日的气息渐渐浓重,院子中各色的小花开得分外娇艳,树木也长出了嫩绿的鲜叶,然而我根本没有这份心思去欣赏这些华丽的景致。

今日如同一只笼中鸟一般被困在这里,身边之人的生命安全无时不刻不在被人威胁着,我该如何去缓解眼前局面。

低眉朝手腕上看去,那些淤青的伤痕尚未尽数褪去,是那日的绳子留下的印记,指尖轻轻抚过,仍然会有疼痛的感觉。

“看来你够安分呢?”一管幽冷的声音自我身后传来。

我缓缓转过身,心底却不安起来,李晨逸两日不曾出现,此时来的目的应该是他已经想通要如何利用我了。

“殿下有何指教?”

他向来阴寒的脸色此时竟然在阳光下分外的柔和起来,让人仿佛生出了错觉,唇角含笑,微微道:“本殿下下月会有好消息带给你,只要你乖乖的,你的护卫也会没事,你的哥哥也能安然,嗯?”

“殿下能否直说?”我心中忐忑不安的问。

“说出来就没意思了,这一场游戏,本殿下才是主导者。”说完他轻轻刮了下我小巧的鼻梁,笑意阴冷。

“明日会有宫中的麽麽来教你规矩,你最好给本殿下安分点,相信你不会舍得让你那两个忠心耿耿的护卫受罪吧。”他薄唇缓缓扬起邪魅的弧度,眼中那必胜的决绝让人心底发寒。

我不明白他用意何在,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我为什么学那些?”

他突然面色阴冷,薄怒道:“本殿下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你以为你如今有反抗或者是拒绝的权利吗,嗯?”

我看了看他的脸色,冷笑:“殿下说得没错,但你可别忘了,狗急也会跳墙,我若不顾一切,你的胜算又有几分?”

李晨逸闻言冷冷的眯起双眼,眼神里是透骨奇寒,他看着身前一袭白衣褶裙的我,语气幽凉如冰:“东方心云,我警告你最好别这么做,为了一个死去的人,以至于要你身边所有的亲人和朋友陪葬,当真值得?”

他不待我开口已经冷哼一声,大步往院子外面走去,我愕然的站在原地,看着他金色华服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内,脑中一片混沌。

第二日:

天才蒙蒙大亮,香之便将我叫醒,当我睁开朦胧的睡眼赫然以为见鬼了,双手用力揉了揉眼睛才确定眼前的是人。一袭暗红色宫装的麽麽,此时正一脸不屑的看着我。

“姑娘该起来了。”香之轻声道。

我抬眼看着窗外,皱了皱眉。

“姑娘是需要老奴侍候你起来么?”那个面目不善的老人终于开口,两鬓略微有些白发,一双眼睛闪着精光,一看就非善良之辈。

不待我开口香之已经非常适时的接下了话:“姑娘,奴婢侍候你洗漱吧。”

我慢慢起身,将衣服一件一件穿好,身后那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又传来:“既然姑娘尚未准备好,老奴就先起前厅候着了。”说完不再看我一眼,大步转身离去。

“她是什么人?”我放下手中洗脸布,转身看着香之问。

行头应该是宫中的老人不错,但那嚣张的态度实在非寻常的老宫女可比。

香之收拾着洗漱用品,抬头看我:“姑娘不知?”

我微微诧异:“难道我必须知道?”

她轻笑道:“不是,奴婢只是惊讶太子殿下为何没事先知会你一声?”

“很重要?”

香之手上动作不停,仍然笑道:“这位麽麽是宫中的老人了,太子殿下自小也是由她带大,资历尚深,比不得一般之人,姑娘可要注意些言行了。”

“原来如此。”我轻轻点头。

但却不明白李晨逸这样做的用意,是变相的监视还是另类的折磨,无从得知。

我随意挑选了一件鹅黄色的罗裙穿在身上,面具被撕裂后也无法再戴上,至于如今这张脸,反正在这里也无几人会感到惊讶了,那些痕迹如今都渐渐淡了下去,只是粉色的印记却仍然清晰,略施粉黛,倒也可要掩盖一些去。

当我走到前厅时,竟然意外的发现李晨逸坐在那里,至于那老麽麽则站在他身旁,距离太远的关系我并未听清楚两人之间的对话。

他见我缓步走来,脸上闪过冷笑,然后轻轻从椅子上站起,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视线一直落在我脸上。

“看来是该好好调养,至于面具也该重新做一张了,不然这个样子出去,可是会吓到别人的。”说完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我额前的碎发。

那冰凉的触感让我不适应的撇过头,声音清冷:“太子殿下到此有何贵干?”

他慢慢将视线从我脸上移开,转过身背对着我,金色华服在蒙淡的日光里耀眼夺目。

“本殿下是想告诉你,好好学习这些,将来总会有用处。”

“殿下会那么好心?”我冷笑一声不屑道。

“大胆,竟然敢对太子殿下不敬?”老麽麽忍不住开口,一脸怒气的指向我。

她似乎并未料到我竟然是如此冲撞太子,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

我转身淡淡看她一眼,对于她的话置若罔闻。

“本殿下自然有用处,你尽管做好便是,俘虏是没有资格知道太多事情的,知道吗?”又是一样幽凉的语气,若是夏天跟如此之人站到一起,恐怕是连空调都省了。

“殿下说的是,我并没有反抗的余地,不是么?”一切被你掌握在手心,我还有什么话好说,身边之人的安全是我最大的弱点。

“你知道最好。”说完他侧身看向我身后的老麽麽,笑道:“容姑姑好好调教她吧,本殿下相信不出十日,定能看到满意的结果。”

“老奴遵旨。”

说完一脸得意的笑看着我,凉意顿时上升到了脊梁骨,想必她会想法设法的来招待我吧,老天你又何必如此残忍,让我连死都成了奢望。

“姑娘想必不会忘记太子殿下的临走时所说的话吧?”那麽麽走到我面前,将我打量一番,然后不怀好意的笑道。

我毫不畏惧的迎上她的视线,脸色平静:“请容姑姑赐教。”

“老奴怎敢,姑娘本事大着呢,竟然连太子殿下都敢冲撞,想必不会将老奴放在眼内,只不过这是太子殿下吩咐下来的,老奴定不会让他失望。”

“既然如此,还等什么呢?”我依旧平静道。

“那好,老奴就从最基本的走路开始说起,在皇宫中比不得外面,姑娘自小在民间长达,沾染了那些陋习也属正常,但到了宫中就得遵守宫中的规矩,不然随时丢了脑袋也不是什么怪事。”

我气得牙痒痒,她这分明是说我来自民间没教养,我呸,死老女人,我忍。

“不如容姑姑先走两步来看看嘛,我从小资质愚笨,若是没见人操作,可是学不会的呢。”我咬牙故意笑道。

早进来时便已经看见了不远处放着的那一条长长的木板,开始我怎么就觉得异常熟悉,现在想起原来经常看电视上面出现的那些进宫选妃时貌似都有这个过程呢。

“姑娘不如先走两步来看看?”她脸色微有薄怒,却并没有发作,看来在宫里的日子可不是白混的。

我笑了笑,故意跨出大步向前走去,不时摇摆着双手:“这样是么?”

她脸色更加难看,指着那一块木板:“请姑娘在上面走。”

“好啊。”我想也不想便答应了,然后一脚网上踩去,老麽麽站在我身后,我看着这块不算是平稳的木板,心念一动,然后抬脚用力踩了上去。

“啊。”意料之中痛呼声响起。

我装作无辜的回过头看着被木板反弹回来砸到的老麽麽道:“哎呀,对不起啦,我真不只知道会这样的,你知道我来自民间,对于这些东西都是很陌生的。”说完眨着无辜的眼睛看着我。

“你。”她此刻还躺在地上,单手指着面前的我,疼痛让她扭曲了一张脸,额前很快便红肿了起来。

“容姑姑,您没事吧。”香之上前将她扶起。

“哼,你胆子不小。”她真动怒了,扭动着身躯看来是在缓解疼痛。

“奴婢看姑娘也不是故意的,容姑姑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她吧。”香之开口为我求情。

“哼,她分明是故意的,老奴要告诉太子殿下去。”说完她粗重的喘息着,然后慢慢走了出去。

“姑娘,你得罪了容姑姑,在宫中的日子可会不好过的。”香之忧心的看着我道。

“与我何干?”况且我根本没打算在这里继续生活,若非目前无计可施,又怎会任李晨逸摆布。

“姑娘若执意如此,奴婢也不多说,姑娘好自为之吧。”香之说完低头去收拾地上的东西。

我不想解释什么,缓缓转身朝院子走了出去,娇艳的百花在阳光的照映下开得妍丽夺目,将整个院子都染上了浓浓的春意。

我从中穿梭而过,浓郁的花香味让人忍不住皱眉,华丽的浮躁,看来这些都十分的适合李晨逸,太过于圣洁优雅的东西在这里出现只会玷污它的清白,这些浮云一般的华丽真真是他的写照。

“看来你没有听明白本殿下的话。”阴冷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

我并没有诧异,都在意料之中了。

“心云愚昧,不知殿下所指何事?”

“东方心云,你真舍得让你的属下受罪啊,那可是酷刑呢?”他逼近我耳际,一字一句道。

“殿下又是何意呢?”我迎上他的脸复又道:“你想要我去做什么直说便是,那些什么鬼的训练对我根本没有作用。”

“是么?”他听完不怒反笑。

一双深邃的黑眸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只不过都是狠毒的光芒。

“自然是,殿下若不信,一试便知。”我怒了,一时之间口不择言。

“呵呵,好啊。”他轻笑出声,然后单手勾住我腰身,唇缓缓贴近我鼻尖,温热的呼吸不断喷洒在我脸上,眼底隐隐的笑意散发着嗜血的寒芒。

我心中已经泛起一阵恐惧,脸上却不动分毫:“殿下想如何?”

“你说呢?”他说完猛的用力,两人身躯此刻几乎是贴在一块。

我眼中神色清冷,却坚决不肯妥协,李晨逸,你也未免小看我了。

“好香。”他说完松开置放在我腰间的手,然后缓缓探上我的颈脖,又道:“如此绝色倾城的脸,曾经可真是人让本殿下痴迷不已,只不过现在。”他于这里顿了一顿,低头朝我身上看去,继续道:“这具身躯加上令一张面具应该还是能够吸引人的。”

他的话让我身形一震,不由得惊呼出声:“太子殿下究竟打算何事放过我的护卫。”

他皱起好看的眉心,似在思索:“一切事情本殿下自有安排,不过不是现在。”

“只怕太子殿下到时食言,我也不能奈何你,对么?”我缓缓侧身,不再看向那张让我深恶痛绝的脸。

响起李晨希的死,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他一把抓起我隐藏在衣袖下的手,慢慢从怀中掏出手绢轻轻拭去我掌心的血迹,笑得阴冷:“何必激动,伤害了自己也不见得四弟能活过来呢,不如你跟本殿下合作,本殿下保你一世的荣华富贵。”

“殿下说笑了,那无疑是与虎谋皮。”我想也不想拒绝了,狠狠甩开了他的手。

“是么?”他再次逼近我的脸,这一次双手紧紧拢在我身后。

“是么?”他再次逼近我的脸,这一次双手紧紧拢在我身后。

我动惮不得,只能勉强撇过头避过他的唇落在我脸上。

“殿下难道认为不是么?”

“呵呵,不过这由不得你选择了。”他说完松开手,然后丢给我一张人皮面具:“戴上她,从明日你的身份是我朝的安庆公主,记住,你是本殿下收养的义妹。”

“嘎……”天下掉下的馅饼,我竟然从乌鸦变成了凤凰——还是个公主?不过他的下一句话便将我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若是不想你那好哥哥出事,便乖乖听话,做好你公主的本分,在皇宫中等着待嫁吧。”他说完冰冷一笑,眼底的光芒渐渐涌现。

“什么……”我几乎怀疑自己的听力出现了问题。待嫁?嫁给谁?

“你说清楚,究竟是谁?”他欲转身离去,却被我狠狠拉住衣袖。

“放手。”冰冷的声音传来,我不甘心的松开了手。

“到时你自然会知道。”他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我呆呆坐在房中,前一刻李晨逸的话犹言在耳,原来他费尽心思弄了这么一个身份给我,为的不过是代替元朝的公主,但他这么做的目的究竟何在?

难道真的要在这里坐以待毙,但若我不答应,云霄怎么办,穆瑟与流风怎么办,他说的没错,我果然是不能放下他们,若真如李晨逸所说,我宁愿一刀杀了自己,也不用受如此的屈辱。

但眼下我竟然卑微到连死的资格都没有,罢了,本来失去李晨希,这里已经没有让我留恋的一切,若是就此结束了,未免不是一个好的结局吧,至于那些我放不下的,终于还是要放手的,不管是否出于愿。

“姑娘,一会儿会有宫中的师傅专门过来替你定制衣裳,烦请姑娘配合。”香之在我耳边道。

我知道她不过是担心容姑姑的事情再次发生,所以先提醒了我,抬起头看着她道:“我知道了,你不必担心。”

“如此便好,姑娘若是有需要香之在外候着。”说完她轻轻福身退了出去。

果然一炷香的时间不到,便有几个身穿宫装的妇女手中拿着一些裁缝的用具走入我房中,见到我都纷纷恭敬施礼:“奴才参见安庆公主。”

我正想反驳,但想起李晨逸临走时所说的话,妥协般的轻轻开口:“不必多礼。”

“谢公主。”三人同时起身,然后站在原地等候我开口。

“公主喜欢一些什么花式的,或者说什么颜色的?”香之开口问道。

我吸了口气淡淡道:“随便吧,只要素雅一些便行了。”只要不是花枝招展的花孔雀,基本我都能接受吧,反正是院门都不能出去,哪怕给我粗衣麻布也没有区别。

“请公主起身让奴才量一下尺寸好吗?”其中一名老宫女道。

我点头慢慢从椅子上站起,张开双臂任由她们动作,一会儿的功夫,应该是一切都差不多了,她们走到一旁记录了一些数据,施礼过后纷纷走了出去。

“公主从今日起便要适应新的身份,很快便要远嫁它乡,未免会有些紧张吧。”香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说道。

“远嫁他乡?”我抓住这个关键的字眼问。

“扶桑国的王爷不日已经前来和亲,到时公主会随着迎亲队伍一同。”香之看着我诧异的脸道。

我脸色一僵,猛然想起之前听到的消息,那岂不是沈若雁的大哥?

“婚期定在何时?”我忍住心中一阵狂跳,急急问。

香之笑道:“公主不必担心,婚期便是在五日后,但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绝对会让公主风光出嫁。”

五日后,没想到李晨逸的动作竟然如此迅速,如果在这五天之内我没有办法联络到外面,那么出嫁到扶桑国后一切都会成为定局。

“公主不开心么?”香之笑着替我整理着一些衣物。

我侧过头问:“香之认为我该开心么?”

“奴婢不明白,姑娘既然是太子殿下选中之人,必定有你所长,奴婢不敢妄言。”

“呵呵,你果然是个聪慧的丫头。”

“公主穆赞了。”

窗外的阳光渐渐消失了,如此一天的日子即将过去,不知此刻的云霄在做些什么,李晨逸果真没有难为他,穆瑟与流风呢?他们如何了?

越往下想,心中便越是郁结难耐:“香之,帮我请太子殿下过来吧。”

“是,公主。”她说完正要往外走去,门却在此时被人推开。

“不必了。”那管冰凉的声音响起,接着属于李晨逸那张好看却欠扁的脸出现在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