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樵是在一年前来到霜降镇的,那时候这里是个宁静的小村镇,他就在镇子里开了个医馆,没事的时候晒晒太阳,霜降镇后面有座无名山,草药生的极好,刘海樵在这里住的极好,竟是有了常住的打算,不想半月前青天白日忽地刮起了一阵妖风,将好好的山头刮得寸草不生,慢慢的镇子就被一阵黑云笼罩,似乎有什么在侵蚀着这里。
之后,村子里的家禽开始莫名其妙的失踪,之后是人失踪,然后就出现了一些失神的人攻击人的事件,愈演愈烈,一下子恐怖的气氛蔓延了开来。
刘海樵发觉事情不对,便寻了个干净的宅院,将没有感染的人聚集起来,屯了粮食和水,布下结界,同时发出信息等待救援。
谁知道信息发出已近十日,竟是没有半点回应,粮食已经吃完,只剩余了少许水,若是阿芩他们再不来,恐怕他们不是被感染致死而是要饿死在这里了。
阿芩听了刘海樵的叙述,发现他也并不能确定这疫病的源头在什么地方,于是走到院中向院内百姓问道:“你们有谁知道这疫病是如何发生的吗?”
大多数人都是摇头,但阿芩发现角落里有个十三四岁的粉衣少女若有若无的将眼光瞥向这里,却并不发声,阿芩走过去问道:“小妹妹,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那少女看着阿芩,眼中透着一丝恐惧,欲言又止。
阿芩轻声道:“没关系,不要怕,把知道的都告诉姐姐,好吗?”
那少女咬唇,隔了一阵道:“半月前,我爹爹上山砍柴,说在山中见到了妖怪,当时我和娘亲并没有在意,以为爹爹是在唬我们呢,哪知...三日后,爹爹忽然开始吃家里的生禽...”说到此处,幽怨的望了阿芩一眼,见她并无不敬之色,继续道:“我和娘亲没法子,只得把爹爹关了起来,哪知...哪知...”少女说着说着哽咽起来,到后来更是泣不成声,阿芩看眼身后的刘海樵和阿离,拍拍少女的背,将她拥在怀中,轻声哄道:“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那少女趴在阿芩怀里哭了一会子,消停了些又抽抽泣泣道:“哪知爹爹的力气竟忒的大了,半夜里挣脱了绑他的绳子,竟摸到娘亲身边,将娘亲咬...”少女紧捂着嘴,深吸气,却仍是止不住的吐了,但已经两天未着食哪里有什么东西好吐,只是洒了几把胃酸,那姑娘也真个坚强,擦了擦嘴角又把话说完:“是娘亲极力护着我才逃了出来,可是她却...她却...”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又狠狠抽泣起来。
阿芩心中悲痛,看着自己的亲人在面前相互撕咬,自己却无能为力,为求自保只能逃跑,是多么惨痛的经历啊!
回头看了刘海樵,也是一脸悲痛,再看阿离,五官都拧到了一起,也在跟着落泪,她倒是忘了,阿离的心智恐怕接受不了这么惨痛的经历,当下起身拍拍阿离的肩。
阿离回神看着阿芩,“阿芩,他们好可怜哦,你一定要救他们。”
阿芩点了点头。此时子悭子萸已带了食物和水回来,和敏槿敏株一起分发给大家,众人拿了食物和水狼吞虎咽,七人聚集在一边。
“方才我打听到这里的疫病似乎是因为附近山里有妖怪,咱们得去打探下。这样,子悭和敏槿还有阿离你们留在这里照顾这些百姓,子萸和敏株随我一起去山上。”
子悭和敏槿点头同意,这次阿离也没有吵着要跟着阿芩,他知道阿芩有重要的事要做。
刘海樵担忧的看了一眼阿芩道:“阿芩,这山里道路迷离,且现下又被黑气缠绕,若没有人带路,恐怕很容易迷路,不如我随你们一起去吧。”
阿芩点了点头,“如此便劳烦刘大哥了。”
几人准备了一下便出发了,临走前阿芩又加固了此间结界。
跟着刘海樵进了山里,果然如他所言这山间道路迷离,万物枯竭,尸横遍地,加之黑雾缠绕,更是可怖。四人越是往里走黑雾便越浓,寻着黑雾越走越深,眼前出现了一个山洞,洞口长着几支石笋。
阿芩手燃火苗照明带头绕过石笋往里走,刘海樵和敏株随后跟上,子萸垫后。
这山洞道路亦是曲折,魔气鼎盛,此时阿芩已确定那些黑雾里有掺杂魔气,只是却不知为何在外间并不能明显感觉到。
告知其余几人凝神守元,继续往前行,路上不断有小妖魔袭击,都被几人一一打败,走到了洞的最深处却是一处岩浆池。
几人站在岩浆池边上,奇特的是此处丝毫感受不到魔气存在,只是热的很,阿芩修为尚可,并无太大不适,其余三人却是口干舌燥,浑身大汗。
直觉这里便是源头,但却什么都看不出来,几人不由的异常烦躁。
“子萸,你干嘛撞我!”敏株气呼呼吼道。
“我哪有撞你,你别总是蛮不讲理。”子萸也并不相让。
“什么!你说我蛮不讲理!”敏株双手叉腰,气势汹汹。
“你别跟我来这套,平时宠着你别以为我好欺负!”子萸冷哼一声。
阿芩心中诧异,这如胶似漆的二人怎的为了这种莫须有的小事便吵起来了。
“静心凝神,莫要着了魔道。”刘海樵在一旁缓缓说道,阿芩看他已是大汗淋漓,似乎极力在克制什么。
阿芩心惊,难道他们已经进了心魔的圈套?
对着那边箭弩拔张的二人一声大喝,敏株和子萸被这声狮子吼震慑,瞬间回神。
“这是怎么了?”子萸问道。
“刚刚...”敏株茫然看着阿芩。
“你们二人念十遍清心诀,千万莫要着了道。”阿芩冷冷道,这地方,看来真大意不得。
环顾四周,赤红的山壁竟是在缓缓蠕动的,且还有岩浆不停落下,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在阿芩心头升起。
“刘大哥,你常来这山上,可有来过这山洞?”阿芩问道。
刘海樵深呼一口气,“我在这山上并没有见过这山洞,不知何时此处竟冒出了个山洞。”
阿芩祭起金玲珑,猛击山壁,这山壁蠕动的更加激烈,却并没有山石被击下。
敏株没有站稳,向边上一倒,子萸在一旁忙接住,敏株在子萸怀中惊道:“师叔,你干什么呀?”
阿芩神情怪异的看着三人,忽地嗤笑:“这回咱们算是被请君入瓮了。”
“什么...意思...”敏株不解。
刘海樵看了看四周,站到阿芩身边,“你是说...”
“喂,你们不要打哑谜呀,到底怎么回事?”敏株急道。
这次子萸也反应过来了,倒吸一口凉气:“这...不会吧...”
敏株推了一把子萸,“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阿芩深呼一口气:“咱们现在,是在那魔物腹中呢。”
“啊?!”敏株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看了看四周,却很难反驳阿芩的话,恐怕他们正是在那魔兽胃里,“我们什么时候进了它肚子里的?”敏株指着上头,悄声问道。
“恐怕那山洞的洞口便是那魔物的嘴。”阿芩叹息道。
“天哪!”敏株一软要坐下去,子萸赶紧扶住。没想到他们竟然自己走进了魔物肚子里给它吃。
“我们得赶紧往外走,否则时间久了,怕是要被这怪物消化了。”阿芩边说边往回走,其余三人也一齐跟上。
还没出门,便涌进来一阵黏黏稠稠的洪水,将几人逼了回去,水势汹涌,几人只能祭起武器凌空站着。
阿芩心知这样不是办法,必须速战速决才行,于是猛攻那魔物胃壁,其余三人也一齐攻击,一时间那魔物不吃痛,竟翻滚起来,又涌了几潮水进来,那室内已有一半被岩浆和潮水混合着浸着,幸而胃除了通上还通下,水积到一半便再也积不起来,而洞里的温度也随着潮水不断的涌入没像一开始那么炙热难忍了。
几人都瞬时清醒了些,子萸挥剑砍向来时入口,将口子开大后几人飞出,一路披荆斩棘,终于出了魔物口中。
在半空再仔细一看那魔物,只见它皮色如土,上半身已经和山合为一体,下半身也正在石化,周身散发着魔气,魔气随风漂浮到空中,被吹散成烟。
无怪得方才几人没有发现这竟是个魔物,原来竟是几乎已和山体融合。看那魔物的样子,应是死去已久,这尸身却在这灵气极胜的山中散不去,积泽尸变。
尸体浑身魔气四散,却被山中灵气相和,以至于他们并不能立时发现是魔气。想是那魔物中毒后恰好逃至此地,有人进山时感染了已经病变的魔物的魔气,便把疫病带到了镇中。
源头虽是在此,却已不是在此,要解除霜降镇的魔气疫病,恐怕得另想他法,这病种竟连魔物都能毒死,刘海樵都束手无策,想要除去绝非一般常力可为。
这魔物积泽在此尸化,半死不活的恐成大祸,阿芩念了个浴火决,一把火将那魔物的尸体点燃,又下了结界控制火势,处理完之后,几人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