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哥猛地吸了口手中的香烟,然后将烟头重重的摔在地上,用一只脚碾碎。
他脸上的表情,感觉那不是在碾碎烟头,而是碾碎我。
然后,他左右偏了偏脑袋。
脖子咔咔作响。
死寂紧张的空气更加死寂紧张。
强哥似立时就要站起来。
不,确切的说应该是要跳起来,狗急跳墙那样跳起来,然后猛地扑向我。
他周围的七八个男子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珠似都要滚出来,兴奋,急切,期待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强哥对我暴发的这一刻。
远处替我担惊的人几乎要失声尖叫,几个胆小的女生竟要么闭上眼睛,要么把脸别向别处。有男人趁机揩油,把她们拥在怀里,几乎像个英雄那样用自己并不宽厚安全的胸膛充当护花使者,眼里暗藏狡黠的微笑。
然而文静没闭上眼睛,没把脸别向别处,更没几乎要失声尖叫的拿开抚在我手上的手轻掩红唇。她的被我握住的手和握住我的手的手,都对我不离不弃,给我传递温暖和力量。尽管,她那两只柔若无骨的手的颤栗,已暴露了她内心的秘密,她是那么紧张而担惊。比任何人都替我紧张担惊。
几乎,所有都把强哥当了老虎,尤其是强哥身边那七八个男子,而我,只当他是病猫。
我脸上扬着轻笑。
邪邪的轻笑。
对着强哥蠢蠢欲动即将暴发的身子,我仿佛看到了他像山一样猛地扑向我又像山一样猛地倒退,随着一声巨响,再如山一样轰然倒地,两只手捂着胯下,面色苍白,表情痛苦,睁着惊恐的眼睛不敢相信的对着我的情景。
看上去,两个人都已箭在弦,不得不发。
然而,突然出现的一个女子,却改变了一切。
一个飘然而来的女子,也不知她最初身在何处,仿佛从天而降。
女子身材高挑,婀娜婉转,既冷艳又妩媚。
冷艳是对我们所有人,几近蔑视。妩媚,却是对强哥,仿佛承欢的奴婢。
她轻笑着伸出一双白净的柔荑,将剥葱根般的纤纤细指抚上强哥崩紧的力道十足的大腿,白净的脸颊轻轻贴近强哥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脸,性感的红唇在强哥耳边厮磨着柔柔的说了句什么。
强哥崩紧的大腿立时失去了力道,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脸被另一种表情取代,诧异而又暗藏疑惑的表情取代。
强哥望着她,又望着我,然后再次望着她。
她轻笑着轻轻点头。对强哥点头。只对强哥点头。
强哥又掏出一支烟来,衔在嘴上。
先前替他点烟那个男子,忙凑了上去。
然而,强哥一个冷眼,他便又畏畏缩缩的退了回来,表情极其尴尬,拍马屁拍到了马尾巴上那样的尴尬。
强哥哪儿也不看,只那么高傲的衔着香烟。
斜依他身边的女子,一个妩媚的轻笑,用纤纤细指从随身携带的名贵皮包里掏出一只名贵打火机来,很熟练优雅的轻轻一弹指,打火机就蹿出了跳动的火苗,然后又很熟练优雅的给强哥衔在嘴里的香烟点燃。
强哥吸了口香烟,又如先前一样很悠悠然的吐出一串烟雾,像极了某个领导人,笑问天下,谁主沉浮的领导人。
女子的伺候,让他过足了屈服别人的瘾,仿佛自己真是个主子,是我们这里所有人的主子。
然而,女子却忽然伸出纤纤细指,将他衔在口里的香烟轻轻拨出,夹在指间放进红唇轻轻的吸了口,又把烟零轻轻的吐在他自我感觉良好的脸上。
强哥竟没有生气
脸上还浮起了一丝炫耀的轻笑。
向所有人,更是向我和文静炫耀的轻笑。
女子依然斜依在他身边,轻轻扬起既冷艳又妩媚的脸,香烟夹在白净细长的指间,像极了《花样年华》里的张曼玉,那么优雅,却没有张曼玉的颓废。
这一刻,他们最好的诠释了什么叫郎财女貌。
这里,只有他和她,没有我们任何人。即使,他们感觉到我们所有人的存在,我们也只是作为充当他们炫耀的对相而存在的陪衬,或者是更加衬托他们的郎财女貌的陪衬,就像绿叶衬托红花。
女子的眼睛似乎看了看。
竟是那么蔑视,还带着一丝嘲讽,一丝可怜。
对我和文静的蔑视,嘲讽和可怜。
除了昨天刚刚重逢的柔雪,这么多年来,记忆中我似乎还从来没遇到过一个女子,可以如此蔑视、嘲讽和可怜我的。
几乎每一个女子,都会在面对我的一刹那,被我许仙般的清秀飘逸迷醉,成为我的花痴。
这次,绝对是个意外。
然而,更出乎我的意料的是文静,她居然在这种冷艳逼人的气质下没有感觉到半点不自然,甚至,紧张颤抖的手也不再紧张颤抖,她是那么平静,又是那么不卑不亢,她甚至扬起了好久不曾扬起的脸。娴静如花照水。
尽管,强哥和那女子名副其实配得金童玉女的称呼,身份还那么高贵,我们却是如此朴素贫贱,如山间的藤蔓和野花。
我轻笑着看向文静,更加握紧了她的手。
这一刻,我脸上的笑,不再是那种邪气的笑,我是那么怜惜,那么柔情似水。
仿佛众目睽睽下向众人宣誓至死不渝的爱情的杨过和小龙女。
纵然她不敌小龙女那般清秀脱俗不食人间烟火,我也不要像杨过那样冷冷清清。
我是要和文静一起,以一种另类的爱情,朴素无华,不染任何杂质,与身外之物无关,在这个纸醉金迷的世间早已消失只在传说中才有的爱情,无声的击败他们被金钱光环笼罩的爱情假象。
暗藏争锋的寂静的空气里,忽然响起高跟鞋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却坚定有力,自食堂门口而来。
所有人都别过脸去。
包括蔑视一切对什么都不屑于顾的强哥和那个斜倚在他身边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