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又从楼上走下来一个人。那是我没见过的人，他有个很夸张的爆炸头，戴着一副擦得很亮的眼镜，有一瞬间我甚至不能看见他的眼睛。他镜片后的目光也的确是很敏锐的。他微笑得很有礼貌，但是没有感情，他走过来同我握手。

“你好，阿魇。我是木生，法医。”

“你好。”

我有点不自在，甚至有点恶心。因为那双手还戴着那种很薄的胶手套。无铭大概觉着场面略显尴尬，所以赶紧过来介绍，我也趁机就松开那位的手了。

“对对，阿魇，这是我特意请过来帮我们的。木生在别的方面不行，在专业方面可是数一数二的。”

“你这是夸我吗，臭小子。”

我不太理会老朋友之间的对话，因为我的注意力都在无铭腿上。他走路的时候有点坡，还挺明显的，我猜他都不一定能走路，是硬撑着要走的。等他们话说完，我就问无铭:“你的腿是怎么了？”

对方一愣，好像一切都莫名其妙，自己也不知道确切原因似的。这个人不是不会撒谎，但是这一次我听出来了他话中的搪塞。

“走路摔了一跤…没大事儿。”

“……你这样不好圆场。”我直直地戳穿无铭了。不过他很敏捷，不让自己尴尬，把话题直接带过。

“言归正传，木生是来帮我们调查顾云柒的死因的，以及杀人凶手。”

我对于“凶手”这个词不太满意，因为顾云柒的死不仅因为有凶手，还有幕后主使。我知道我一定会把这个真相全盘推出，但不是现在。同时我也很奇怪，无铭对顾云柒有一定的了解，但是他又好像不想探查那么深似的，这又是因为什么呢？

我想走动走动，上了楼到楼梯口，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让人作呕的味道，那是腐烂、死亡的味道，我脑中突然闪过顾云柒的墓，和他死时候的样子——虽然我没有看到全貌，但是光想象也是够骇人的了。我捂着鼻子，已经不想上楼了。木生先生走上来，他不动声色，一定也是因为职业，习惯了。我正要避开楼上的腐朽气息，木生先生却拦住了我，他微笑起来，低声细语。

“你不想看看这里有什么有趣的东西么？”

“……”对方的声音带有极强的引诱性，既不夸张，也不有什么隐藏。我的声音没有出来，我不出意料地中了他的邪。我小心地走进了一个房间内，屋子里很黑，但是我还是看清了这个屋子里的东西——有一张床，床上有一个人。我认得这张脸，是那个人的脸;我也不认得这张脸，那是死人的脸。

是顾云柒。事实完完全全跨越了我的猜想，那种气息就是从他这儿出来的。我忍不住了，冲下楼在厕所呕吐。

他们是把顾云柒——一个死人从土里挖出来了吗？还给他弄得干干净净，给他穿得整整齐齐，就算是恐怕警察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吧？但是有人做了，是那个法医吗？

痛苦的呕吐终于结束了。我才看见顾睚正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他大概是见过楼上那副景象了吧，无铭则在埋怨木生。

“你给他看这个做什么？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那恶心的东西！”

“那是你没见过更恶心的。”木生微笑着说了一句，随后他开始正经起来了，他推了推眼镜，说，“死者顾云柒于雨天死亡，凶手所持凶器为枪，并且凶手没有给予死者致命伤。伤口的具体位置，是在肺部。死者受伤后，还挣扎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里，他一直在流血并吐血。凶手作案后，挖了个坑将死者随便处理了。后来你们是又把死者处理得更好看了，是吧？凶手又于不久前将死者从土中挖出，并带到这里，据报警居民描述，这里为死者生前故居，但是近期没有看到可疑人员出入，可见凶手一直是在夜间行动。据我初步判断，凶手男，年龄不详，体型强壮，做事注重形式感，但是不仔细——死者头发和指甲中的泥没有清理干净。”

不得不说，他的推断让人很容易信服。但是我看见顾睚中途想打断他，最后却没有说出来。顾睚不应该也是知情人吗？他们为什么都不出来，说出真相呢？

“死者尸体我会让局里来处理，在此之前你们不要上楼了。”

我们其他三人面面相觑，随后才点头应了。我看着顾睚，我知道他在看我，但是他再一次回避了我。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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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哥呢？c02？”

男人阴着张脸，质问那个实验半成品。半成品不说话，因为他也没看见。

男人快要发疯了，他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突然，他脚下有细微的“咔嚓”一声，是一根树枝。他捡了起来，嘴角逐渐上扬。

“我会除掉你的，阿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