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遇双雕妙手施救 尝鲜果宿疾得痊
作者:子鱼木风      更新:2020-04-14 16:27      字数:4026

这日沈玉坚见近处的树林里已无细木可伐,便接连翻过两个山坳,来到东面一处陌生的树林里打柴。他见眼前这片树林甚是广袤,有不少腕口粗细的细木,砍伐起来虽然容易,但离回春院却十分遥远,背回去着实不易。他心中虽然踌躇,但仍是挥刀砍向一根细木,照着崔清志教过的手法顺势一旋,细木应手而断。然而,就在细木斩断的一刹那,树林中忽然传出呼呼风响,声音低沉有力,紧接着便是一声高亢尖锐的啼鸣。

沈玉坚诧异不已,心想:“这声音听起来怎地这般耳熟,倒像是在哪里听到过似的!”忍不住穿过树林,向声音传来处慢慢走去。走了有十几丈距离,沈玉坚便见林中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有两团白色的物事。他定睛细看了一回,原来是两只白色的大雕。沈玉坚顿时吃了一惊,只见其中的一只人立而起,足足比自己高出一头,心想:“这两只大雕定然是那日与群鹤相争的那一对白雕了,没想到它们的巢穴竟然筑在这里。”

沈玉坚回想起曾在卧云岗上看过的那一幕鹤雕大战,不由得心生畏惧,但眼前林木繁密,两只白雕自不能穿越密林来攻击自己,所以倒也不是十分害怕。沈玉坚心中好奇,于是又向前挨近了十几步,想看个明白。哪知刚一站稳脚跟,沈玉坚突然听到呼的一声响,紧接着便是一股劲风扑面而至,只见一只白雕高跃而起,伸颈向自己啄来,幸好林木挡住了翅膀,才没有啄中自己,但这股风势好不威猛,沈玉坚踉跄几步,方才站稳身形。

沈玉坚吓得不轻,不敢冒然走近。白雕一双圆圆的眼睛直视着沈玉坚,十分警觉。沈玉坚见另一只白雕卧在柴草堆上,并不站起,心中正觉奇怪,这时那卧着的白雕,翅膀忽然动了动,发出一声低沉的哀鸣,鸣声有气无力,显然是受了重伤。沈玉坚心中顿时恍然而悟:“是了,这只白雕定然是那日给巨鹤啄伤的无疑。”

沈玉坚小心翼翼地从树林一侧绕行至受伤的白雕近旁,查看它的伤势,还未走近,便闻到一股腐臭的气息冲鼻而来,只见那只白雕侧卧在草堆上,耷拉下来的两只翅膀不住地簌簌发抖,尾羽上一大片血渍,色泽已变作淡黄。

沈玉坚见白雕伤势严重,已无力站起,只怕捱不过这一两日,于是急忙出了树林,奔回回春院,取了些治外伤的丸散药物,匆匆回到林中。那只在旁看护的白雕见沈玉坚走近,口中不住地发出低沉的鸣叫,一双圆圆的眼睛更是一动不动地直盯着沈玉坚。沈玉坚手举药物,连连向它示意,不住地伸手去指受伤白雕的伤口。

那看护的白雕颇通灵性,似乎明白了他的心意,收翅而立,连退数步。沈玉坚见白雕对自己不再存有敌意,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到那只受伤的白雕的近旁。他先用带来的消毒药酒帮白雕清洗伤口,然后将治伤的药丸用手捏碎,塞到伤口里,再用一根带来的长布条将白雕的伤口包扎好。

沈玉坚收拾完这一切,只用了不到小半个时辰,那只在旁看护的白雕始终目不稍瞬地注视着他。

此后的几日里,沈玉坚一边给那白雕洗伤换药,一边在林中砍柴。在他的精心治疗下,那白雕的伤势渐渐好转。到了第五日头上,已能慢慢站立。

到了第六日,沈玉坚早早地便来到林中,给那受伤的白雕换药,却不见了那只在一旁看护的白雕,心中不免感到诧异。但就在给受伤的白雕换完药后,他忽觉头顶风声飒然,不由得仰头一望,原来是那只看护的白雕回来了。白雕在林中上空盘旋了片刻,便敛翼缓缓下落。沈玉坚见白雕嘴里叼着一个钵盂般大小的桃果,色泽鲜红,一时不知是什么。

白雕刚一落地,便走向那只受伤的白雕,伸喙将桃果递给那受伤的白雕。那只受伤的白雕伸嘴叼住,置于地上,片刻间便将一只桃果啄食净尽。沈玉坚只觉一股浓郁甜美的香气飘入鼻端,也说不清是什么气味,只是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快美舒畅,顿时不禁心旷神怡起来。

沈玉坚心动之余,心想:“这是什么啊,怎地香气如此美妙,只怕是人世间少有的美味。”想到这里,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那受伤的白雕吃了桃果,身子顿时傲然挺立,扑腾扑腾地扇动了几下翅膀,发出阵阵高亢的啼鸣,宛似要冲天而起一般。沈玉坚吃了一惊,心中暗暗骇异:“这白雕刚才还萎顿不堪,怎地吃了一枚桃果后,忽然精神大增了起来。”

那只看护的白雕见同伴伤势渐愈,似乎也是十分欢喜,走到近前,与那受伤的白雕交颈摩擦,以示庆贺。忽然,两只白雕的翅膀一齐扇动,便如平地卷起的一股旋风一般,柴草刮得纷纷飏起。沈玉坚连忙退后几步,只觉呼呼风声中,两雕鸣声大作,威势之惊人,实不亚于千军万马在齐声呐喊嘶吼一样。沈玉坚听得惊心动魄之极,忙将两耳捂住,退缩在一旁。

两只白雕鸣叫了差不多有半支香的功夫,才慢慢止歇。那只看护的白雕见沈玉坚要转身离开,忽然翅膀一张,向他直跃过来。沈玉坚不由得吃了一惊,拔腿便要逃开,哪知白雕两翅张开,竟如凭空撑起了一道长达丈许的屏障横在面前一样,又如何逃得开。沈玉坚见白雕神骏非凡,本就心存忌惮,此刻见它拦在前面,更是害怕之极,虽有心逃开,但两只脚却如钉在地上一般,竟是一步也跨不出去。

那白雕歪着头看了沈玉坚几眼,忽然低下头去。沈玉坚这时才注意到白雕左爪上竟也抓着一枚桃果,色泽鲜红,与适才受伤白雕所吃的那枚一般无异。那白雕小心翼翼地伸喙将桃果叼起,脖子一伸,向沈玉坚递了过来。

沈玉坚这时才明白,原来白雕是要将这桃果赠予自己,忙恭恭敬敬地伸手接了。那白雕伸颈在他身上摩擦了几下,显得亲热之极。沈玉坚见白雕性情通灵,远非寻常猛禽可比,心中大喜,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了几下它的翅膀。那白雕口中低啸了几声,身子一侧,让开了道路。

沈玉坚跨入林中,离去时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只见两只白雕并列而立,望着自己,便向两只白雕挥了挥手,走向林外。

沈玉坚出了树林,细细端详手中的桃果,只见鲜红色的表皮下似有一道道碧绿的经络贯穿回绕其中,凝视了片刻,便觉一股甜润的香气透鼻而入,真是说不出的清香诱人。沈玉坚用衣袖擦拭了几下桃果,忍不住张口一咬,只觉香软可口,味道之鲜美甘甜更非言语所能形容,不到片刻,便将一只桃果吃得干干净净。

沈玉坚吃完后,顿觉腹中暖融融的,竟是说不出的舒服惬意,身上竟似有无穷精力生出来一般,忍不住要大喊大叫,仿佛唯有撒腿狂奔才觉得爽快。他于是拿起柴刀,捡一根粗逾脚踝的树干,挥刀砍去,只听得嚓的一声响,树干竟应手而断。

沈玉坚不由得一怔,心想:“平日砍这样的树干,少说也得砍二十几下,方能砍断,现在怎么一下就砍断了?”于是又捡了一根更粗的树干,使力砍去,一刀下去,柴刀竟没入其中寸许,不禁咦了一声,他又砍了两三下,便将树干砍断了。

这一来,他再无怀疑,自己力气一下子变得比平日大了数倍不止,自是服食了桃果的缘故。沈玉坚未料到自己多年的宿疾竟于此刻得到了痊愈,心中欢喜无已,忍不住想:“这桃果如此神异,那又是什么缘故?”思忖片刻,顿时心中雪亮:“这桃果定然是那株参天古树上所结的桃果无疑了,那白雕感激我救了它同伴的性命,这才摘了一枚馈赠于我。”沈玉坚想到自己与祖父不远万里赶到这仙霞山,便是来采摘这大树上的桃果,不曾想自己竟如此幸运地得到了,但想到祖父之死,心中不免凄然。

这一天下来,沈玉坚砍柴自是得心应手,平日里背上十几斤木柴回山,一路上都要歇息七八回,此刻背上五十斤木柴回山,竟不觉得丝毫疲累。因此,到了晚上,他打的柴竟多过平时三倍不止。

崔清志见他一天下来,打的柴竟有七百斤不止,心中自是诧异不已,不过一时倒也并没放在心上。

到了第二日,沈玉坚起了一个大早,到林中去看两只白雕,却扑了个空,只见柴草堆还在,两只白雕却已不知去向。沈玉坚怅然若失,只得走出树林,正要挥刀砍柴,忽然听到天空中传来几声高亢清亮的啸声,忍不住抬头一望,只见两只白雕从东面高飞而至,片刻间便已飞到头顶上空。

沈玉坚大喜之余,连连向两只白雕招手示意。两只白雕在他头顶上空盘旋了一阵,这才敛翼落下。两只白雕刚一落地,沈玉坚便见那只受伤白雕的嘴里赫然叼着一枚桃果。沈玉坚忍不住想:“这白雕伤势刚愈,竟已能飞上古树树冠,倒非我意料所及。”那受伤的白雕振翅跃到沈玉坚身边,不住地用脖颈摩擦他身子,亲热地向他致谢。沈玉坚也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摸了几下它的翅膀,顺便查看了一下它的伤势。

沈玉坚见伤口竟然愈合的比自己预料的还要好,已全然用不着再敷药了,这才放心。那受伤的白雕将桃果递到他手里,微微振翅而鸣,显得十分得意。沈玉坚忍不住道:“好雕儿,真是多谢你了!”一面又伸手摸了摸它的翅膀,以示感谢。两只白雕绕着他连兜了几个圈子,这才振翅飞起,不住地发出阵阵鸣叫,在他头顶上空盘旋了好一阵,这才向东飞去。

沈玉坚又惊又喜,眼见双雕渐渐远去,心想:“不知它们明天会不会来,这桃果我该交与师父才是。”可是转念又想:“师傅倘若问起这桃果的来历,我又该如何回答,到时势必要提到双雕,若是这样,我要想再见到这两只白雕可就难了。”他思前想后,一时难以委决。自从祖父离世后,他深知世事险恶难料,稍有不慎,便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思之再三,终于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心道:“不过是一枚桃子而已,我吃了便是。”

沈玉坚吃了桃果后,精神更增,砍起柴来更是比昨日还要轻松。到了晚间,沈玉坚砍的柴竟超过了一千斤。崔清志心中生疑,连连向他追问情由。沈玉坚自然不会和盘托出整个事情的原委,说自己吃了那大树上的桃果,只是说自己砍了十几日柴,力气大增,所以砍起柴来十分顺利,用诸如此类的话遮掩了一番。崔清志自然不信。

沈玉坚见他起疑,生怕就此生出事端,到了第二日,便不再去原来的那片树林里砍柴,而是翻过北面的一座山岗去打柴。他故意藏拙,一天下来,打的柴也就五百斤多点。崔清志一路悄悄尾随,想看看沈玉坚是否得人相助,但跟踪了一整日,并没发现什么,这才去了疑心,只是不明白他怎会突然间力气大增,虽心中疑惑,一时却也难以索解。

如此过了四五日,沈玉坚见崔清志不再生疑,这才又来到原来的那片树林里砍柴,满希望能再次见到双雕,哪知一连十余日下来,竟连两只白雕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不禁感到十分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