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作者:薛长歌      更新:2019-10-11 04:52      字数:22978

第二天早上,顶着两个黑眼圈的苏沫一如往常的起床下了楼,却没看到钟伯和林伊的影子。清晨的阳光洒进屋子,清脆的鸟叫声让空荡荡的屋子看起来更加空旷,苏沫心里有种莫名的空虚在悄然滋长。

咬着吐司面包,苏沫的心思不知道飞到哪去了,有点恍惚。机械的嚼着吐司,忽然一拍桌子:“钟伯,钟伯!”

见没回音,匆匆的赶到钟伯的卧房,嘭嘭嘭的拍门:“钟伯钟伯钟伯!”

“苏小姐……”虚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吓的苏沫一个回跳。

看清是钟伯后,苏沫才算松了口气:“嘘……太好了,你们还在家。一大早一个人影都没,我还以为你们都……”还以为你们都只是一场梦。梦里人生梦里笑,梦醒只看斜阳早。

苏沫有点害怕。天知道她起床后发现家里安静得诡异之后心里有多恐慌。虽然昨天还跟拽拽吵架很生气,但是想起昨日种种,想起曾经的打闹,想起这一路过来的风雨波折,习惯了热闹的家,一旦冷清下来,那种恐慌不亚于世界末日的来临。苏沫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当她醒来,发现这些日子的种种不过是黄粱一梦,那么她又该如何去面对接下来的那一天,那一辈子?

如果这是梦,那她宁愿永远都不要醒。

钟伯呵呵一笑,眼角的鱼尾纹都生动起来:“苏小姐不用担心,我们只是有点累在休息而已。拽拽大人化形了,释放出来的压力让我们抵抗不住,只能躲起来残喘。我藏身在衣帽间的镜子里,林伊昏在卧室里。想来苏小姐也是受到压力影响才会出现这样神思恍惚患得患失的感觉,不用乱想,保持头脑清明,心神沉静即可。对人类影响不会太大的。”

“哦,原来如此啊。”苏沫释然,收拾了东西,便匆匆赶去上班了。

拽拽终于要化形了,真是太好了!真想看看拽拽化形成人的样子啊……呵呵呵呵,不知道化形出来会变成像林伊那样的绝色美少年,还是变成一个大胖小子,像年画娃娃那样?嘿嘿嘿嘿。如果变成小娃娃,那过两天的易玲玲婚礼上,要不要带去溜达溜达,赚足羡慕的眼球?哈哈,如果是绝色美少年还是不要带了,不然霍远宸看到的话,不论他怎么想,对他们刚刚起步的感情都不太好。尤其拽拽一天到晚以她的男人自居,到时候那还不打起来啊?

苏沫一路琢磨着,竟然又有点雀跃的期待易玲玲婚礼那天了。到时候,她是伴娘,霍远宸是伴郎,那该是对么让人艳羡的一对啊。

苏沫离开后,钟伯关上门,身体立刻虚化起来,水波般扭曲着,动荡着,颜色越来越浅,在整个人几近透明的时候迅速化成黑光,闪入衣帽间的镜子里。

不一会,镜面上映出钟伯的模样,对着一屋子的空气虚弱的苦笑道:“拽拽大人,林伊恐怕要麻烦你了……我的力量竟然不足以坚持到走出大门。请你快把林伊送走吧,这样下去他会受不了的。”

屋子里的空气像水波般小小的动荡了一下,传来拽拽有点虚无缥缈的声音:“恩。”

一刻钟后,白池家院子的电铃响了。

白池看了眼摄像头监控,突然捏紧了拳头。最怕见到你们还找上门来!妈地!

咒骂了一声,白池倒回沙发上继续蒙头大睡。我没听见我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你们快走吧!

可是电铃声还是一个劲的响着,正是拽拽倔强的性子。

白池抱着抱枕捂住头,翻来覆去的装死就是不肯去开门。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林伊。他真怕自己一万个忍不住就抓了他去换父亲……

手不自觉伸到沙发垫子底下,摸到那瓶冰凉凉的试剂时,又像触了电一般赶紧收回。

不不不,拽拽你快把林伊带走吧!我不想背叛朋友,我不能这么做的,你们不要逼我!

我不能,我不能,我不能!!

你们快走啊!

白池用抱枕捂住头,捂住自己声嘶力竭的啜泣。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要过来了,不要再过来了!我给了你们机会,你们不要再逼我了!

院子外的拽拽终于等得不耐烦了,叼起小银蛇就跳进院子,顿时响起一连串的警报声。

化形期间的拽拽暴躁无比,对这样刺耳的声音只觉得愤怒异常,一甩头就喷出凤凰真火,警报声立刻没有了,周围三百平米内除了主屋,其他院子泳池杏林车库什么的全部化为灰烬!滋滋的冒着青烟。

拽拽撞破窗子冲进屋里:“白池!死哪去了?”

“我睡着了,你们快走吧。”

“别他妈装死!本大爷有事托你!……起来!”

白池缓缓拿开挡在头上的抱枕。幽深的绿色眸子碧莹莹的,微微闪动着,像悬崖下的一泓深渊,表面的清澈平静掩盖了底下的波涛汹涌。他的眼圈红红的,声音拖着鼻音,无泪无欲,幽幽的问:“拽拽为什么你偏要来……”

他的手捏紧沙发垫子下的蓝色试剂。这是可以让他瞬间爆发十倍力量的东西,目的就是为了抢走林伊,抢走丹尼最爱的宠物,那个传说中的龙族少年。

不,不对的!白池眼中闪过痛楚。不是这样的!明明是父亲自己识人不清引狼入室,最后疏于防范被丹尼钻了空子抓走,明明不关拽拽和林伊的事的!他们是无辜的!他怎么可以因为一己之私去害自己的朋友?

可是如果不抓走林伊,爸爸他就会……

不,不可以的!他怎么能背叛朋友!

白池捏着蓝色试剂的手松了紧,紧了又松。

“……你发什么痴呢?少跟个女人似的婆婆妈妈的优柔寡断,小白痴,本大爷最近化形,林伊就托你照顾了!”

“不!”白池激动得站了起来。动作幅度之大,带起茶几上一个杯子摔碎在地。

看拽拽惊讶的样子,白池也意识到自己举动太大,又努力平定内心的激荡,坐下来,深呼吸:“不行,不行的,我,我怕照顾不好林伊。你知道的,我自己都照顾不好的是吧?哈哈,管家前几天回老家了,我现在自己都快把自己照顾死了,林伊不行,绝对不行!”

“擦,本大爷托你是给你面子,少唧唧歪歪的!不然剁了你!”

“你难道就不怕林伊有个万一——”白池猛的抬起头,指甲掐紧手心。

“擦,放你家还能有什么万一?本大爷信得过你!”

“你……”白池眸光闪动,终于还是低下了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知道了。”

一直到拽拽离开,白池都始终没再抬起过头来。

“小白?”林伊虚弱的声音响起,小银蛇歪着脑袋看向白池。

两行水迹顺着白池的脸庞滑下,在下颔凝聚成一股,簌簌落下。

你信得过我,可是我自己,都信不过自己啊……

拽拽,你个笨蛋!

随着易玲玲和严骆峰结婚的日子越来越近,本就繁华的城市竟然更添了一层躁动,所有人都蠢蠢欲动,期待着那一天的盛大婚礼。不知是不是当时他们在法庭上的穷摇式对话太有爱了,他们竟然被视为爱情的偶像人物,似乎所有人,尤其是少男少女,都恨不能把这个日子当成节日来过。根据事后苏沫在电脑视频上看到的法庭上的经典对话是这样的:

易玲玲穿着医院的病号服,推开人群,红着眼圈走上前,走到严骆峰面前,一手抚摸着肚子,无比凄然的抬起小脸:“骆峰~~对不起,都是我没用,没能保护好我们的宝宝……”

严骆峰很深情的拥住她,哽咽:“玲玲,没用的是我才对,让你们母子受到这么大的伤害……我,我简直不是人!……对不起,玲玲!让你受苦了!”

然后两个人抱头痛哭。

苏沫看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不过他们的对话里,苏沫觉得严骆峰有句话说得挺对:他不是人!

嘻嘻……

办公室里的人陆陆续续走了,苏沫才意识到已经到下班时间了。关了电脑,收拾好东西,苏沫也回家了。霍远宸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出差了,已经好几天没看到他了。还真有点小小的想念了,哎。

乘电梯下了一楼,刚走出公司大厦,一辆黑色的宝马就缓缓开到她身旁停下。

“上车吧,一起吃个饭好吗?我有些话想对你说。”车窗开了,严骆峰拧灭烟蒂。

苏沫看到是他,皱了一下眉,不鸟他继续往前走。

车子却不依不饶的跟着苏沫的速度缓缓前行着。严骆峰不死心的微微探出头:“苏沫!”

苏沫冷冷的停下来,双手环胸看着他:“怎么?难道准新郎打算在婚前变节,跟我私奔?”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当然,其实我对你还是很放不下的……呃,我是说……”严骆峰发现越描越黑,或者该说他从来就没白过,他赶紧岔开话题,“我只是想单纯的请你吃个饭而已。明天我就要跟玲玲走上红毯了,这里头……呃,也算谢谢你的成全吧。所以,请让我最后一次请你吃顿饭,可以吗?”毕竟相处过四年,严骆峰对苏沫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还是多少了解一点的。低声下气的恳求比之霸道的命令更能让苏沫接受。

“你这次又想耍什么花样?”苏沫果然没了刚才的全部警戒。

“别这么说,苏沫,我会心痛的……哎呀,这么多人都在看我们!先上车吧,不然又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就不好了。我倒无所谓,但是坏了你的名声我会过意不去的。”严骆峰下了车,将苏沫半哄半推的塞进车子,一再保证只是去正规餐厅吃顿最后的晚餐而已。

到了一家低调却华丽的西餐厅,严骆峰很熟稔的点了菜,又要了一瓶法国红酒。

萎靡的灯光下,严骆峰抢过苏沫的酒杯,细细擦拭后,为苏沫斟满一杯红酒,放到苏沫面前,自己举杯相邀:“苏沫,我以前做过很多对不起你的事,今天,我真心的跟你道歉,对不起。”

苏沫看着他,并没有举杯的意思。

严骆峰苦笑:“苏沫,我知道以前的我很过分,伤你很重,只是没想到居然重到连让你原谅我都做不到的地步了。我……真该死!”

“苏沫,明天的这个时候,我就是另一个女人的丈夫了,我的命运就必须和她捆在一起了,所以,趁着今天,单身的最后一天,我是真心想把我们的从前一起清空,去迎接再也没有你的明天。也许,以后的未来里,我的世界,都不会再有你了。到时候,我有自己的家,会有自己的妻儿需要照顾……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其实我真的只是太爱你了……对不起!请干了这杯酒,原谅我从前浅薄无知的爱情吧。”

苏沫微微有点动容。

严骆峰又感叹:“苏沫,其实有时候,在夜深人静的时刻,我常常想起你,想起从前在大学的时光,那时候,爱情是多么单纯而美好的东西啊。”

迷离的灯光,异域歌手萎靡的小调终于起了作用,苏沫也不觉想起大学里他们曾经一起度过的快乐的日子。那时候,严骆峰是才子,她是佳人,他们出双入对的身影经常出现在图书馆,教室,食堂,宿舍,大礼堂,小餐馆……他常常在严冬披着霜雪抱着保温瓶站在她宿舍楼下,只因她胃不好,却又犯懒不愿出去买早餐,于是一到冬天他就会早早的买好热腾腾的早餐,冒着严寒站在宿舍楼下等她起床。

那时,他们曾是羡煞多少人的一对啊……

都过去了。

苏沫淡淡的叹息一声,在心里哀悼这份逝去的美好。

举起酒杯,苏沫也不愿与他多话,仰头一饮而尽。

严骆峰没有喝,他热切的目光追随着苏沫仰头喝酒的动作,炽热的视线盯在苏沫优美的白皙颈项上,有些移不开眼。多美的女人,就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一只随时会展翅飞走的白天鹅。

“喝完了。以后,我们各不相欠,也无需往来。”苏沫到底心软了。想念起当年的好,一下子似乎严骆峰对她的种种劣行都不那么重要了。过去的,就过去吧。毕竟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了。

苏沫单手支撑着额头,也不知是沉浸在往事中太费神了还是怎么的,竟然觉得眼前的东西有点迷离。叹了口气,苏沫起身告辞。没想到今天竟然如此不胜酒力,才喝了一杯就醉成这样。

“苏沫,你喝高了。你家这么远,真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我送你回去吧?”严骆峰马上更快一步扶住摇摇欲坠的苏沫,体贴的把她架在自己身上,趁势揽住她的纤腰。

在他的手碰到苏沫的腰肢并带着欲念的抚摸了一把的时候,苏沫模糊的意识被吓了一跳,本能的清醒了不少,脑筋一转,终于明白过来是被严骆峰给设计了。这次他没有走惯用的直接路线,而是打的旧情牌,又用明天就要结婚的借口让她放松了警惕,在她酒里面下了药。

这个……该死的男人!

苏沫使劲去推他,却手脚发软使不出什么力气。只能用尽气力软绵绵的喊了声:“救……命啊……”

“看看,叫你少喝点,都醉成这样了……算了,还是到隔壁的宾馆开个房间给你吧,看你这个样子,估计路都走不了,肯定回不了家的。”严骆峰像是自言自语,其实却是说给周边的人听,尤其是侍者,在听到苏沫喊的救命后有些紧张,但是现在听严骆峰这么说,又释然的朝他笑笑,走开了。

苏沫在意识到严骆峰的险恶用心后就吓得清醒了不少,现在一听要带她去开房,更是急得心里想猫抓似的,想求救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侍者走开,急得血液逆流。没有半点反抗的力气,严骆峰下的好像是米药,她拼命咬舌尖直到尝到血腥的味道也只能勉强保证清醒,不让这混蛋占了便宜去而已。可恶,这种无力的感觉,在紧张中将每一秒都拉得老长,折磨得她快疯了。想尖叫,却叫不出来。

眼看严骆峰就状似温柔的扶着她走出了餐厅,走向旁边的宾馆,苏沫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看得真切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太无力了,像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进了宾馆,开好房间,严骆峰单手揽着苏沫,腾出一只手正要开房门,突然“喀嚓喀嚓”几声拍摄声响起,随即一只话筒出现在严骆峰面前。一个朋克狗仔记者从天而降,奸笑的收起相机,话筒直指严骆峰:“你好严总,请问作为明天就要跟第二小美女易玲玲结婚的幸福准新郎,您为什么今天会跟旧日情人——第一美女苏小姐以这么暧昧的姿势出现在宾馆呢?”

严骆峰显然没能理解这突发状况,一下子愣在那里。

苏沫以前一直觉得狗仔队讨厌,可是今天却觉得,妈妈地,其实狗仔队也有很可爱地时候嘛!

面对眼睛亮晶晶如同抽到百万大奖的狗仔记者,好一会,严骆峰才面不改色的镇定答道:“正是因为明天要结婚了,所以和……你们也清楚我和苏沫的曾经,哎,算是对往事做个了结,让一切随风而去,大家释然放手吧。”

“哦,原来如此,那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狗仔队记者被严骆峰的镇定唬到了,眼中的热情微微消退了些,但仍然不死心的追问。他是报社实习生,刚才在街上看到严骆峰扶着苏沫出来,第一想法是有大新闻了,只要能挖到这个大新闻,不用三个月,保证他马上就能转正,于是才偷偷跟上,找着最佳时机拍了照片。可是现在看这情况,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啊。毕竟,哪个人偷情被抓到还能如此镇定自若的?

严骆峰到底是商场老手,道行比眼前的毛头小子高多了,一发觉对方眼里的不确定,马上挂起职业的微笑,解释说:“苏沫她喝得有点高,你看,连站都站不稳,她家又住得远,实在不放心让她自己回去,明天她可是重要的伴娘,可出不得半点意外,所以干脆就近找家宾馆开个房间给她住下。明天等她醒了酒自然就好了。”

“原来是这样啊……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啊严总!”

“没关系,从事传媒工作,就是要有敏锐的洞察力,你有这样敏锐的嗅觉,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会是你们单位的顶梁柱的。你很有从事记者这个行业的天分。”

“真的吗真的吗?”狗仔记者马上激动了,以为遇到了知音,“我家里都很反对我从事这个职业,可是我很喜欢记者这个行业balabala……”

严骆峰额头青筋微跳,却还要保持微笑着跟他啰叽叭嗦,一边推开客房的门,把苏沫安置到床上,最后在狗仔记者无比崇拜敬佩加看偶像的眼神中,他低着头咬牙切齿的把房卡放到了床头柜上,然后烧了一壶水,一肚子闷火的带着狗仔记者离开了房间。

“严总,您真是我的知音,我人生迷津的指点者……今天一定要跟您好好讨教讨教人生道理,严总还请您不吝赐教,不如我们去对面的咖啡厅好好畅谈一晚上……”于是乎,严骆峰本来计划得万无一失、无比美好的婚前偷情就这么被某个傻乎乎的狗仔给搅混了。最可恨的是,还发作不得。

嘿!

听着门外远去的balabala,苏沫筋疲力尽的躺在床上,无声的偷笑了起来。

一觉睡到午夜,苏沫总算恢复了力气。喝了水壶里的水,苏沫拿手机打电话到家里,想通知一下钟伯他们晚上自己不回去了。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苏沫这才想起,家里已经冷情很久了。拽拽最近化形,每天躺在保温箱里装死;钟伯上次被拽拽的力量扭曲得不成人形,差点魂飞魄散,现在躲在镜子里养伤;林伊被送到了白池家,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于是掐了电话,又改拨了白池家的号码。

意外的是,白池家的电话也一直没人接。

苏沫有点纳闷,想想也罢了,半夜三更的,算个什么事!于是又喝了一杯水,翻个身继续睡。

次日,艳阳高照,晴空万里,躁动的人们终于迎来了情人偶像严骆峰和易玲玲结婚的大喜日子。

华丽的盛典比以往热闹了十倍不止,进进出出的人群推坏了好几扇旋转门。最后盛典管理层没办法,干脆拆了大门任这些疯狂的宾客进出涌动。

气球鲜花挂得到处都是,不时听到宾客一不小心踩爆了气球的声音,啪啪的带着节日才有的喜悦。盛典的服务员们都是身材高挑穿着旗袍燕尾服的帅哥美女,一个个忙着收放碟子餐盘,安置宾客,忙得不可开交。电台的摄像机现场直播,记者们拿着话筒录制新闻,不时伸出话筒采访一下路过的宾客。到处都是一派繁忙而喜庆的景象。

苏沫穿着一身粉色高腰连衣裙,脚上白色皮凉鞋,卷发扎成马尾,略施粉黛,竟丝毫不比盛装的新娘差。站在门口招呼了一批又一批的客人,苏沫假笑得脸都僵硬了。心里不禁又暗暗抱怨起霍远宸他们怎么还不到,害她一个人忙得跟个陀螺似的。

虽然打心里的一百个不愿意来做这个狗屁伴娘,可是一方面自己当初都当着媒体答应易玲玲了,不好反悔;另一方面因为少女春心的关系,哪怕是站在同一个舞台上,只要能靠近霍远宸,都会觉得空气的味道要幸福一些。想想到时候严骆峰和易玲玲贱男配贱女站在台上,她和霍远宸才子配佳人并肩站在台下,嘿嘿嘿嘿……

苏沫又吃吃的笑了起来。那是多养眼的一副画卷啊……画中的她,该多幸福啊。呵呵呵呵呵

“沫姐,骆峰他来了吗?”易玲玲老是不识时务的出现,又破坏了苏沫的美好幻想。

苏沫回了神,没好气的应了声:“还没呢。就这么急着嫁?”嘴上这么说着,脚下却不自觉的垫脚往外面张望。妈妈地,严骆峰没来,就是说霍远宸也还没来……哎,快来吧快来吧。虽然她极其不想再看见严骆峰那恶心的嘴脸。

“你说什么话呢!有你这样说话的伴娘吗?玲玲姐,你怎么找了个这么刻薄的女人做伴娘啊!小云都比她强多了!哼,要是以后婚姻不幸肯定是这女人招来的晦气!”一直抱着易玲玲胳膊的女孩子挑衅起来。她是易玲玲的堂妹易小云,今年十六岁,因为“大名人”表姐的婚礼她没能当上伴娘风光一下很是不满,所以对苏沫老早就有意见了。憋了好些天,终于在今天见到苏沫时发作出来。

苏沫正眼都没看她一下,小丫头跟她明显不是一个档次的,于是声音懒懒的回应道:“啧啧,还没结婚呢,就诅咒你堂姐婚姻不幸?不是吧,易玲玲,看不出来,你堂妹还挺可爱的。”

一句话一下子把小女孩堵在那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脸都涨得通红,小胸脯剧烈的起伏着。

易玲玲被苏沫不痛不痒的嘲弄了两句,又不好发作,脸色僵硬了一阵之后,拉了拉堂妹易小云,两个女人自讨没趣的带着堂妹走开。啪嗒啪嗒的高跟鞋的脚步一致,两个女人心里都一百个诅咒苏沫。

太阳高高升起,炫目耀眼,宾客越来越多,寒暄不断,苏沫腻得恶心想吐了,才终于看到西装笔挺人模人样的严骆峰。可是他旁边跟来的伴郎却不是霍远宸。

苏沫想都不想,直接上去就问:“霍远宸呢?他人呢?”这么久不来,又突然临时换人,霍远宸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严骆峰脸色不太好:“总裁临时有事不能来当伴郎了,所以我找伴郎费了点时间,才来迟了。”

“有什么事啊?”苏沫心里失望透顶。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不过他说他会抽时间来观礼的。”严骆峰隐隐的有些责怪苏沫的意思,明明将邀请的事情托付给她了,结果却没办好,害他临场出丑。

因为主角的出现,宾客热闹了,混进来观礼的群众沸腾了,媒体的摄像机照相机更是集体开工了,对着新郎新娘及各大巨商政要拍个不停。婚宴的气氛马上飙到了高潮。

听到婚礼司仪已经开始让来宾入座了,苏沫赶紧进去,然而没走几步,忽然听到外面由远及近一阵阵惊叹声和嘈杂声,忍不住回过头。

那一眼,荏苒千年。

门的距离似乎一下子离她遥远起来,刺目的光从门外射进来,一对挽着胳膊的璧人从光明中慢慢走进来。男的俊,女的俏。

女子小鸟依人的挂在高大男人的胳膊上,笑得甜蜜动人。盘起的公主髻,鹅黄的及膝小礼服,钻石的小发卡,脖子上钻石星辰的项链价值连城,引起一阵阵的惊叹不绝于耳。而吸引苏沫目光的,却是男人一贯冷峻的面容。微乱的发,冷厉的眉眼,紧抿的唇。

霍、远、宸!

苏沫只觉得血液逆流,全部涌上大脑。霍远宸他来了!可是他挽着另一个不认识的女孩?那女孩是谁?为什么,为什么他们看起来是如此亲密?他们是什么关系?

苏沫呆呆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霍远宸挽着女孩从前走过,面无表情的走向婚宴酒席。他们身后,飘来两人的模糊对话声:

“那个粉色衣裙的女孩是谁啊?为什么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我们啊?看得我心里头毛毛的。”

“哦……一个不相干的人而已。”

不相干的人?

苏沫突然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

原来她在他心里,到底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原来他以前送她回家,一次次帮她解脱困境,送她玫瑰花送她姻缘镜都只是随便应付一个不相干的人?

原来……

刻……如果不爱,为什么还要招惹她,给她这个念头?如果不爱,为什么总在她需要的时刻出现,给她希望?如果不爱,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现出不一样的关怀,给她暧昧的暗示?

为什么?!

“有些人啊,就是喜欢做白日梦,整天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这不,这一掉下来,摔得可真惨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在苏沫身后响起,正是先前那位易小云堂妹。

苏沫霍然转身:“说谁呢?”

易小云显然被苏沫的怒气吓了一跳,拍着胸口连退好几步才破口大骂:“谁应就是说谁!摔得疼不疼啊?苏主管~~切!有胆子做还没胆子承认了?勾引人家霍总被甩了还迁怒我,下贱的女人活该被男人甩,一辈子都没人爱!”

苏沫气得扬起手就想打人。

“你还想打我?”易小云突然尖叫起来,尖锐的声音一下子吸引了大堂里全部人的注意。

上千双眼睛齐刷刷的看过来,苏沫脸色铁青的放下手。

“你打啊你打啊!妄想攀龙附凤却被人当破鞋蹬了,还迁怒我这个说实话的?谁不知道你整天勾三搭四没男人就活不下去?什么狗屁第一美女,还不知道是跟多少男人睡了才给捧起来的!人家霍总就是看穿了你这张虚伪的嘴脸才踹了你!任何一个有眼睛的男人都不会看上你这样野蛮又放荡的女人!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就一副土不拉几的乡下麻雀样儿还想嫁入豪门做少奶奶?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周围的议论声一阵阵响起,宾客们指着苏沫交头接耳。苏沫难堪的站在那,攥紧拳。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苏沫觉得自己就好像被扒光了衣服任人观赏一样。她的感情,赤条条的被暴露在阳光下,任人窥视。霍远宸另有新欢,她的心里就像一根尖锐的刺破土而出一般的疼,而易小云却不识相的跳出来揭开她的伤疤,扒光她的掩饰,让所有人看到底下腐烂的千疮百孔,鲜血淋漓,苏沫只觉得此刻如果能化成灰烬随风散去该多好。

“宸,你认识她?”霍远宸身边的女孩子狐疑的问道。

“她是……”

“够了!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苏沫突然捂住耳朵崩溃的大喊。

“轰——啪!!”

万里无云的晴空突然“啪”的一声射下一道蓝紫色闪电!地上立刻冒起一道劈焦的青烟。

晴天霹雳!

所有人的注意马上被这样的异象吸引了,齐齐望向外面。

天空蔚蓝,白云悠悠,但是数十道蓝紫色的闪电却不断从天空劈下,所到之处不断冒起一缕缕焦灼的青烟。

霍远宸往前冲了一步,却被身边的钟雨菱紧紧抱住,拱进他怀里:“宸,好可怕!”

霍远宸眯起眼看着外面蛇舞般的霹雳闪电。

天降异象,必有妖孽现世!

“啪——”一道最雪亮的闪电落下,瞬间照亮了整个世界,让太阳都在一瞬间失去了光华。一下子晃花了无数人的眼睛,造成片刻的失明。

枫林大道16幢别墅。

在那道闪电劈下时,仓储室的保温箱突然炸开。无数的碎片脱离地心引力失重般的浮起。碎片中,红色的光影从巴掌大的一团一瞬间光华万丈,主体迅速拉长形成人形。

窗外愈发雷电交加,晴空霹雳。

窗内,躺在地上的人影忽然直直坐起,一手捂住额头,慢慢捋起暗红色长发。因为初醒声音带着不适的沙哑:“唔……”

睫毛纤密,细长的凤眼慢慢张开,暗红色的眼睛流光溢彩。

暗红色的长发捋起,露出一张妖孽的绝世容颜。挺直的鼻梁有若刀削,肉色的嘴唇逸出浅浅的低吟,纤长的睫毛张开,一双漂亮的眼睛竟是暗红色的,妖冶得绚丽夺目!尖尖的下巴,优美的颈项,他全身上下一丝不挂,坐在地上,暗红色的长发顺着脊背披散在地上,在阳光下折射出迷离妖冶的光芒。

可是在他白皙的背上,腰腹上,却有大块的与之不称的触目惊心的黑色焦灼痕迹正在丝丝的冒着青烟。那声音,那气味,那模样,就像是人肉在炭火上烤出来的焦痕。——这是他强行提前化形留下的创伤。

“死……女、人,一天都不让本大爷安生。”因为是化形后说的第一句话,嗓子还带着干涩的沙哑,舌头也有点打结,说话停顿的有点不自然。

站起身,很快的找了身林伊的衣服穿上,他一手撑着栏杆纵身一跃,就从二楼阳台跳了下去,轻巧落地,紧接着,一阵红色旋风般的跑出枫林大道,直奔市区盛典。

这天,从西郊到市区盛典的乔林路上发生的车祸特别多。根据事后无数的躺在医院的伤员反应,这天中午,他们看到了一个妖孽!一个用倾国倾城不能形容其十一的妖孽!

他在路上奔跑,暗红色的长发在太阳下反射出金红的光泽,随风飞舞,偶尔拂过妖魅得不像人的脸庞;他身材修长高挑,小一号的牛仔裤穿在身上紧紧包裹住紧翘的臀部,性感得让人喷血;他白色衬衫的扣子扣得上下错开几个,露出一小片锁骨和小腹的春光;他眼睛妖魅深邃,让人一眼看见就再也移不开……

只是,有人说那双眼睛是红的,有人说是黑的,为此医院病房打了一场群架,之后再来了车祸伤员,登记医生都会多问一句:“眼睛红的黑的?红的到202病房,黑的到205病房。病房之间不得掐架。”

盛典。

苏沫捂着耳朵的手慢慢松开。

耳中却清晰的听到一大片的抽气声接二连三。

疑惑的转过头,朝门口望去。

门外炫目的阳光中,走出一个漂亮到极点的男人。高挑结实的身材,牛仔裤穿在身上小了一号,就跟七分裤似的,暗红色的长发一直垂到腰下,在阳光下闪烁着星星点点靓丽的色泽。不耐的眉眼,微微欺负的呼吸,他修长的腿迈着烦躁的大步走近。黑色的眼睛妖魅无比,在阳光下偶尔泛着淡淡的红光。他艳丽得就像玫瑰花海,铺天盖地得让人喘不过呼吸来。

随着他的快步走近,苏沫心跳加快。她都能听到自己“嘭嘭”、“嘭嘭”的心跳声。

就像是有谁在她脑海里灌输一般,即使他一个字都不说,即使他没有太多的表情动作,但她就是知道,他是……

“拽……拽?”

苏沫仰起脸看着面前高了她足足一个头的男人。

他修长有力的大手按在她头顶,狠狠揉了一下:“本大爷只说戒指先欠着,可没说幸福也欠着。说!谁又欺负你了?本大爷碎了他!你只有本大爷才能欺负!……我擦,你哭什么?好了好了,别哭了,闹心!说吧,你想咋地,本大爷听你的总行了吧!”

苏沫眼泪哗哗的,突然踮起脚,抱住他的脖子就主动送上香唇。

唇上的柔软让拽拽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却马上反应过来,抱住苏沫,将她按到桌上狠狠吻住!

他想这一刻,想了太久了!

婚礼司仪的话筒掉到了地上。一大群狼女兴奋得直接昏了过去。电台的记者虽然保持着举相机的动作,却没一个人拍摄。他们早在拽拽进来的时候就都傻眼了——实在太美了!震撼人心惊心动魄夺人呼吸的美!现在更是激情火辣到极点!谁都兴奋得忘了呼吸,谁都激动得只剩心跳声。不知哪家直播电台的摄像机刚好对着这个方向,于是,满城都看到现场直播,野性十足的妖魅男子扑倒第一美女苏沫小姐,两人当场上演火辣热吻!

不远处的霍远宸攥紧手心。

明明苏沫不是他的命定良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看到他们亲吻,他的心该死的还会这么的痛?如此的痛啊……就像把自己生生撕裂了一般的痛楚!

“宸?”钟雨菱最先发现他的异样,用力的握住霍远宸的手。她有些担心,担心那个女人会抢走她的宸。她有这个预感,那个女人,是她最大的威胁。

“没事。”霍远宸低声安抚她。眼神却又投向了吻得忘我忘情的两人。心里又是一阵酸涩刺痛。那个男人是大妖怪他知道,他甚至清楚的知道,就是那个男人,多次上他身,跟他斗法的男人!可是今天,他却不想除妖,一点除妖心情都没有。心脏很疼,就好像被人握在手里掐着一样,一阵一阵的抽痛,让他有种接近窒息的痛苦的溺水感。

他痛恨这种感觉,非常痛恨!

拉着钟雨菱,霍远宸退出人群。

拽拽狂热的吻着苏沫,吮吸掉她的眼泪,生涩的啃咬着她柔软的唇。亲密碰触的美好感觉激发了他的野性,他循着本能狂乱的攫取着甘甜,牙齿啮咬着,唇舌热烈的纠缠着。

直到苏沫几乎再也喘不过气来,她才用残余的理智推开他,红着脸小声说:“我们回家吧。”

“好。这鬼地方本大爷半刻都不想多待!”说着,拽拽扛起苏沫就走。

一直到他们消失在视野里很久很久,盛典的人都没能回过神来。

原来男人也能美得如此艳丽夺目,原来亲吻也能如此惊心动魄,热辣缠绵。

一直到他们离开,连背影都不剩,媒体和众人才清醒过来,各家媒体又是抓着话筒一阵歇斯底里的鸡冻的狂吼,甚至还有几家直接都扛着相机急急的开出车子去追了。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全国最热门的话题从婚礼变成了那个暗红色长发的男人。

而严骆峰和易玲玲站在舞台最中央,彻底由主角变成观众。

伴娘居然当众落跑——或者该说被抢走?——反正不论哪个,都是很很很下他们面子的事情。易玲玲气得浑身都在发抖,蓬纱的裙子在颤抖下别有一番凄凉的情调;而严骆峰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脸色青白变幻不定。

扛着苏沫一路回到家,拽拽将苏沫往沙发上一丢,然后整个人往后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电视柜上,忽然红光一闪,衣服簌簌的落下地,人形的身体消失不见,拽拽又变回了小黑鸡的模样。

“拽拽?”苏沫吃惊的看着衣服堆里的小黑鸡。

拽拽怒:“看什么看!没看过裸奔的鸡么!”

“别岔开话题!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

拽拽忽然红了脸:“关,关你屁事!今天天气好,本大爷才迫不及待想提前化形而已……”

“你……提前化形?留下缺陷了是不是?是不是!”苏沫情绪激动起来。提前化形,是不是和早产的婴儿一个道理?如果不是他足够强悍或者运气足够好,那他是不是差点死去?

“少鸡婆,你管那么多!本大爷是什么人?神是不会有缺陷的!只是受了点小伤折损了点灵力而已。”拽拽气呼呼的跳上沙发,在苏沫面前团成一个团子:“喂,陪本大爷睡觉!”然后一动不动的装死。

苏沫眉眼柔缓下来,伸手摸了摸毛茸茸的小家伙,在他身边躺下。折损了一点灵力就导致他连人形都无法维持了,这个一点的范围,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苏沫伸手将他拥入怀中,紧紧的。

这一夜,两个人都睡得特别温暖。

然而第二天清晨,苏沫就发高烧了。

拽拽是被苏沫的体温烫醒的。

苏沫躺在沙发上,脸色红得吓人,呼吸沉重,时不时的蹙着眉头呓语几声,眼角含泪,手有时乱挥,像陷入了梦魇一般,痛苦无助的模样让人心疼。

“喂,喂!死女人?死女人?”拽拽怎么踹都没能把苏沫踹醒,不禁开始急了。

发热了怎么办?苏沫身上烫得跟烙铁似的!

拽拽展开翅膀,顿时周身蕴起火焰般的光芒,光芒飘摇着化成一只火凤凰,盘旋着朝苏沫飞去。然而就在火凤凰触到苏沫身体的那一刹那,突然苏沫周身散发出强烈的白色光芒,“彭”的将火凤凰弹开了!

凤凰在空中飞翔了几圈才算停稳,在又一阵盘旋中,最后化成红光收回拽拽体内。

拽拽一个踉跄,一骨碌滚在地上摔了好几圈。一个黑鸡小团子骨碌碌“啪嗒”一下滚到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晕头晕脑的爬起来,拽拽的心慌乱了。这是怎么回事?他居然无法用灵力进入苏沫体内?

苏沫是虚灵体他知道,不然他最初也不会一见她就赖着要跟她生娃娃。可是没想到苏沫身上的灵居然还有反击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虚灵体是创世父神死后的万千灵魂光点所化,算起来应该说苏沫算是父神的子嗣之一,所以他的灵力才无法进入她体内为她降温祛病?

拽拽这回傻眼了。他堂堂一个凤凰之神居然也有做不到的事?………………那,难道还得按人类的那一套来?

可,可……他是神,可他不是大夫呀!

那……那人类病了是不是要吃药?可是吃什么药呢?哪里有药采呢?医馆在哪?药堂在哪?大夫在哪?他该怎么做呢?

慌里慌张的奔到衣帽间找钟伯,噼里啪啦直啄镜子,可是钟伯上次被他化形时的力量伤到,现在还在休养中;急急忙忙滚到白池家,结果铁将军把门,人不知道死哪去了。

苏沫高烧越来越热,拽拽急得团团转,鸡毛乱飞。

突然发现,面对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了。就连死女人生病了,他却什么忙都帮不上!这种无力的挫败感打击了拽拽,让他对这个世界多了手足无措的惊慌。

怎么办?该怎么办?

拽拽看向远方。

枫林大道。因为盛夏太阳毒辣的关系,马路上很少有人来往,即使有车辆也只是飞快的驰过,带起一丝热热的风。

司徒岚戴着墨镜,长发高高扎起,两手插兜的在树荫下慢吞吞的走着。

昨天从轰动到不行的电视新闻热播上才知道婚礼上的事情,小宸宸为了摆脱自己把握不定的情感,竟然做出换女伴这么愚蠢的事。这个捉妖狂大笨蛋!脑子里除了工作除了捉妖,一点人性感情都不懂吗!只会一味逃避感情,害怕感情,伤害别人又伤害自己,这个大笨蛋!诚实的面对自己的感情,就这么难吗?

所以他今天一定要来看看沫沫大美女,就怕她万一想不开出个什么事。他看得出来,沫沫美女对小宸宸还是有那么点好感的。如果仅仅因为小宸宸对感情的幼稚就毁掉了两个人本来可以很美满的姻缘,就连他这个局外人也会觉得很遗憾的。

走着走着,突然树上掉下一个东西,没等司徒岚反应,紧接着一把水果刀架在了司徒岚脖子上:“不许动!”

司徒岚马上乖乖举起手:“大大大哥,劫劫劫财还是劫色?”

“恩?”

“劫财的话,请摸左边裤兜;劫色的话,请摸左边裤兜。”

“那还不是一样!”

“劫财,您可以直接拿走钱包;劫色,您可以拿了钱包用里面的钱去找小姐——算我请你的!”

“擦,本大爷劫人!”

五分钟后,被劫匪带到了枫林大道16幢别墅,司徒岚才发现,劫持他的,竟然是只——黑鸡!

司徒岚差点晕倒。这什么世道!鸡竟然会说话,还会打劫!

好在司徒岚到底是霍远宸的死党,对于妖怪之类的事情没少听说,所以诧异之后倒也没太大的反弹情绪,也没有震惊晕倒之类。

“快,救她!”拽拽无视司徒岚打量的目光,急切的跳到沙发上。

司徒岚顺着拽拽的示意,才看到躺在沙发上的苏沫。

“沫沫美女?”司徒岚愣了一下。难怪刚才觉得来的路好眼熟,原来就是沫沫美女的家啊!不过,沫沫美女的脸怎么这么红?

司徒岚伸手在苏沫额头上试探了一下:“怎么这么烫?”

“本大爷怎么知道?还不快救人!你他妈猪啊,磨蹭个什么!还不快看看她到底怎么了?”拽拽急得又蹦又跳。他是神,他没生过病,自然不懂“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又是什么样的感觉,生“病”了会不会死掉。——不,死女人绝对不能死!

“应该是发烧。”司徒岚赶紧拨打了120急救电话:“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就拨打120,就会有医生来救人了。”

电话通了,司徒岚迅速跟接电医生接洽,报了地址,让他们赶紧来救人。随后挂了电话,司徒岚到冰箱找了些冰块,包起来放到苏沫头上。“用冰块有助于降下病人体温,不至于烧坏脑子。”

“冰?”拽拽疑惑的看了苏沫一眼,一甩头喷出一片冰气,顿时“卡啦啦”冰冻之声不绝于耳,室内一片冰凉,苏沫连同整个沙发和墙面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被冻结在冰块里面了。“叮”的一下亮闪闪的,如同一面冰雕。

“……”司徒岚嘴角抽蓄,“这下真出事了。”

拽拽以为司徒岚是嫌冰不够多,有点自责的低下头:“本大爷只能少量驭冰,如果是林伊,可以大面积降霜冰冻。”龙掌冰雷,凤驭风火,驭冰跟他的属性完全相克,他实在弄不出更多的冰了。不知道这点冰够不够稍稍降下死女人的体温啊。

司徒岚泪流满面:“现在,在救护车赶来之前,我们最要做的是,把沫沫美女从冰雕墙上凿下来……”

苏沫高烧四十一度半,被送到医院,现在住院昏迷中。

霍远宸得到这个消息时,手不可遏制的颤抖了一下,整个人又坐立不安了。

去,还是不去?

霍远宸烦躁的在办公室走来走去。

拉开落地窗帘,他站在大厦的36楼远远眺望这个忙碌的城市。一切,都那么的渺小,川流不息的车辆,永远在奔驰的路上,不会在哪个站点多做停留。

如果人也能像这些车一样,无情无欲,不会为谁羁绊,那该多好啊。

背着手又慢慢踱回办公桌,坐下。霍远宸拿起文件强迫自己看下去。

心里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他已经有钟雨菱了,不可以再对别的女人念念不忘了。自从那个奇怪的梦境醒来后,他就相信,钟雨菱是他命中注定的妻子。身为墨阴派嫡系传人,他能由梦境窥探命运的丝絮。就是说,梦境里的那一幕,是一定存在的。

……如果一个故事的结局早已知晓,那么,你是否还愿意倾尽所有投入到这个故事中?如果结局已经知晓,你是否还会继续坚持那份注定无果的感情?

就算再喜欢,又如何?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呵……

更何况,他们本就不两立。她豢养着一大群的妖怪;他是墨隐派嫡系的天师,怎么也不可能走到一起。

霍远宸努力把视线停留在文件上。

“新灭火器发放到位,盛夏干燥,防止干燥物燃烧火灾……”

发、烧,发、烧,发烧……

霍远宸“砰”的将文件拍在桌上,拿了车钥匙就往外冲去。

至少,至少要确认她没事吧?

保时捷一路飚到医院,霍远宸急急拉住一个护士问清了苏沫所在的病房后冲了上去。

312病房,就是这间了!

霍远宸正想推门进去,忽然听见里面有声音。

神使鬼差的,他收回手,轻轻将门推开一丝缝隙,朝里面望去。

病房里,一个暗红色长发的男人坐在苏沫床边,正神情专注的端着碗,一口一口的喂苏沫喝粥!苏沫高烧似乎退了,躺在床上,脸色依然留着病后的苍白,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粥。吊瓶挂在旁边的支架上,药水一滴一滴的顺着线管流到苏沫手背里,挂着点滴。阳光照进来,打在他们身上脸上,让病房看起来那样温暖。

这一回,他似乎成了局外人。

突然一只手搭上霍远宸的肩膀,吓了霍远宸一跳。

本能的抓住那截手腕就要国建摔将身后的人甩出去,却听她一声惊呼:“宸?”

霍远宸立刻松了手:“钟雨菱?你怎么来了?”

“呃?你不是来看我的吗?这里是我工作的地方啊。”钟雨菱纳闷的看着霍远宸,心里刚刚因为霍远宸来看她而涌起甜蜜顿时化为狐疑的泡沫,忍不住的也想往病房里看去。宸站在病房外,难道是来探望病人的?什么病人啊?会不会是宸的朋友?男的女的?漂亮吗?会跟宸关系很好吗?钟雨菱本来跟霍远宸在一起就有灰姑娘遇到王子的感觉,身份地位的差异让她随时随地都害怕失去的恐惧,从昨天见到苏沫起,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让她更加备受煎熬了。霍远宸当时看苏沫的眼神让她恐慌。现在,几乎每时每刻,她的神经都处在绷紧状态,就怕哪里会突然冒出个女人,抢走霍远宸,抢走她突然降临的幸福。

“哦,抱歉,我忘了。”霍远宸立刻拉住她,将她带到走廊拐角。

“这里工作很辛苦吧?”

“呃,还好……”面对英俊帅气多金又有才华的霍远宸,即使再相处多少次,钟雨菱还都是忍不住的红了脸。

“要不要换个工作环境?霍氏旗下也有不少名流医院……”

闲聊后打发了脸红红的钟雨菱,霍远宸重新回到312病房前。

深呼吸,伸手推开门。

霍远宸睁大眼看着里面的两人。暗红色长发的男人,正弯腰俯在苏沫上方,一手撑在苏沫身侧的病床上,一手托着苏沫下巴,此刻正低着头,伸出舌头细细舔去苏沫嘴角的粥痕!他的长发,垂直落到苏沫的脸侧,苏沫呼吸均匀,显然已经吃饱了睡去。

霍远宸只觉得那一刻,心脏似乎传来碎裂的声音,嫉妒化为犀利的毒蜘蛛,啃食着他的心脏。他本来只是来看看确认她无事便走的,可是,当他看到他吻她,他就后悔了,真真实实的后悔了!

一个什么东西,就那么生根发芽,顶破坚硬如冰的心脏,慢慢长出翠绿的带刺的芽苗来。嫩嫩的,柔柔的,让他心疼,让他忍不住想呵护。即使被扎得遍体鳞伤也在所不惜。管他天长地久,管他朝朝暮暮,管他两两相望万劫不复,他现在只想,抓住她的手,告诉她,我喜欢你!很喜欢!

挣扎徘徊了很久的爱情,终于在嫉妒的催化下撞破坚冰,破土而出。

霍远宸周身气流慢慢变化起来,手上不自觉捏出金刚咒——这是降妖的终极咒术之一。强烈的杀意让衣衫无风自动,霍远宸自己都震惊起来。他这是……因为嫉妒而起了杀意吗?

“谁?”拽拽突然一回头。

门外空无一人。病房的门大开,流进微微的风。

拽拽甩甩头,暗笑自己多心。这两天事很多,忙昏了头了。拿面纸擦掉苏沫下巴唇畔的痕迹,他收拾了一下东西,匆匆离开。店家大叔只准了他两个小时的假,他还要赶回去呢。

确定拽拽离开后,霍远宸从走廊过道的顶上跳了下来。

走进病房,他握住苏沫纤细的手。只觉得她手上的温热化成暖流一点点流进他的心里。

将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霍远宸伸手细细描摹她的脸庞。

她的眉毛很漂亮,很秀气,被他欺负的时候总是微微蹙起,偶尔还会柳眉倒竖,像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她的睫毛很长,熟睡的样子像个芭比娃娃,如果不是那群大妖怪,也许他们现在就已经走到了一起呢。

拇指按上她柔嫩的红唇,像盛开的樱花,邀诱着他一亲芳泽。其实没有如果,就算有那么多妖怪又如何?就算他最后还是不能跟她走到一起又如何?结果,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的。既然心动了,就要勇于承认,去面对。估计得越多,越是将自己推下痛苦的深渊。如果能拼尽性命去爱一回,就算最后烟花般消逝了,零星散落了,又何尝不是一种绚丽的美好?

“唔……”大约是察觉到有人摸她,苏沫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你醒了?要不要喝点水?”霍远宸欣喜的到了杯水给她。

“恩……你?你来做什么!”苏沫突然睁大眼,情绪激动的伸手去推他,却不妨推到了杯子,一下子,水都翻到了被子上。

霍远宸赶紧掀开被子,手忙脚乱的拉起她的衣领拿着面纸一阵擦。

“你你,你做什么!”苏沫恼怒的红了脸。

霍远宸这才发现,自己正抓着人家领口不放,因为病号服宽松,他抓着她的领口,从她这个角度就可以看到她没穿内衣的雪峰,甚至可以看到那隐隐颤动的一点红梅……

霍远宸的脸也一下子红透了。

他干咳了一声,坐到边上,将手里的面纸递给苏沫:“擦擦吧,空调开着,湿了水吹到会着凉。”

苏沫绕过他的手,根本就不接他手中的面纸,而是另外拿了一张躲在被子里擦。

见苏沫躲在被子里大有不愿出来之势,霍远宸有点尴尬的开口:“昨天的事……对不起。我是因为看到了……”霍远宸又禁口了。怎么解释,解释什么?难道告诉她就因为一个梦放弃她?他身为墨阴派嫡系,梦境是可以捕捉到命运的丝絮的,那个梦,绝对是真实存在的前世今生……可是,这话说出来她会相信吗?

“没事,反正我也没放在心上。”苏沫钻出被子,淡淡的说。

她淡漠不上心的态度一下子刺痛了霍远宸,刺穿了他的心,刺破了他的骄傲。霍远宸有点激动的抓住苏沫的手低吼:“你怎么可以不在意!怎么可以这么冷淡!”

“我为什么不可以不在意,不可以这么冷淡?”苏沫瞥了他一眼。

“你——”霍远宸气结,最后无奈又恨恨的喊,“苏、沫!”

“我累了,霍总请回吧。不送。”苏沫闭上眼睛。

“苏沫——”霍远宸泄了气的喊。

苏沫依旧闭着眼睛不理他。

可是微颤的睫毛却泄露了她的不安。

霍远宸轻轻叹了口气,拉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对不起,伤害了你。我承认,我其实是因为嫉妒,嫉妒你和你身边的男人们关系亲密,所以在一发现我们也许不是注定的佳偶后,才突然改变了态度。我……对不起,我总是太相信命运了,自以为凭着高人一等的对命运的捕捉力可以提前知晓一些命运的丝絮,就可以避开人生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可是现在我发现自己错了,人生不能一直活在正确之中,有时候,错误即使会带来伤痛,却也是人生不可舍弃的壮烈与美好。”

“我……我还是放不下你,苏沫!我,喜欢你!!看到你和他们在一起,我连呼吸,都痛彻心扉。痛恨自己的无法作为,痛恨看到他吻你,痛恨看到他们亲近你!我想挣脱命运,即使撕裂了灵魂万劫不复,也想争取一次,只是想拥有你……”

苏沫的指尖忽然触到一滴冰凉的液体,苏沫心头一颤。他——哭了?

门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苏沫和霍远宸齐齐转头望去。

门口,钟雨菱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小脸纠结成一团,脸上挂着泪痕,神色痛楚的蜷缩在地上。

“不好,是心脏病!快,快去叫医生!!”苏沫吃力的爬起来,用力推霍远宸。

霍远宸一个箭步冲上去抱起钟雨菱,急急的往楼道里跑去:“医生,医生——!”

手术室的红灯闪烁着,霍远宸坐在外面长椅上焦急的等候着。

该死!钟雨菱一定是不放心又折回去偷听结果听到他刚才对苏沫的表白才引发了心脏病。

可恶,难道上天真的不给他这个机会了吗?他跟苏沫之间,就一定要这样一波三折的跌宕起伏吗?之前是一大群的妖怪纠缠,让他嫉妒让他愤恨,让他不止一次的想放弃苏沫,可最终都沦陷在她的笑靥里。她像甜蜜的沼泽,任他再怎么挣扎,都只是加速沦陷而已。之后是命运的捉弄,他最后一次下定决心放弃她,车祸时,他在命运的脉搏中窥视到了前世今生,他看到了钟雨菱。他甚至想清楚了,如果钟雨菱真是他今生命定的妻子,那他就该安安分分跟她过一辈子,待她好就是了。

可是!听到苏沫生病住院的消息,他还是担心,他还是放不下她!

直到他亲眼看到那只妖怪吻她,在绚烂的阳光中吻她,那样美好的场面,他却已不是画中人,一切都与他无关,离他远去了!他才突然在尖锐的刺痛中意识到,他爱她!意外的爱情,无关婚姻的爱情!为了这脆弱的柔嫩的爱情,他向苏沫表白了,他第一次想对抗命运,他第一次想为自己争取一次!

可是现在……

霍远宸一拳砸在椅子上。

手术室门开了,一个医生带着个小护士急急走了出来,送上一份文件。

“霍先生?你好霍先生,钟护士现在情况很危急,如果立刻施行手术还有百分之四十的成功率,但是手术风险太大,所以需要家属签字,确认失败后的责任承担问题……”医生一板一眼的说。

霍远宸接过文件瞄了一眼,诧异的看向医生:“我?可我不是她的家属。”

“可是……钟护士她是孤儿,没有家属……”旁边的小护士怯怯的说。

“没有家属就不需要签了吧?”霍远宸将文件丢回给医生。他不太想签这份文件。如果签了字,承担责任是小,大不了养她一辈子或者办个华丽丽的葬礼;问题是,一旦签了字,就等于是承认家属关系,简直是变相的结婚证书。这样的话,就真的把他和钟雨菱绑在一起了。他明明已经决定要为了苏沫再争取一次的……

“可是没有家属签字的话,医院不能贸然实施手术。”医生白净的手推了推眼镜,镜片闪过冷冷的寒光。

“霍先生,求求您签了字吧,不签字,钟护士就没救了!求求你了!”小护士眼泪汪汪的拉住霍远宸的袖子。

“那又如何?”霍远宸推开她。

“霍先生!你怎么能这样冷血!”小护士尖叫起来。

“冷血的是你们医院。救死扶伤都做不到,只会一味的不敢承担责任。这样不合理的规定也能存在,充分说明你们医院的综合医疗理念低下。”霍远宸冷冷的说完,转身就走。

“霍远宸!”苏沫突然出现并拉住了他。

“苏沫?”

“救人要紧,先签字再说。不行我来签!”苏沫拿过文件,提笔就要签字。

“这位小姐,您跟病人什么关系?如果是霍先生,他们现在是男女朋友,以后可能是夫妻;可是您跟她,没有丝毫的关系,所以这份文件,您是没有法律资格签署的。”

“你——”苏沫也生气了。这医生他到底是想救人还是想逼婚?

“罗医生,还没有好吗?钟护士已经撑不住了!”手术室里传来急切的声音。

“霍远宸,先签了它!人命关天,救人要紧!”苏沫把笔塞进霍远宸手里。

“您好!欢迎光临刮皮糕点店!”暗红色长发的男子穿着糕点店侍者的制服,站在门口不停的鞠躬招呼不断涌进的客人。漂亮的眼睛像寒潭一样深邃明澈,暗红色的长发在尾端稍微扎成一束,亮丽的色泽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点。修长高挑的身材,白皙俊美到不可思议的脸蛋吸引了整条街上无数的男人和女人为之疯狂。

“砰”的一声,马路对面又有人撞上路灯了。可怜的路灯,从拽拽几天前在这里打工开始,就不断的惨遭冲撞,现在已经摇摇欲坠了。

周围不断亮起闪光灯和照相的咔嚓声,拽拽额头青筋直跳。甚至还有大胆的小妹妹冲上来一把抱住他,对着边上的照相机镜头大叫:“快拍!快拍!”然后再照相机的“咔嚓”声中幸福的被拽拽一拳打飞。

都三天了,这些人热情丝毫不减,还天天过来围观他,弄得他就好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尤其是马路斜角那个缺了个门牙的烂黄牙老头,天天穿这个大裤衩,端着个破烂茶缸,摇着蒲扇色迷迷的看他的臀部。太恶心了!要不是为了赚钱,他老早把这些色迷迷的混账全都打飞了,再附送一把凤凰真火烧得他妈都认不出他!

正在心里演练着左勾拳右勾拳,一套拳法差不多打完了时,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大胡子中年男人拨开人群走了过来,一直走到拽拽面前,朝他伸出手:“你好!”

拽拽纳闷的看着他,不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看看周围安静下来的人群,再看看面前帽子挡住了半张脸的大胡子男人,拽拽犹豫了好一会,最后掏出一块钱放到他手上。

诡异的安静~~~~~~~~

周围突然响起一片哄笑声,拍照之声不绝于耳,大胡子男人头上明显挂下数道黑线。这小子,高傲得不接受他的握手就罢了,还给他一块钱?把他当乞丐呢?

清了清喉咙,大胡子拿出名片,摆出架子说:“你好!我是xx影视公司的星探,觉得你的相貌气质极其符合我们一部新片男主角的要求,因此想邀请你去试镜。”

“?”拽拽疑惑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但还是出于礼貌的接过了。xx影视公司?做什么的?

“xx影视公司?”周围已经有人沉不住气的抽气了,“全国最大的影视公司啊!”

“天!小明小花我就说吧,这么好看的帅哥一定会成为大明星红遍全国,冲击好莱坞的!”

“天呐,那我们要赶紧先跟大明星拍照留念!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啊!”

顿时周围又更加疯狂起来,人群拼命的挤到拽拽面前摆出各种pose,咔嚓咔嚓的拍照声不绝于耳。

“如何?要不你再考虑两天,后天上午九点在影视城试镜。要是想去了电话联系我!”说完大胡子就要走。

“站住!”拽拽叫住他。

“哦?你这是答应了?”大胡子马上一脸的得意。就是嘛,这年头,谁不想当明星啊。多少人请他吃饭都赶不到这个资格呢。

“这个,到底是做什么的?”拽拽晃晃手上的名片,“工钱很高吗?”

周围默。

大胡子僵硬了一下,随即骄傲道:“影视公司就是让你拍电影,在电视上播出,让广大群众都可以看到你的表演,从而出名,名利双收!”

“那不就是伶人?”拽拽脸色大变,把名片直接砸到大胡子身上,“滚!你他妈把本大爷当什么人了!给你三秒滚出本大爷视线,不然碎了你!焚烧你祖宗十八代!!”

发怒的拽拽气势凌厉,竟然生生把周围的人吓退了一圈,站得远远的看他。

大胡子也被拽拽吼愣了,直觉火大的要骂人,却在接触到拽拽怒目的一瞬间腿就软了。好凌厉的王者气势!那双眼睛,比寒冰更冷,比宝剑更锋利,只消一眼,就足够剐他千万刀!

赶紧推开人群,大胡子一溜烟的跑远了。

周围的人也悄悄让开一些距离。这个男人美则美矣,怎么脑子好像有点问题?让他当大明星还这么发脾气,说得好像当明星侮辱他似的,竟然还说要杀人,太可怕了!神经病,这绝对是个神经病!

拽拽丝毫不知道周围人的心理想法,努力平息了一下暴走的冲动,深呼吸,深呼吸,终于再次摆出自己练习了许久的职业化微笑来:“欢迎光临刮皮糕点店!里面请!”

因为态度转变得太快,周围的人第一反应就是神经病诡异了,有阴谋要发病了!于是众人竟然哗啦一下子全部四散开来,一个个逃得跟飞似的:“杀人啦,神经病要杀人啦~~~~”

拽拽一头雾水的看着刚才还挤得爆满的店里竟然一下子全空了。

空留几个慌乱中被抛到空中的梅花糕四散落地,有一个还骨碌碌滚到他脚边。徒留一份荒凉的意境。

拽拽蹲下身捡起梅花糕,肚子咕咕叫,他从醒来起,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咽了咽口水,想起老板说工作时间不许偷吃的话,又没敢吃。

“那,这是你的工钱。你可以走了。”一只信封递到拽拽面前。

拽拽诧异的仰起头,是糕点店的老板。“老板?你……是在赶本……我走?不是说好干一个月的吗?”

“你把客人都吓跑了,我还雇你做什么?赶客人啊?工钱算你一天一千,比原先说的五百足足给了两倍,你知足吧!别不识相!”

“可是……”

“没有可是!就算你要告,我也是占了理身正不怕影子歪的。你吓跑客人,我还没跟你追究损失费呢!工钱还给了你两倍,已经便宜你了!别不知足!”信封塞到拽拽手上。

拽拽差点破口大骂。但忽然又想起来这已经不是他的世界了,这个人类为主的世界里,他什么都不是,没有他的百禽忠仆,没有他的天空之城,没有他的云之帝国,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世界里,好多东西他都不懂,他只有尽快学会适应这个世界,以人类的姿态融入这里的生活,这样才能跟苏沫并肩站在一起,共同生活下去。

所以他要忍。

于是拿着信封,拽拽抬起下巴走出糕点店。

华灯初上,拽拽耷拉着脑袋,落寞的晃荡在夜市上。攥紧手中的信封,不时瞄着路边摊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食物。肚子好饿,好想吃点什么啊。那些香香的美味,好像都在朝他招手呢。

可是……

看着手上的信封,拽拽咬咬牙,艰难的把目光从旁边的拉面上移开。

“啊!抓小偷,抓小偷!”人群中女人尖锐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拽拽就被人从背后猛地一推,手里的信封意外的掉落在地上。

眼看一个抓着女用包的男人大步从他的宝贝信封上踩过去,拽拽火大的一拳头挥过去,男人血沫口水带着两颗牙齿与脸呈相反方向飞出去。男人重重的摔到一个摊子上,引起一片尖叫。

捡起信封,拽拽心疼的直擦。这可是他辛苦了三天的工钱,是准备用来……

“谢谢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帅,帅哥哥哥哥哥!!”女人尖叫的声音极具贯穿力,拽拽都被她吓了一跳。

“帅,帅哥!人家要报答你!!你,你看人家身上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拿去好了~~那个,偷偷透露一下哦,人家还是处哦~~哦呵呵呵,你把人家怎么样都可以~~人家绝对没有半点怨言~~”肥胖的长成三层式的女人拼命的朝拽拽身上挤,一个劲的抛媚眼,虽然看起来就跟眼睛抽了筋似的。

“怎么样都可以?”拽拽寻求确认,妖魅的眼睛专注的看着她。

肥胖的女人会错了意,马上像打了鸡血似的亢奋起来,“是啊是啊!你,你尽管来吧!~~人家,人家是第一次,恩……你要温柔一点哦……那个,狂野点也没关系,哦呵呵呵呵,为了你,人家能承受的~~”又是几个媚眼飞上。周围吐声一片。

拽拽得到确认,然后一手揽住肥女的腰,在她兴奋得尖叫的时候,一记手刀劈下,肥女嘴角带笑的被劈昏过去。

周围眼珠子掉了一地。拽拽将她放到地上,拽拽拿起她的包包,取走了她的皮夹,包包丢在肥女身边,他转身就走。

周围的人全傻眼了。这到底算什么?到底是见义勇为还是劫财劫色,或者是明目张胆的抢劫?

终于一个夜市巡警站出来拦住拽拽:“站住!你做什么的!光天化日,咳,光天化月下,竟然敢打劫!”

拽拽呆了呆,一手指向地上的肥女:“她说本大爷……呃,我,她说我可以随便对她做什么,她让我尽管拿走她身上我最想要的东西。我想要钱。”

警察风中凌乱了,看向周围始终在看热闹的人群。

众人点点头确认他说的没错,然后一个个无语泪流满面了。

竟然有抢劫抢得这么义正词严的!

可是他确实说的没错啊!

一直到拽拽离开夜市,巡警还在抱着头揪着头发纠结中:“到底算不算抢劫?这到底算不算抢劫?”

拽拽走出夜市,想着时间也不早了,匆匆往苏沫所在的医院赶去。

天空的月牙挂在漆黑的夜幕上,孤单而脆弱的俯瞰着世人。

拽拽一个人在黑夜中穿梭。

爱上一个人类,他变得很低很低,一直低进尘埃里,但倘若能从尘埃里开出一朵花来,即便是墓碑前的奠花,他想他也是愿意的。可是,即便如此卑微,如此小心翼翼的适应这个对他而言完全陌生的世界,真的能守候到那朵幸福的花开吗?

拽拽有点迷茫。

一辆兰博基尼在拽拽从后面蹿出,横在拽拽前面停下,红色的高跟凉鞋踏出车子。

“小兄弟听说你缺钱?”一位四十上下风韵犹存的女人倚着车门叼着女士烟,红艳艳的嘴唇吐出一个个烟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