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练对梅鹭道:“我想过了。我们一个一个地洗澡,谁在浴桶里,我们就先洗净了谁的衣裳,晾干。她出浴时,自然内外都是干净衣裳了。好妹妹最后洗,待我们洗净了你的衣裳,将它们撑开,你不必出来,只坐在浴桶里扇风。你意下如何?”秦岫道:“虽然好,也终究是冷。我想,浴房里定要加一个火炉,先将屋子烤得暖烘烘的,再洗澡、洗衣,这样身子方禁得起。”三人皆附议。
尤练想了片刻,说道:“我倒大意了。若有火炉烤着,我们哪里用得着一个一个地洗,一个一个地晾?那样也忒麻烦。”梅鹭道:“明日镇里还有一个集,我推着艳姐姐的小车,去买三个火炉,再买些炭回来。”梅雨道:“你是想将我们与马艳的房间也各安一个火炉?”梅鹭道:“正是。咱们屋里的炭盆,温度不高不说外,还弄得满屋子的烟,每日还要开窗去放烟。待我买回火炉,请一个懂得的人一并都安上,又暖和又没有烟,岂不便宜?”秦岫道:“我们几人一同去吧。”梅鹭道:“不必了。雨姐姐穿着这件衣裳,不方便出门,岫姐姐便陪着她在家。练姐姐怕冷,也不必随我去。这本是一宗小事,不必兴师动众的。我在镇里还有一个放心不下的女子要去看看,这一回借着买火炉,刚好路过她家。”三人问时,梅鹭便将那女子夫君打她的事述了一回。尤练将梅鹭抱在怀里,含笑道:“好妹妹,不枉姐姐素日疼你。若不是怕冷,我也与你一道去了。”梅鹭道:“练姐姐,你只在家问一问,村中哪个人会安炉子、烟囱,请他在家里等着。我回来时,教他快快安上。”尤练允诺。
四人又说了几句话,看看屋外天色大暗,已是到了就寝之时。向外看时,见房门已是闩了,马艳屋内也熄了灯,没了动静。四人知道马艳已是睡着了,遂各自轻声洗漱一番,亦准备就寝。梅雨见尤练欲宽衣,便走上前,说道:“尤姑娘,马艳患梦游之症,汤药固然不可缺,神思也是紧要的事。你既会入梦之法,何不在梦里教她遂了心愿?她一时高兴,或许这病症就好了,也未可知。若果真医好了她,我们一旦离了这里,也放了心。”尤练道:“姐姐所言极是。你们且先睡下,不必闩门。我去马艳屋里施法,过一会儿就回来。”言讫,转身去了。
却说马艳彼时听了秦岫嘱咐,深以为然。饮过了药,缝补了几针衣裳,看看天色大暗,便出院更衣归来,闩过门窗,熄了灯,宽衣睡下。
马艳正睡得酣,忽闻得院外有人喊道:“艳姐姐在家不在?”马艳睁开双眼,见窗子透过清光来,原来已是天明。侧耳细闻此声,乃是于季。遂忙披了一件外衣,下榻开了屋门,来至院门前,问道:“是季儿吗?”外面那人答道:“是我。”马艳喜出望外,含笑说道:“你且等一等,我还没穿好衣裳呢,等我回去穿了衣裳,给你开门。”于季轻声道:“不妨事,艳姐姐自便,我等着就是了。”马艳答应一声,小跑着回屋去了。
马艳穿好了衣裳,在梳妆镜前照了照,自语道:“这个季儿,怎么这样早来?我还没有梳洗呢,如何好见他的。”转了个身,又看看身后,又道:“顾不了许多了,这大冷天的,不能教他在外面站着,若一时冻坏了,可怎么了得?”说着,便匆匆跑开,夺门而出。来至院门前,拔了门闩,推门看时,只见于季穿着藏青麻布袍,冻得瑟瑟缩缩,含笑站在那里,左手提着一篮子鸡蛋,右手用一根草绳提着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马艳忙说道:“季儿,快快进来。”于季进来,马艳复闩了门。二人同入室。
至客堂,于季道:“艳姐姐,你家里有大盆没有?先将鲤鱼放在水里,等吃的时候再杀,这样新鲜。”马艳说有,二人同入厨房。马艳取来大盆,放了水、鱼。于季将篮子放在墙角。马艳道:“那鱼弄脏了你的手,快洗一洗。”说着,便自屋里拿出自己的盆来,倒了水,端着,请于季洗手。于季不推辞,洗过了手,便随马艳入内室。马艳又将自己的手巾递给于季,于季拭过了手,马艳依旧将其挂在木架上。
二人落坐,马艳含笑道:“你们自己吃也罢了,又送给我。这些好东西,得花多少钱啊?”于季道:“艳姐姐只管收着,我家里还有呢。你近日吃着药,正在调理身子,吃这些益于康复。”马艳吃了一惊,因问道:“我吃药的事,你如何得知?”于季想了一回,说道:“原是我母亲来送白菜时,几位姑娘告诉她的。她回家里又告诉了我们,所以我也知道的。”马艳点头,问道:“吃过饭没有?”于季笑着说道:“早上刚醒,就想着将东西送过来,还不曾吃饭呢。”马艳道:“你且等着,我去做饭,你留下来吃些再去。”说着,便起身欲去。于季忙拦住,说道:“艳姐姐,不必了,又要劳动你,我怎么好意思呢?”马艳道:“听我的话,你只管坐着,一会儿饭就做好了。”说罢,转身去了。
于季跟在后面,一同来到厨房,说道:“既如此,我帮你。”马艳含笑点头。于季引燃了火,在灶下填柴,马艳在灶上刷锅、炖菜。马艳一行忙碌,一行问道:“你今日还去姜姑娘那里教书吗?”于季想了片刻,答道:“我原说我今日要来看你,她便准了我一日的假。”马艳点头,道:“既然你今日不教书,且在我这里吃几杯酒,再去无妨。”于季道:“既然艳姐姐有命,于季无有不从。”说得马艳“嗤”的一声笑起来,道:“你们这些书呆子,动不动就惟命是从、马首是瞻的,说得像煞有介事一般。”于季道:“我可没有哄姐姐,只要姐姐你一句话,我无有不从的。你若不信,不妨一试。”马艳道:“我才不信你的话,我若教你……”说至此,突然将脸羞得绯红,不再说下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