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楚倾派太医院院正并三位太医到月牙阁,查实了陈贵人假孕争宠。陈贵人被降为采女,禁足三个月,罚俸半年。
皇后掌六宫,未能明察此事,由着陈贵人借有孕来争宠,自请罚俸三月。
楚倾以后宫事务繁杂,皇后辛劳为由,命段贵妃协理六宫事宜,以分皇后之劳。
至于那个偷着去埋裤子的嬷嬷,被树以暗中抓住之后,却什么都不肯招,最后受刑不过,死在了暴室。
楚倾倒是并不觉得可惜,反正陈贵人没有身孕是确定的,无论她冤不冤,都是欺君。
与其折腾着查来查去,倒不如快刀斩乱麻,让贵妃先分了皇后的权。
至于往后,楚倾有点期待地想,等谢琅来了,有的她们闹腾呢。
又过了几天,谢琅终于来了,确切地说,是北国使团终于来了。
一切和前几世一样,楚倾接见了北国使团,接受了他们的国书和贡品,带领群臣宴请使团。
然后在晚宴上,北国的梁王把一个大大的“惊喜”送给了楚倾。
楚倾努力做出平静中带着欣喜的样子——这是他记忆里自己初见谢琅时的样子,但具体是不是,他就说不好了。
立在大殿下面的谢琅,一如记忆中的模样,他穿了一身银线滚边绣青竹纹月白广袖长衫,墨发松松挽起,一双桃花眼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楚倾抬手按在胸口上,前世里谢琅的尖刀就是戳在那儿。
他微微用力,力图让自己激动一点,然而此刻那里面的心脏却甚为平静,仿佛再难有一丝波澜。
楚倾缓缓起身,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走下御阶,一步一步地走到谢琅面前,拉起他交握在胸前的手,淡淡一笑。
“朕从未见过,一个男人的手,能美至如斯地步。你叫什么名字?”
谢琅羞赧一笑,垂眸道:“奴婢谢琅。”
“琅,是哪一个字?”
谢琅笑着拉过楚倾的手,在他掌心画了几笔,便是个“琅”字,一边嘴里说着:“富我琳琅珪璧之室,的琅字。”
楚倾心中微动,以前他说的是,“琳琅满目”的琅,这一回倒是不同了。
“你来了,朕这陋室,也自然就成了琳琅珪璧之室。”楚倾将谢琅的手按在胸前,笑道,“你摸摸,朕的心,一直砰砰砰地在跳呢。”
谢琅眸光微闪,红着脸低了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再言语。
梁王哈哈一笑:“自古英雄配美人,恭喜大夏皇帝!”
楚倾笑笑:“梁王说笑了,朕何德何能,怎么称得上英雄二字,不过美人嘛,阿琅的确是万中无一的美人。”
说着,楚倾拉起谢琅的手,一步一步上了御阶,待站在了御座前,楚倾转身对着殿中众人,朗声道:“传旨,封谢琅为少君,赐封号青,赐居珍菀小筑。北国使团一路辛劳,赏黄金千两,珍珠百斛。即日起北国与夏,边界开设榷场,通有无,罢兵戈,修旧好,安我子民!”
珍菀小筑是后宫里一座四面环水的小楼,凭水临风,风景独好,也是前几世谢琅在后宫的居所。
听见楚倾与上一世如出一辙的话,谢琅的心里犹如翻江倒海一般。
微微偏了头看着楚倾完美的侧颜,幸好老天让他重来一次,他临死的时候发过誓,如果有机会,他会好好爱楚倾,把一切都献给他。
在谢琅看来,那些痛苦如同炼狱一般的经历,此刻反而令他感激。
看着楚倾鲜活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听着他朗朗铿锵的声音,被他温热的手掌轻轻握着,所有的一切都令谢琅甘之如饴。
楚倾说完一番话,殿中众臣纷纷跪下山呼万岁。
看着跪倒一片的人头,楚倾微微眯了眯眼,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反应,但是只有他自己明白,北国与夏,是不可能重修旧好了。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角力,于楚倾而言,更是背水一战。
余光扫到谢琅望着自己的痴迷目光,楚倾心中冷笑,可惜了这一世你完美的表演,比每一次都更深情,更专注,可朕再也回不去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其实如果时间能停驻在这一刻,不知道会不会特别美好?
“陛下,臣谢陛下隆恩。”谢琅轻轻地说了一句,然后盈盈下拜,匍匐在楚倾脚边。
楚倾深吸一口气,弯腰将他拉了起来:“阿琅,朕会好好待你。”
“好好待你”四个字,语气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