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燕安
作者:小莲超可爱      更新:2019-11-08 07:57      字数:3764

他难道是得了绝症?各种恐怖的可能性在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我害怕的几乎要跌倒。他剧烈的咳嗽一阵,往地上又重重的吐了几口乌黑的瘀血,再抬起头时,还没有说话,却先虚弱的握住我的手。

“别担心,小莲。我只是今天和人起了争执……受了点内伤而已。”

“真的?”

“嗯。”

“……我们别上街了,还是回厢房吧。你这样不行,先养伤。”

我紧张的看着他,眉头紧皱。

他的面色有些好转,这一切,似乎并没有我想的那么严重。

“不行,小莲,不吃饭会胃痛。”

“啊?”

“我先给你买好晚饭。”

他和我进了附近的一间饭馆,点了几个小菜:小葱拌豆腐,糖醋排骨,盐水鸭。

小二殷勤热切的目光,在我们的身上,暧昧的扫来扫去,恭维秦观道:“公子真是好眼光。来我们江南不吃这几样,等同白来!”

“快点上菜。她不禁饿。”

“好的好的!公子对小娘子真体贴~~”

小二平平无奇的单眼皮里竟神奇的仿佛冒出了小星星。

我被他炙热的目光吓了一跳,饿得更是前胸贴后背。可想起秦观之前的吐血,我就心烦意乱,烦恼的把双手搭在两腮边直叹气:

……他这么年轻就吐血,以后身体能好吗?这可怎么办,我以后该如何给他调理啊……

小二风风火火的把菜端了上来。

他颔首,没事人般的垂下头,一边替我夹菜,一边帮我挑葱。

我一边缓缓的扒白米饭,一边担忧的观察他的脸色,他迅速的吃了几口饭,连连喝茶,面色依旧有些苍白。

吃完东西。

他就带着我迅速的离开。

路过一家医馆的时候,他略微迟疑,叫我在门口等他。

我点点头。

他步履有些沉重的拐进了医馆,没一会就拿着几包药,轻飘飘的出来了。

他温柔的笑:“走吧,回去睡,该困了吧?”

我又点点头。

和他一起回到客栈厢房后,他把我按进被子里,我忽然从被子里坐起来:

“观,你到底是怎么了?”

“没什么,内伤。”

“你和谁打斗了?饮鸠门的人?”

“没,没。”

“……你不说就不说,我给你熬药去。”

“小莲会熬药?”

“我当然会啊,”我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把他第一次强行按在榻上,低声说,“你把我想的太没用了。观……让我照顾你吧。”

他没有说话。

可我知道他的目光在我的背脊上停滞。

我脸微热,拿起他放在桌上的药材,人生地不熟,晕头晕脑般的走出去,问清楚掌柜熬药的地方后,便去熬药煮给他喝。

客栈掌柜是个看上去十分精明的中年人,他一边打算盘,一边领着我去药罐子房,药罐子房里云雾缭绕,有很多其他客人的药罐。我被浓烟呛的咳嗽不止,掌柜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我拆开的药材包,那双小眼睛猛的瞪圆了:

“绿豆,金银花,断肠草,甘草,枸杞,当归……”

“啊?”

“秦公子是中毒了吗?年纪轻轻就用断肠草以毒攻毒,哎,真可伶……”

掌柜的十分古怪的摇头晃脑,叹着气走了。

我脑中一阵轰鸣。中毒,中毒……对,我竟忘了一个细节,他吐的血并不是鲜红的,而是粘稠而乌黑的。他怎么会中毒呢,谁给他下的毒?我竟然以为他只是内伤,可就算中毒,他也没理由不告诉我啊……

我想了半天,心里越来越凌乱,等药基本煎好,就赶快用碗盛着跑回厢房。

他正疲惫的躺在榻上,紧闭着眼睑,我一推开门,他就马上似有察觉的抬起了头。

“小莲,回来了。”

“嗯,观,吃药。”

我搬过凳子,坐在塌边,用汤羹舀着喂给他。

想起会烫,我还贴心的吹了吹。

他一一照喝不误,看向我的目光温柔如水。

喂他吃完,我放下药碗,终于忍不住焦急的询问他:

“别装了。”

“嗯?”

“观,你中毒了。谁给你下的毒?”

“我只是内伤,你想多了。”

“别开玩笑了!什么事不能和我说吗?我再傻也知道断肠草是□□,绿豆清热解毒,这是常识!”

“……”

“谁给你下的?”

“我也不知道,真的。”

他把我温温柔柔的搂进了怀里,低头吻在我的额头上,似乎想吻去我的不安。我抵着他的肩膀,忍不住的脸红——他本在微笑,吻后面色骤然苍白,竟又开始剧烈的咳嗽,他的唇上有一点殷红,我看着他捂着唇的样子,开始无助的掉眼泪。

……………………

…………

翌日他身体好了不少,想来是昨天的药起了作用。我担忧的问他,说,断肠草是□□,吃这个没事吗?他抚摸着我的背脊,柔笑着说,没事,没事,傻姑娘,江湖上中毒之人,多以断肠草以毒攻毒相克制,把握用量就好。听他这样说完,我这才放下心来。

说来也奇怪,他又轻微的吐了几次血后,我和他都不约而同的发现了他中毒的规律——他只要一和我接吻,他便会毒发呕血,而他不与我接吻,面色便会渐渐好起来。

这样诡异的规律,已足以让人怀疑。

晚上他面色如常,带上我就往江南的夜市里闲逛。

我看见有女子在往河里放璀璨夺目的小水灯,好奇的看了半天。

秦观马上心有灵犀的跑去替我买了一盏,他天真的递给我,说:“你想放,我陪你。”

我糊涂的点点头,和他一同小心翼翼的站在岸边,弯下腰,一同放水灯,江南的水灯一两银子一盏,最奇妙的是水灯看起来竟像是七窍玲珑的紫莲,没错,绛紫色的莲。

我惊喜的睁大了眼睛,绛紫色的光芒在他的手间远去,化为了河畔上漂泊着的小小的水灯,火光依稀,如梦亦幻,我们就这样目送着水灯随水漂浮,逐渐远去,再也看不清。他看着我忍不住笑了:“你就是喜欢这些东西。男女就是不同。我对这些就没感觉。要是有感觉可能就是断袖了。以后成了亲,我要陪你和孩子岁岁年年的放水灯。”

“孩子?”

我有些窒息,脸又热了起来。

可这次,我的脸没热多久,就已经被一个讨厌的人打断: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桃花啊桃花,林姑娘,许久不见。”

“恶心。”

我低骂一声。

出现的讨厌鬼明显是在画舫上神经兮兮的燕安。

秦观看向我:“你认识这个人?”

“画舫上遇见的,很讨厌的人。”

他了然。

讨厌的人往往不知道自己讨厌,就好比燕安;诗酒风流,本身并不让人厌烦,而让人厌烦的,是刻意装风流,装文雅。燕安正是这种人,不过显然——燕安并不懂这个浅显的道理。

“哎呀,这不是画舫上遇见过的林姑娘吗?”

“呵呵。”

“林姑娘,许久不见,想煞小生!”

“呵呵。”

秦观微笑:“不知公子是?”

燕安一摇折扇,神经无比:“书生燕安罢了。我曾在画舫上和林姑娘有过一面之缘,从此便朝思暮想,魂牵梦萦,心向往之。”

我扯了扯秦观的头发,他低下头,我趴在他的耳侧道:“很神经吧。神经病。”他颔首。

就在这时。

天幕上绽开一道亮光。

宛如惊雷。

青天霹雳,风雷变色!

天空中,出现无比绚烂的两个烟花字——‘饮鸠’。

秦观微惊,轻扬柳眉朝远方望去,他冲我匆匆道:“小莲,你在这里等我,千万别乱跑,也别和任何人说话。”

我隐约觉得有些不妥,刚想说话,可他已经消失在了我眼皮里,运轻功走了。

怎么回事?

燕安还在我身边。

我不安的看他一眼,衣袖里紧握成拳。

“嘻嘻嘻嘻。”

燕安看着我凉凉的笑。

燕安果然是个神经病。

我寒毛倒立,开始起鸡皮疙瘩。

燕安笑眯眯的低下头。

他和我贴的很近,他正用自己的手指,□□的往我的唇抚来。

我厌恶的想避开他,可瞳孔蓦然惊恐的扩大——我竟无法动弹!而他身上的体香也在鼻翼里清晰,这是一股无比浓郁的药味。

燕安低下头,在我脑后暧昧的低喘:“林姑娘,你的抹胸在哪里呢?小生怎么找不到?是根本没穿,还是胸太平……”

我恼怒的抬着头。

我满眼写着厌恶和惊恐,我心底响起的声音,开始疯狂的呼唤他的名字,可他终究没来。

树木萧瑟。

洪波涌起。

原来素来朦胧温软的江南也可以很肃杀,很恶心,正如此时此刻此地。

之前的疑点在此时几乎全部解开,秦观为什么会中毒?为什么他吻我就会毒发?因为下毒的人,明显就是眼前这个神经兮兮的燕安。在画舫上,他的变态行径,应该是为了下毒在我身上,而秦观吻我,唇齿相接,这种毒便会毒发。

有一个成语,叫宴安鸠毒。

如此玄妙的毒,我想,他定是个用毒高手。

而燕安身上浓郁的药香,也正说明了此事。

同样,燕安的神经兮兮,奇怪的风流,很可能也是他用毒日久的药物反应。

不过,现在依旧有两个不可不想的问题:

一、燕安为什么要害我们?从画舫上就给我们下毒?

二、秦观,为什么要去看烟花?

他不是这么笨的人。

如此,答案昭然若揭。

我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啪——”

一点寒芒在漆黑的夜中划过。

宛如闪烁的流星。

他的配剑已出鞘,而剑锋所指,是疯癫无常的燕安,雪白的脖颈。

这样的身法,这样的武功,这样的剑气,绝不是清风派的武功路子。

他握紧了寒剑,眉宇间一片肃杀,剑指燕安,侧过脸,朝我遥遥的瞥来,我的呼吸瞬间凝结,心跳加速,我无法说话,也无法动弹,只能看着他,这样的平静和无奈,仿佛彼此之间,早已相隔了暮雪千山,百年千年。

“呦,秦公子果然看出了我。”燕安嗤笑,此刻反倒显得无比正常,“没错,我就是你要找的饮鸠门主。可就凭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