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业到还时终须还 2
作者:妙受居士      更新:2019-10-19 04:33      字数:7506

陆象杉不知南一安功夫已今非昔比,担心他去了枉送性命,当即朝两个黑衣人猛发一掌,二人虽能躲过,但掌力雄浑也直将他们逼退了几步,陆象杉便趁这一瞬之机追了过去。

那两名黑衣人显是之前奉命拖住陆象杉,此刻见陆象杉一走,立时便跟上去堵截。

南一安到得陈抟居处,但见房门敞开,灯火透亮,只有两个人影映在窗户上,于是急忙跑进去一瞧,不禁“啊哟”大叫一声,那两个人影正是南玄和唐凤,而陈抟已然委顿在地,不知是生是死,心想:“糟糕,还是来迟了一步!”

南玄和唐凤见南一安出现,俱是一惊,但见南玄一袭暗褐长袍,面目狰狞可怖,干笑两声道:“好侄儿,二叔正待去少林寺寻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身形忽闪,弹指间已到南一安身前,右手倏地伸出,屈指成爪向南一安肩旁抓取,南一安见这招擒拿手法狠辣至极,不敢硬接,肩头微沉卸开来势,岂料南玄左掌接着拍出,啪的一下击向南一安胸口“膻中穴”,南一安情知已然躲不过,出于自保本能的伸出右掌与南玄掌力对撞,只听轰的一声,两股掌力对接后掀起巨大内力,直将房间里的门窗震裂,蜡烛也跟着被吹熄。二人俱是往后退了两步,仍是站立不稳,又是一个腾空翻滚,落地之后又退了两步,这才站定。南玄与唐凤见状惊诧不已,南玄道:“好侄儿,两年不见功力进展如此神速,比你那不中用的老爹可强多了!”

南一安方才击出的那一掌乃是倾注了《洗髓经》和《六通指玄经》两大神功的内力,威力当世无俦,但他现下尚未能将这两大神功完全融汇于一体,虽然互相掺杂,但却不够精纯,若非如此南玄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接他这一掌必当重伤。

南一安听南玄言语辱及自己父亲,登时大怒,道:“家门败类,今日教你有来无回!”

这时陆象杉和那两名黑衣人也赶到,陆象杉一见陈抟之状,勃然大怒,喝道:“一之谓甚,其可再乎!今日我陆象杉饶你不得!”

当即一掌向南玄拍去,二人拆得数招,又从屋内打到屋外,两个黑衣人见南玄与陆象杉斗上,立时前去帮忙,但见三个黑影将一袭白衣的陆象杉裹在垓心,这时那两个黑衣人见南玄已然得手,便即不再躲闪,使出真功夫与陆象杉搏杀,但他二人武功虽强,却又那里是陆象杉对手?

只听陆象杉道:“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左掌连挥,拨开两名黑衣人来拳,两人未及反应,已被陆象杉用右手分别撕下面罩。黑夜中瞧不清面容,只知二人均是五十来岁上下,南玄暗中观察唐凤已连使“西来龙象手”的擒拿招法,却被习得《六通指玄经》后的南一安将招式路数瞧得一清二楚,每每到关键时候总是拿南一安不住,数次让他逃脱,却也不知南一安何以能在短短两年内功力进境如斯,便道:“先拖住这老东西,我去擒我那侄儿!”

两个黑衣人应了一声,又是使出方才的法子,既不攻,也不退,让陆象杉脱不开身。

南玄便即前来相助唐凤,南一安斜眼瞧那两个黑衣人面目,登时大惊,这两人正是夜叉尊者和紧那罗尊者,他此时心中已然明白,那日南天夫妇在灵岩寺只见摩呼罗迦尊者尸骸,却未见他二人,想必是他二人摄于南玄,威逼利诱下归降了他,而摩呼罗迦尊者性格刚烈,宁死不屈,便丧生在了南玄手中。

南一安心中本对南玄的所作所为更多的是同情,念他二叔是为情所困,又加上练功走火入魔,才致发狂,此刻知他如此心狠手辣,先杀了摩呼罗迦尊者,又与唐凤一道将陈抟杀害,方才在天香楼又听徐存青说了他对南天夫妇的百般凌辱,心想此人已绝非自己亲人,实是成了十恶不赦的魔鬼,霎时间胸中悲愤交加,热血上涌,便即大呼一声,发掌使出十成劲力拍去。

南一安内力虽强,此时已是当世罕有,但他毕竟年轻,尚不能做到融会贯通,挥洒自如,那“龙图拳法”又未经实战过招的历练,是以这一掌虽威力无比,却也奈何不了习得《六通要旨》后的南玄,那“天眼通”岂是浪得虚名?但见南一安一经发掌,南玄便已瞧出这掌力虽猛,却无半分技巧可言,破绽百出,先是身子微晃,接着使出一招四两拨千斤的牵引手法,双手扣住南一安手腕,顺势往前一带,南一安这掌便击在虚空之中,饶是如此,也将南玄虎口震裂,鲜血直流。但毕竟是皮外伤,南玄避开之后,又绕到南一安身后,右掌斜劈,掌力化成一道弧线,将南一安任脉督脉俱是罩了进去,南一安方才一掌已使出浑身解数,此刻再无半分招架之力,硬生生挨了一掌,立觉周身气流乱窜,整个人也是飞了出去,兀自摔倒在地。

这时包悉迩也已赶到,见唐凤果是在此,又见南一安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陈抟生死不明,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吓得瘫软在地。唐凤见包悉迩出现,却是冷哼一声,道:“臭丫头,只顾跟这小子厮混,没派上半点用场!”说罢又大步上前往包悉迩腋下一提,转身便要走路。

南一安正要起身阻拦,可实在没了半分气力,只待稍一用劲,立觉周身剧痛难当。

这时道济和三圣庄门人听得动静俱是赶来,道济见状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苦于自己不懂半点拳脚功夫,急出了一声汗,正待上前将南一安扶起,猛觉背后掌力袭来,砰地一声正中后背“灵台穴”,大口鲜血倏地喷出,发掌之人正是南玄,好在他内力深厚,但吃了南玄一掌也仍是动弹不得,他此刻心中已知大限将至,今日恐怕难以活命,又见摊到在地的南一安气息微弱,以为南一安已然重伤濒死,便即勉力伸出右手放在南一安后脑之上,竟把自己所有内力源源不断注入南一安体内,以毕生所修的真气替南一安接续性命,南一安本就内力深厚,方才虽被南玄一掌打得真气溃散,却也性命无虞,此刻但觉周身暖流涌动,痛楚之感渐渐消于无形,但他重击之下神志不清,却也不知眼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南玄已瞧出道济是在将毕生功力注入南一安体内,心想:“这小子此时内力虽不能完全驾驭,却也已深厚无比,若再得这臭和尚传功,要生擒他恐怕大是不易。”随即立时上前单掌向道济头上劈去,道济见状仍是平静安详,面无丝毫惧色,心中一片澄明,缓缓抬头,见南玄来势凶猛,只是闭上眼晴,微微一笑。

这时陆象杉已瞧见道济命在顷刻,却被紧那罗和夜叉缠住腾不出手来相助,心急似火又无可奈何,大喝道:“济公快走!”

待南玄已逼至道济身前一尺,一道人影倏地闪出,挡在道济身前接了南玄一掌,正是陈抟!

唐凤正欲带上包悉迩离开,却见陈抟仍是未死,心中又惊又怒,道:“老贼,竟还有命在!”

陈抟接了南玄一掌,仍是站立不动,缓缓转过身,只见他面色惨白如纸,长眉微微颤动,道:“弟妹,玄儿,我...我对不起你们...”

唐凤喝道:“人都没了,你一句对不起能还得了这血债?”

陈抟颤抖着深吸一口气,竟似有些呜咽,道:“今日老夫为你亡夫亡子偿命,望你二人从此勿再与三圣庄作对。”说罢一声清啸,霎时间青袍生风,一股股内力好似大河决堤般滚滚涌出,一旁内力稍弱的包悉迩、三圣庄众门人俱是被这股内力震得站立不定,几欲晕倒,而内力稍强的夜叉和紧那罗也是捂住了耳朵,神情痛苦,只得陆象杉等人施展定神安魄法门,尚能看着平和些,反倒是南一安本来已近昏迷,却被这内力震得惊醒过来。

陆象杉见状大吃一惊,他知陈抟这是在散尽毕生功力后逆行经脉,想要以死偿命,喝道:“道兄,万万不可!”可陈抟内力实在太过浑厚,此刻又全数散出,饶是陆象杉功力之强,也被这股内力逼得寸步难行。

约莫过了半柱香时辰,众人方感这内力渐渐减弱,只一瞬间又变得风平浪静,却见陈抟兀自闭着眼睛,含着笑意,仍是站着一动不动。

唐凤不明缘由,见陈抟此刻毫无防备,立时上前一掌击在陈抟天灵盖之上,却见陈抟毫无反应,一掌下去后缓缓后仰,摔倒在地,已然气绝。

那边三圣庄门人见这一切发生的太快,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俱是吓得不知所措,此刻见陈抟倒地,终于回过神来,所有人立时冲到陈抟身边,有人探了探陈抟鼻息,大声哀嚎道:“老祖,老祖羽化登仙了!”

三圣庄门人中大多以从文为主,习武之人实是少数,李博渊虽得陆象杉真传,但去岁年满二十后便已下山,其余人本就年龄尚小,若论武功修为那更是不值一提,但此刻人人怒气勃发,俱是叫喊着要替陈抟报仇。南一安经道济内力接续,已然好了大半,回过神来知陈抟已然自尽,念起陈抟是自己八部会故人,又于自己有授业之恩,心中无限悲伤,他性格本就如他父母一般爱恨分明,却更是急躁,一旦冲动起来做事尤为极端,便把陈抟之死全数怪在了南玄和唐凤身上,回头狠狠瞪着他二人,眼神中充满杀气。

唐凤见已得手,便即拉住包悉迩道:“咱们走。”

包悉迩心中愧疚,陈抟之死虽跟她没半点干系,但她知陈抟是为解开唐凤心结而死,仍是心如刀割,愧莫能当,便即朝着陈抟跪了下去,眼中泪光莹莹。

道济两年前回到三圣庄后便已将陈抟身份告知了陆象杉,陆象杉平日虽自负清高,不与邪魔外道来往,但二十余年时间却对陈抟为人大是赞服,三人早已将话说开了,此刻见陈抟身死,丧失一大知己,未料到自己一把年纪还能历经如此深仇大恨,便即对唐凤大喝道:“留下命来!”

霎时间陆象杉、南一安、南玄、唐凤和夜叉、紧那罗又是斗在了一团。

陆象杉虽不知南一安功夫何以进展神速,实是大背常理,但此刻也无暇多想,道:“一安,这两只苍蝇忒也烦人!”

南一安当即明白陆象杉指的是夜叉和紧那罗,他已知道两人背叛南天柳青青,助纣为虐,当下也不再留余地,道:“好!”说罢连使龙图拳法击向夜叉紧那罗,但他二人功夫实与南天不相伯仲,内外功修为当与少林方丈法戒并驾齐驱,南一安对付他二人联手谈何容易?但他此刻如若退缩,陆象杉纵是武功盖世,如此高龄也必然抵不过四大高手夹攻,时间一久定会气血衰竭,是以只得替陆象杉先行料理两个,好让陆象杉能专心对付南玄和唐凤。

于是此时陆象杉与南、唐二人交锋,南一安与夜叉、紧那罗交手,南一安与陆象杉二人虽都是以一敌二,余人看得清清楚楚,按照江湖规矩本应是一对一单打独斗,但此时南玄神智已近入魔,唐凤心中只有仇恨,夜叉、紧那罗本就背信弃义,是以谁也不理什么规矩,只要能将对方击毙便好。

陆象杉本来自重其儒圣身份,出手雅致有余而杀气不足,但此时丧友心伤,化悲为怒,所使招式全是致命杀手,较之前已是狠辣百倍,他虽已八十二岁高龄,但修为却是更臻化境,当日观音庙中只因对《六通要旨》未加了解,不曾防备,虽也能胜得南玄,但自己也受了些内伤,之后陈抟得知此事,心中愧疚,便将《六通要旨》的致命之处一一为陆象杉道破,此时南玄的《六通要旨》神功虽然厉害,但在大宗师陆象杉面前却已毫无秘密可言,唐凤武功修为较陆象杉差得更不是一星半点,是以此时陆象杉虽是以一敌二,但来来往往拆了两百余招却仍能稍占上风。

三圣庄门人借着月光,这才看清场上一人乃是南一安,骆雅诗一见心中大喜,却随即又对南一安两年前撇下自己不顾,两年来又杳无音信甚为不满,但此刻见南一安身处险境,又不由得担心不已,一对雪白门牙紧紧咬住下嘴唇,兀自愁眉深锁。余下弟子伤心陈抟被害,痛恨南玄唐凤等人暗下杀手,俱是想要抢上去帮忙,可又自忖武功低微,非但帮不上忙,还教陆象杉分神,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无奈,好在见南一安此时似乎与夜叉、紧那罗二人斗了个旗鼓相当,心中又是惊奇,又是安慰,便即如此却也一个个焦头烂额,冷汗不止。

南一安一边催动《六通指玄经》真气,一边猛发龙图拳,喝道:“两个叛徒,亏我爹妈替你二人忧心,原来已做了他的走狗!”

夜叉与紧那罗听着心中暗凛,二人当日慑于南玄武功,为求自保归降了他,心中虽也曾有愧疚,但如今骑虎难下,如若此番再次变卦,便连个恶人也做得畏畏缩缩,自觉更是教人笑话,心中一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今日杀了南一安,踏平三圣庄,天下还有谁知道自己背信弃义?念及此处,发招更狠。

南一安起先将龙图拳法中的一到八式一一使完,二尊未见过此拳法,虽觉这门功夫的拳中之意高妙无穷,但南一安使出来却不免有些僵硬,只因南一安这是第一次将此拳法用于实战,生死相搏的过招不比平日练拳,于精微处难免有些生涩,饶是如此尚能与二尊战成平手,但八部会尊者何等人物,一生大小战役不下数百,自是比年仅十六岁的南一安老道太多,当即抓住南一安变换招法之机连使怪招,南一安临战经验匮乏,愈斗愈显不支。

只听陆象杉道:“一安,你这套拳法威力无比,但你未练纯熟,不妨只使一招!”

南一安听陆象杉道破迷津,登时醒悟,猛然想起陈抟当日传授自己拳法时所说,此拳法由奇门遁甲化出,精髓在“形形不不”四个字,即“形随意动”,“形意合一”,“不拘一格”,“不落窠臼”,虽只八式,但每一式中的变化却又无穷无尽,想到这不禁心中大喜,当即只用练得最为熟稔的第七式“太乙淘金”,双臂大开大合,忽拳忽掌,刚猛无俦,辅之以《六通指玄经》和《洗髓经》内力,立时反颓为盛。

这套龙图拳法乃是陈抟归隐后在指玄洞中所创,陈抟武学修为乃是集佛道两家之大成,当在陆象杉之上,已臻洞虚之境,是以这套拳法也是当世无双,南一安身兼两大无上内功,又得陈抟真传,虽未能将此拳法发挥得淋漓尽致,但对付诸如夜叉、紧那罗等先天金丹实力的对手,已是不在话下。

三人拆了近三百招,夜叉和紧那罗已是渐感应付不及,先前凌厉狠辣的功夫也未敢再使,用的全是一些守住门户的自保招式,南一安的龙图拳法却是越使越顺,按照“形形不不”思路将那第七式“太乙淘金”耍的是行云流水,变招层出不穷,二尊再拆了五六十招已觉难以自保。当此危急关头却也顾不得颜面了,只听紧那罗道:“一安孩儿,我两人受南玄胁迫,鬼迷心窍,你放我二人走路,我二人定痛改前非!”

南一安此刻正是悲愤无已,杀得兴起时那里能饶他?南一安道:“我敬你二人是长辈,未料到如此卑鄙,今日不杀你二人,如何对得起我爹妈和摩呼罗迦尊者?”说着更是热血上涌,双拳一抡,狠狠击在二尊胸口,直将二人击出一丈开外。

那夜叉又道:“一安孩儿,我平日待你爹妈不薄,你要怪就怪南玄那畜生,是他给我们下了毒,我们不得不从啊!”

其实南玄从未给他二人下过毒,分明是他二人惧怕南玄,为苟全性命而为虎作伥,端的是恬不知耻。南一安毕竟年轻,夜叉为自己开脱说的这番话他竟是信以为真,霎时间又对二人又有些同情,而事情变起仓促,一时间却又手足无措。二尊见状知南一安对方才的话深信不疑,趁南一安心神不宁之际双双发掌,啪啪两下正中南一安胸口,待南一安回过神来,只觉胸口剧痛,已然摔了出去。

二尊见已得手,立时施展轻功遁去,在那三圣庄高低错落的屋檐上几个起落,便已消失无踪。

南玄已瞧见这边变化,道:“唐师姐,我已助你报仇,你须得助我擒住那臭小子。”

唐凤心想:“我大仇已报,何必再自找麻烦?眼下还是尽快脱身为好。”便道:“好,我去擒他!”说着便撤回双掌,向后跃开,假装去拿南一安,却径自奔到包悉迩身旁,一把将她提起,道:“丫头,走!”包悉迩自方才眼见陈抟身死,一直神情恍惚,脑中尽是三圣几年来与自己相处的情形,此刻已被唐凤带走却仍是浑然不知。

南玄见唐凤使诈,过河拆桥,心中已是怒不可抑,方才与陆象杉一番交手,已知单凭自己一人之力虽能勉强自保,但要生擒南一安却是万万不能,可现下与陆象杉过招,实是半点马虎不得,真气稍有不聚,一招之内便会死在陆象杉手上,此刻是逃也逃不掉,打也打不过,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已是鼓交三更,只见夜色忽变,一片乌云压过头顶,直将月光罩得密不透风,众人视线霎时间变得模糊起来。

南玄正自暗喜,心想此刻旁人看不清,正能大展“天眼通”神威,这“天眼通”乃是《六通要旨》传至彼时仅剩的三大神通之一,分为“小天眼”和“大天眼”。“小天眼”以内力打通“丝竹空”、“承泣”、“四白”、“睛明”四处眼周要穴,从而开眼明目,视力自比旁人要好上许多。“大天眼”实则与视力无关,乃是归纳内气运转方式及表现形式的法门,高深武学无不以内力辅之催动,而内力运转之法则无不为“大天眼”法门所包,是以修成者一见敌人所使功夫,便能在“大天眼”所归纳的运气法门中一一对应,敌人的罩门、杀招在何处便能一一暴露在眼前,是以能够“看之即会,用之即佳”。两年前南玄初到三圣庄,与陆象杉棋盘上比拼招数时之所以能模仿陆象杉的九渊掌,便是因了此道。但南玄练功心切,走火入魔,加之“大天眼”心法古奥晦涩,是以南玄并未完全掌握,只能在形式上模仿对方的招数,威力却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归隐后的陈抟心无杂念,却悟出了其中真谛,又将“大天眼”心法与《指玄篇》相互融摄参详,在《六通指玄经》中全数体现,之后传给南一安,是以南一安方才与唐凤过招,能瞬息洞察“西来龙象手”的各种关键所在。

南玄堪堪使出“小天眼”,忽觉腰间“京门穴”一阵剧痛,他未及防备,直被拍出两丈,侧首一瞧,却是南一安发掌猛拍,这一掌力道实在刚猛绝伦,他微一运气,已觉肋骨断裂了数根。此刻心中好生后悔,若当初自己带南一安下三圣庄时便将他杀了,然后将他首级置于南、柳二人眼前,二人也必是伤心欲绝,只怪他一心想要让南天亲眼看着宝贝儿子死在眼前,才能消他心头之恨,未免托大。

他知此刻后悔也无用,眼下受了重伤,料想今日也难以活命。

陆象杉见南玄已然倒地,抢上前发掌便往南玄天灵盖拍去,却听南一安忽道:“夫子且慢!”

陆象杉一听,单掌过顶悬在空中,狠狠瞪着南玄,道:“怎么?”

南一安道:“我爹妈此刻下落不明,若他死了,我便不知上那里去寻他们了,求夫子先将他关押起来罢。”其实南天柳青青在终南山一事他那里不知道?方才虽恨极了南玄,当真有大义灭亲之心,可见南玄重伤倒地,神情痛苦,毕竟血浓于水,他又不忍心真将南玄杀了,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才向陆象杉编了一个谎话。

陆象杉长长呼出一口气,道:“既然如此,便让他再多活几日。”说着又用九渊指的打穴功夫先点了他“膻中”、“腰阳关”两处穴道,随即又担心南玄武功高强,只怕如此还不稳妥,便又连点了南玄周身十八处要穴,让他丝毫动弹不得,这才安心。

陆象杉回过头对几名弟子道:“把他扔进老祖……”一说到陈抟,又不禁哽咽,深吸一口气徐徐说道:“扔进老祖生前闭关的指玄洞中,用铁链绑牢,明日去泽州城买一个铁笼关进去,再把洞口封上。”如此一来南玄纵有天大本事也是插翅难飞了。

八名弟子依言将南玄带去指玄洞,其余弟子俱是抢上前来服侍陆象杉。陆象杉急忙走到道济与陈抟身旁,又伸手探了探陈抟鼻息,长叹一声,双眼一闭,老泪横流。

道济摇摇头,道:“扶老祖进屋。”

众弟子遵命将陈抟小心翼翼抬进卧房,安置在床榻之上,道济和陆象杉分坐陈抟左右,南一安站在二人跟前,其后是骆雅诗、雷震川、曲万里、李杏儿等人,直将陈抟卧房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陆象杉道:“跪下。”众弟子纷纷跪倒在地,虽已是泫然欲泣,但人人凝泪不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