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

黑色宝马轿车内，墨镜男人坐在后排正闭目养神，将渐大的雨水隔离在外。

“啵啵……”后车窗被人敲响，窗外是一张油腻的大饼脸。

男人面色一沉，似乎因被打扰而感到不悦，略微迟疑后他下了车。

包工头左手撑着把大黑伞为下车的男人挡风遮雨，右手也不闲着，递上一部正在响铃的手机，“陈总，是他们来电话了。”

“愣着干什么，赶紧接啊！”

“是是。”包工头陪着笑容急忙摁下接听键。

“喂喂，东西找到了吗？”

“噢，什么？说清楚点。”

“怎么就没了呢？”

“……”

“你确定？”包工头不自然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墨镜男人。

“到底怎么了？”耳闻不善，墨镜男人厉声询问。

包工头怯生生地说：“他、他们说东西没了。”

“什么叫没了？是没找到，还是……”

“陈、陈总。”包工头咽了下口水说：“他们追到了冶炼厂，找了相关的人，说是去晚了，昨天就回了炉，成铜水了。”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男人摘下墨镜，眼神不定。

“要不您亲自问问？给。”包工头把手机递了过去。

“混蛋！统统都是废物！”男人咆哮着抢过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啪！”的一声四分五裂了。

包工头噤若寒蝉，望着自己被分了尸的手机却不敢吱声。

男人一招手，两名黑衫人来到跟前，他指着一人说：“你们两个，马上回公司，告诉刘副总东西没了，叫他早做准备，把能提的现金统统取出来，去吧。”

“是。”两名黑衫人急忙跑向一辆黑色丰田车。

男人戴起墨镜，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言语间都是借款啊，高利贷等和钱有关的内容。一连几通电话结束之后，墨镜男人心神不宁地左右走动，丝毫不在意原本铮亮的皮鞋上沾满了污泥。

包工头举着雨伞追着走，肥胖的身躯早已湿透了。他很奇怪陈总今天的表现，这个黑白两道通吃的男人平日里算得稳重，也很注重自己的仪容，从没见过像今天这样的慌乱。

“陈总，您这是？”包工头试探着问。

“没办法了，现在只能花钱免灾，我要用钱堵住上面的嘴。”男人嘴里说着，心里却是另外的打算，花钱摆平只是明面上的安抚，如果事情真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卷了钱财跑路也未尝不可，一家空壳公司舍了也就舍了。

“理解，但是需要这么大张旗鼓吗？”包工头问。

“你懂个屁！”男人瞪眼骂了一句，“你以为上面的人也像你那些个老乡？给点小钱就能卖命？他们的胃口可大着呢。”

包工头似乎想到了什么，急问：“陈总，那个……工地上还有两个月的奖金没发呢，怎么办？”

“还发个屁！要是这工程黄了，大家都准备饿肚子吧！”

闻言，包工头像吃了死耗子般的难堪表情，脸上的肥肉似乎都垂了下来。

“妈的！都是那几个小贼坏的事。”墨镜男人猛地停下，愤怒满面地看向深坑方向。

“这么大的损失，杀了他们都不够赔的。走！叫你的人下坑，我要他们好看！”

……

应无凡一直注意着坑边的情况，这时看到包工头和那个叫陈总的男人来到坑岸边，心知连大头头都露面了，想来事情多半有了结果，希望他们已经找到了那些氧化铜，然后下令放了他和黑子。

可惜期望中的一声令下并没有发生，而是迎来包含愤怒的咒骂。

“你们两个小赤佬听着，我最恨的就是贼，像你们这样的小贼！今天就让你们知道一下下场。给我打！把他们的手脚都打断，变成了残废了，看你们还怎么偷！”

坑内看守的四人直属于包工头，闻言并没动手，而是向着包工头投去询问的目光。

“都聋了？没听到陈总的话吗？动手！”包工头大声叫嚣。

应无凡本想辩解几句，立刻又咽了回去，他意识到事情已经到了没有回旋的地步，浪费口水还不如早作打算。

“无凡，他们上来了，你还有脚，赶快跑吧，别管我了。”黑子紧张地催促。

“晚了。”应无凡靠着木桩缓缓站起，“黑子，之前或许还有可能，可现在被捆了手，我也一样跑不掉，事到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拼了，我来拖住他们，相信奶瓶看到会马上报警，只要咱们能熬到警察来，就安全了。”

“可是你这样子能顶住吗？”黑子大急。

应无凡向前几步，拦在黑子身前，调节下呼吸平静地说：“顶不住也得顶。”

包工头表弟带着三名手持棍棒的工人到了应无凡面前，脸上带着阴狠的笑容，“小子，算你们倒霉，既然陈总发话了，那我也没办法，原来还想着晚点跟你一对一公平切磋一下，看来是没戏了。”

“装什么装，假惺惺。”

“你……”被应无凡一针见血戳破谎言，包工头表弟目露凶光。

“很好！”包工头表弟转而一笑，“既然你自个儿送上来，那就从你开刀，等我打断了你的腿以后，哼哼……”

狠话伴着动作，包工头表弟动了手，自来水铁管以横扫之势砸向应无凡。

应无凡直直地倒在了泥水中，溅起一片水花。

不是被打倒的，是为了躲避这来袭汹汹的一棍故意倒下，而且动作未停，双脚绷直猛地竖起，呈仰卧倒立状，背后的双手滑过臀部脱出至膝弯，勾腿一个倒滚翻，顺势起身的同时被反绑的双手已经回到了身前。

一连串动作在电光火石下完成，这时的包工头表弟才堪堪收回轮出去的第一棍，一愣之下他恼羞成怒，急冲两步恶狠狠地挥出第二棍，改横扫成力劈。

应无凡不退反进，蹬步上前高举双手，准确地利用手腕间的麻绳挡下这一击，十指一扣抢在手中，右脚闪电般蹬出，直接命中对方小腹。

闷哼一声，包工头表弟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泥塘里，同时也失去了对自来水铁管的控制权。

“妈的！你们看戏啊，快给我上！”包工头表弟呼喊援助。

应无凡调整了一下拿棍的手势，虽然平时打架不屑于用武器，但当下有这么根自来水铁管优势明显，自然不会故作清高。没有主动进攻，而是后退了两步，毕竟对方人多势众，过于突进，难保黑子不会被偷袭，到时就鞭长莫及了。

坑内的另外三人都戴着黄色的安全帽，和这里大多数工人一个打扮，其中两人拿着粗木棒，一人拿着根短钢筋。包工头表弟抢下那人手里的钢筋，指手画脚地叫嚣，“哥几个给他围起来，这小子挺厉害，大家伙一起上！”

四人呈半圆围拢过来，明显是忌惮应无凡手中的铁管，都显得小心翼翼。

“干他！”一声号令，几人同时发起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