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清风派的人。”燕安勾唇,“就你这未经人事的年龄,有本事拿下本门主?上官棠,穆诗诗这么急想夺本门主的秘籍,是要下毒给谁呢,我还真好奇……”
“这与你无关。”
燕安话音未绝。
一道剑光一闪——
秦观的剑迅捷的抵住了他的喉咙。
粘稠的血液,顺着剑锋往下淌,晕染在地上,晕染出一片黑红浓墨。
燕安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秦观则柔柔的微笑。
“饮鸠门主的武功稀松平常,看来是真的。”
燕安喉结微颤,眼神怨恨:“倒是我因为你的年纪低估了你,该死,你这武功不像是清风派的啊,倒像是……”
秦观急促道:“《甘之若饴》秘籍在哪里?”
燕安随意的瞥一眼胸前,又嬉皮笑脸起来:“我不给你你又能……”
他已经无法说出剩下的话了。
因为他的头颅已经在地上滚了几滚,带血的头颅,沾满了灰尘,血液亦开始在脖颈的断口处凝结。
我的额头开始湿润,满头冷汗:
“你……杀了……人……”
他没有回答。
他弯腰,沉静的用剑在燕安的身上蹭了蹭血,挑破他的上衣。
布料破碎。
在燕安的胸膛处,赫然是一本陈旧的小册子,册上书——《甘之若饴》。
我口齿不清:
“你为什么……要杀他。”
“他不该杀吗?”
“……”
“他抱了你。”
他的目光骤然冰冷,连呼吸仿佛都冻结成了冰。
翌日早晨。
拿了秘籍,治好中毒。秦观和我准备离开江南,回到长安。临走前,他心无旁骛的带着我在江南四处闲逛。我们先去了凤记灌汤包子铺吃灌汤包,据说这里的早点是江南最好吃的,且物美价廉。据说这里六文钱一笼的灌汤包,是江湖浪子们的最爱。
不过灌汤包也不是那么容易吃的,由于买的人太多,这包子铺每天只卖五十份,卖完就没有了。
阳光无比灿烂。
桌子上的灌汤包隐隐透明,里面包着金黄的蟹粉,食物的香气浓浓的飘了出来。
这是秦观辰时排队替我买的。
这也是江南一带最出名的美食之一。
我细细咀嚼,双眼忍不住幸福的微微眯起,他眼含笑意,也同我一样,幼稚的咀嚼着灌汤包。
吃完凤记灌汤包,他带我去喝甜酒。
他快走几步,娴熟的带我走进一个酒庐。
掀开门帘,酒庐里坐着的,是一位满脸沟壑纵横,鹤发鸡皮的老人。
老人穿着一身早洗的发白的灰布衣,满头华发,他瞪着眼看向我们,明显已是耋耄之年。
秦观微笑:“两碗甜酒。”
老人瞥我一眼,又瞥他一眼,冷冷的点头。
不过片刻,他很快端出两碗汤水。
汤水在我们面前摆好,陈旧的桌面亦发出‘砰’的一声响。
而秦观只是笑而不语。
老人叹了口气。
我疑惑的看他一眼,只觉得实在无聊,便把目光盯紧了汤碗。
我还以为喝酒都要和师父一样,拿个精致的酒樽,小口小口的抿着吃呢。
没想到竟还有用碗装的。
而且碗底沉着的,竟是一大团米饭,而他的眼睛明亮又沉稳,他握住我的手:“来,尝一尝。”
我握起勺子舀甜酒。
一口甜酒送进喉咙,很莫名的感觉,又甜又酥,还莫名有些醉人。
身子喝着喝着,浑身就滚烫起来。
秦观看着我脸上的红晕,俊脸微红,也小口小口的,舀起甜酒细品。
真,真好喝……
我回过味来了,忍不住又舀了几勺澄澈的甜酒米粒。
我毫不犹豫的抬起下巴,想要一口喝下去。
秦观的晧腕伸出,他把碗轻轻摆好,无奈的柔声说:“甜酒虽不上头,但你喝的多,也是会醉的。”
说着他提起我的勺子。
一口一口喂我吃。
我脸滚烫着,浑身发软。
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拒绝不了他。
或许是因为他的眼睛太亮了。
亮的像天上璀璨的星辰,而他正柔柔的笑:“来,莲儿,张嘴,乖……”
不知不觉一碗都吃完了。
酒庐老人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
我羞愧的低下头。
“小莲,你真容易害羞。”
他柔柔的声音从我的耳边飘来。
像风一样抖擞的吹到了我心底,让我的心,彻底软成了一汪涟漪。
喝完了甜酒,我们放下钱就准备走。正巧酒庐里又走进来两个人,一对年轻男女,两人神色均病态苍白,容貌确都生的龙驹风雅,无可挑剔。
吸引我注意的,是他们的谈话:
“老板,来两碗酒酿丸子,其中一碗多放点桂花糖。”
“呜呜呜……”
“琼儿,我平常吃的鸠毒并不多,很少很少的,我应该,应该,至少还能活十年……”
“呜呜呜呜……”
“早知如此,我当年死也不会入饮鸠门,本以为这一生生无可恋,却没想到会爱上你,会想要活很久,会贪婪到想和你白头偕老,呵呵,真是可笑……”
“我们求门主吧!门主的秘籍应该有破解之法,不然他不会活那么久。”
“燕门主听说已被人杀了。秘籍也被窃了。我们一直被他当做死士,只怕是没希望了。”
饮鸠门?
我竖起了耳朵。
理了理头绪,我大概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人了——饮鸠门的死士。
在黑暗而浑浊,让人绝望,生不如死的地方,发生了最真挚美好,流水桃花般绵长的爱情,真是件奇诡的事。
这两个人现在应该是生无可恋,已经绝望。
而他的怀中就有解药。
我咬紧了下嘴唇,终究忍不住说:
“观……”
“你要我帮他们,是不是?”
“嗯。”
“你要我帮他们可以,你给我什么。”
啊?
我什么也没有,我能给你什么?
我下意识瞟了眼身上。
结果我很快就挫败而羞耻的发现,无论是自己身上穿的衣服,肚兜,绛紫色的发带,其实都是用他的钱买的——甚至,连我腰间的蓝荷包也是他曾经送我的,而我自己,一无所有……
我有些失落的低下头。
秦观伸手,轻轻捧起我的脸。
他逼我看着他不怀好意的脸。
我的脸烧的越来越烫。
他俯身过来,在我耳边轻轻吹气:“你是什么也没有,你的一切,全部都是我给你买的,可你有自己。我帮了他们后,你必须给我亲十次,不准拒绝,也不准反抗,无论时间,地点,可以吗?”
……………………
我无地自容的捂住了自己的脸,低声说:“你,你怎么整天想的都是这种事……”
他嫣然一笑:“看见你就会想到这些事。”
我红着脸低下头:“嗯。”
他笑靥如花:“到时候我不分场合的强行亲你,你不要害羞啊。”
说着说着,他温热的指尖不规矩的在我脸上的肌肤流连,无限销魂,无限柔情。
我慌乱的使劲点头。
他起身走到那对年轻男女身边,低声说了点什么。
那对男女眼睛猛的都瞪圆了。
他们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感激的连连喊恩公。
我和他并肩走出了酒庐,准备回客栈收拾包裹,动身返回长安。
经过江南长街的时候,我很不幸的被楼上的人误泼了一盆水,我瞬间成了只湿漉漉的落汤鸡,可怜的打起了喷嚏,他心疼死了,只好赶快给我买了套衣服找了个隐蔽处换上。
这附近恰好只有男装成衣店,我只好委屈的,暂时先穿上了变扭的男装。
我抱着双臂打哆嗦,他则静静的看着我不语。
“想什么呢?”
“幸好。”
“什么幸好?”
“幸好你不是个男子。”
“啊?”
“你若是个男子,我岂不是断袖了。你一举一动,我都觉得好有意思。”
我用了很久,才想明白他话的意思,想明白的时候,我们已经走了很久很久。他对我柔声说:“看看街上还有没有什么衣服玉佩话本想买,明天就回长安了。”
我享受的眯起了双眼,只觉得漫天都飘着幸福的粉色小花。
有人花钱让你买东西,是一种享受。
在簇拥的人群中。
我终于忍不住幸福的笑着挑拣女子的发簪。
完全无视了卖发簪小贩鄙夷的眼神。
秦观就站在我身后,柔美的微笑着,不时捅捅我的腰:“莲儿,我拿不动了,你少买点好不好。”
又走了几步。
我瞥见一家女子成衣店。
无数繁花般的娟秀女子,正俏脸绯红,提裙抢购衣裳。
我遥遥就看见一条极美的裙子。
裙子旁摆着个巨大的木牌,上面用小篆写着朱红的字:石榴浣花齐胸襦裙。
我涨红了脸,女子的天性终于爆发,也不顾自己此时是一身男装,下意识就冲进去抢购。
结果还没冲进去,就被疯狂抢购的女子用力挤到一边。
一位脾气火爆的刁蛮女子冲我挥了挥粉拳,她笑着骂道:“滚吧,死断袖,羞不羞,敢和老娘抢裙子!”
我灰心的坐在地上,垂头丧气。秦观抱着小山一样,厚厚的一叠东西,正朝我跌跌撞撞的走来。
他的头发微微碎散,半掩着秀美的面容。
见到我跌坐在地,他慌忙的放下东西,朝我跑来:“莲儿,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我尴尬的苦笑:“没什么,我喜欢那条裙子,可是抢不到,好遗憾哦……”
“这么简单啊。”
他抚了掌,微笑着把我拉进软软的颈窝里。
他的发梢柔柔的划过脸颊。
他芝兰玉树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静静握住我的手,握了片刻后,松手,柔声说:“莲儿,我去给你买,你在这里呆一会,一会就好哦。”
说完,他便不顾路人诧异的目光,冲进了成衣店。
成衣店里正疯狂抢购的女子看到他。
各个脸如远山芙蓉,各个晕乎乎的盯着他直看,早忘了买衣服。
他淡淡一笑。
身姿修长,伸长脖颈,漂亮的拿下襦裙,付了钱,便出来找我。
无数双怨恨的水眸凝聚在我的脸上。
无数个娇花照水般的姑娘,羞愤的咬起了小手绢。
刚才那个脾气暴躁,推开我的刁蛮女子,亦无比遗憾,无比愤慨的捶胸顿足道:“天,这江湖还怎么混啊?叫我们女人怎么活啊?长的又俊又美又温柔的男子都去断袖了,娘娘腔就真那么有魅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