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探亲回来，还没到卫生院就看见田边地头和土墙上写着标语：“地主婆滚回去！”“打倒地主婆！”王大?觉得纳闷儿，这才几天呀，又出了什么事？
回到卫生院，见马一良从诊室出来，王大?说：“你咋了，好像脸色不好！”
“没啥，你回来了？”
平时活泼好动的马一良回应了一声走了。王大?放好了东西走进药房，李婉一说：“你可回来了！”
“怎么回事？马一良的情绪怎么那么低沉？”
“你刚走就出事了！”
王大?急着问：“什么事这么严重？”
李婉一说：“其实算不了什么，有人给马一良介绍对象。可是小王书记坚决反对！”
“这是人家的私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李婉一解释说：“女方的母亲跟女儿来这儿了解情况。女方是陕北人，听说出身不好。”
“真可笑，婚姻法没规定什么出身的人不许跟什么出身的人结婚！”
“说得是啊，马一良愿意，小王大动干戈，还发动几个人到公社门前示威，硬把母女俩轰走了！又找马一良谈话说：‘你是要娶地主子女做老婆还是要革命工作？’吓得他什么也没敢说。”
“这是哪儿跟哪儿呀，挨得上边儿吗？”
“还有新鲜事呐！”李婉一说，“苗淑芝见马一良怪可怜的，从保护妇女权益的角度找小王求情，可是小王根本没把她当回事儿，狠狠地数落她一顿。没看出来，那苗淑芝还挺厉害，当众跟小王争吵。气得她现在还卧床不起，谁也不敢管，只有董秘书天天去看她。”
“这点事儿怎么弄得这么热闹！”
“这事儿还没完哪，小王还说让卫生院给马一良开‘帮助会’提高思想认识呢！”
第二天，小王把王大?叫来客气地说：“坐下说话，哎，北京的庄稼咋样？”
王大?信口说：“哎呦，我没在意，北京不种庄稼。”
“净胡说！没在意就说没在意，那么多人不种庄家吃啥！？看来你对国家大事一点也不关心！”小王对王大?很不满意，“算了，咱们好好谈谈吧。你先说说，对象谈得咋样了？”
王大?有意地说：“谢谢你关心！跟你汇报：不咋样，你给我批的假太短了，没谈成！”
“你这个王大?，不批假你说我不好，批了假你还说我不好！”
“我可没说你不好，成人之美，你挺好的！”
“啥成人之美？我叫你来是想说说马一良的事；他的事你听说了吧，你有啥看法？”
“你是说他的婚事吧？那是他个人私事，我能有啥看法？”
“你是院长，咋不关心你的职工？”
“我咋不关心了？咱们是同龄人，你都有三个娃娃了，他还是个光棍，能不着急嘛，把事办完就安心了。”
“那女人的出身不好，你知道吗？”
“我觉得那是马一良自己该考虑的事，管人家个人的事干嘛！”
“我是出于对他关心，为他的政治前途着想！”
“我觉得他是普通群众，别人不该干涉人家的婚姻自由！”
小王生气说：“我说马一良咋不听话呢，原来你是他的保护伞！”
王大?不紧不忙说：“王书记，你把我抬得太高了，我可承担不起！我算什么呀，有啥资格当别人的保护伞？”
小王更生气了，他吼叫起来：“你这个臭老九！跟我卖弄啥嘛！”
王大?竭力克制自己，心平气和说：“王书记，我的话你不喜欢听吧，你告诉我喜欢听啥？让我跟你一起说马一良谈对象不对？让他落井下石，一棍子把他打死再踏上一只脚？我做不到，良心不允许……还说让卫生院给他开‘帮助’会？我看你去开合适，我可没有你那么大威力！”
小王气得直哆嗦，指着王大?的鼻子说：“王大?！你……臭老九，反了！说，谁个是你的后台！”
“王书记，别动不动就找后台，我哪儿有啥后台？要说有，那就是你，就是讲道理！”王大?的火气也在上升。
俩人的谈话充满了火药味，不欢而散。
马一良知道，他和苗淑芝只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现在有人登上门给自己介绍对象，真是天上掉下来大馅儿饼。见了端庄秀气的女子，一见钟情，如同烈火干柴点燃了他多年的**，谁知无情的大棒劈头打来，把他打昏了。但是外力终究是一时的，大自然的力量是抵挡不了的。一天，介绍人来找马一良说：“我舅来信说舅母跟妹子对这搭不满意。可是妹子说因为她让你受了委屈，对不住你；她决心不嫁别人，就看你咋想的了！”
马一良坚定地说：“她要有决心，我就马上跟她结婚！”
“公社不同意咋弄？”
“管他同意不同意，我豁出去了！我回家办事，办了事就把她带来！”
介绍人传来的喜讯，使多日一蹶不振的马一良兴奋起来。他成竹在胸，喜形于色来找王大?说：“我要请假回家探亲！”
王大?看出了他的心事说：“探亲？看你高兴的，心里有鬼，老实交代！”
“啥也瞒不了你，跟你说，我回家办喜事！”
“公社不给你开介绍信咋办？”王大?关心说。
“乡里嘛，好办！”
王大?说：“听说人家本来对这搭不满意，也没想嫁给你，是小王黄书记的态度为你的婚事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没想到吧？应该好好感谢他！”
“感谢啥！？差一点儿把我整死！”马一良气愤地说。
马一良顺利办了婚事，小夫妻一起来到小井。马一良激动地对王大?说：“这下可好了，她表兄给她联系好了在这搭插队落户！”
“是吗？那就更方便了，祝贺你！”
小王眼看着被他轰走了的人又大模大样回来了，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泄，又听说还要在这里安家落户，他把生产队长找来严肃地说：“马一良的婚事公社党委是坚决反对的，听说你同意让他婆娘落户？你胆子不小啊，我跟大队支书说了，不能让她在这搭落户！”
生产队长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反对马医生的亲事，他把媳妇带来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受不了，对着吧？好，我你的！”
一天傍晚，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来找小王说：“王书记，我妈叫你去。”
小王看看来人愣了一下说：“你妈？”
男孩子说：“就是龙凤沟的火凤！”
“噢，知道了！”小王小声说，“你回去跟她说，一会会儿就来。”
早就听说龙凤沟有个叫火凤的婆娘，三十出头，是个相貌非凡极富魅力的女人。据她本人说，她嫁过来十几年，公社书记换了一拨又一拨，没有一个不跟她来往的，人称她家“书记窝”，雅号为“书记之家”。小王刚到小井就想会一会她，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今天她主动找上门来，他心里就像猫抓一样。男孩子走了，他急得在窑里打起了转转，盼着天快点黑以便幽会。
龙凤沟就在公社对面，不过一半里地。在不大明亮的月光下，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火凤家。听到狗叫声，火凤走出窑一边挡狗一边说：“是王书记吧，快进来！”
幽暗的灯光照着炕桌上的酒和菜，火凤说：“你咋才来？”
小王说：“天不黑就来，不怕人看见？”
“哎呀王书记，怕啥嘛！你还不知道哪个书记不到我这搭来？”火凤大方地说，“来我给你斟酒！”
“你叫我就是来喝酒，没有别的事？”还没喝酒，小王就开始挑逗起来。
“你还要做啥哩？”火凤有意反问。
“我要做啥你不知道？”小王一把拉住了火凤，“今儿让你见识见识我王水龙！”
火凤扭捏地说：“天下男人都一样！你急啥，先喝酒！”
“见你这么骚情谁个还有心喝酒？”小王觉得全身发烫，急切地扒下火凤的衣裳，疯狂地向她扑了过去，“日完了再喝……”
“咋把你急成这样了？你们男人就是离不开女人。”
小王一边猛烈地活动一边说：“你真体贴人……哎呦呦，咋这点点时间就……哎呀没事了……”他出了一身汗，结束了活动。
炕桌上的油灯没有熄灭，小王喘了一会儿气爬起来说：“起来喝酒！”他身上一丝不挂一边吃一边喝，口里念念有词：“好菜、好酒……”
“我给你斟酒！肉啊酒啊我这搭啥都有，你喜欢就多吃些多喝些！”
小王咂着滋味儿一杯一盏地喝着喝着，觉得浑身再次发起烫来。他放下碗筷抹一抹嘴，又把她按倒了……
火凤一翻身骑在小王的身上。小王急着说：“你想做啥？”
火凤没做声，开始施展她的才能。小王开始有一种新鲜感说：“哦，姜还是老的辣，比我那瓜婆娘攒劲得多！我一日她，她就瓜瓜[注1]地一动不动，我随便爱咋呀就咋呀……我日过几个婆娘还有女子，谁个都比她攒劲……哎呦呦……可是谁个也比不上你……哎呦哎呦，停一下，快停一下，我快没事了……”
火凤说：“你也够攒劲的！比那几个强多了……哦，你啥时间想来就来别忍着，要碰见别人也在这搭，我就把他们撵走……”
“我真比他们攒劲？”听到褒奖，他有些得意忘形。
“谁个还哄你？你刚才就够厉害的，就像一只老虎！这才多一会会儿就弄两回了，现在还那么攒劲！”
“这都是你的功劳，我一见你那骚情样儿，一下子就撑不住了！你要同意我天天都来……咱两个配对对儿合适得很，水火交锋龙日凤！哎，你这么弄不单单我省劲儿，还觉着更舒坦……哎呦呦我的妈呀……”
火凤好像想起了什么，她停住活动说：“哎，听说马一良的婆娘想到这搭插队你不同意，为啥？”
“啊？我没说不同意！”小王赶紧解释说，“她插她的我插我的，她跟我没啥关系！”
“你是男人，有老婆有女人，马一良也是男人，你咋不为人家想想？他婆娘是我亲戚，就让她在龙凤沟插队！”
火凤不活动，小王的快感明显减低，他赶紧讨好说：“管他亲戚不亲戚，有你就行了！”
火凤要小王明确答复说：“这么说你同意了？”
小王急着说：“同意，同意！这点小事你说了还不算？”
“拉出来的屎可不能缩回去！”火凤又使出新花样，没多一会儿小王忍不住发出了尖叫声……
火凤受人之托轻而易举降服了小王，新媳妇在龙凤沟落了户，马一良终于在小井有了自己的家。
大王和小王面合心不合，小王也从不把老王放在眼里。这天，小王对老王说：“王大?太猖狂了，得想办法整他一下，让他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老王说：“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想咋弄？”
“今儿跟你说一下，先把他抹下来，跟县里要个院长……再么，走群众路线！”
没过几天新院长一家人来到卫生院。王大?欢快地说：“这下可好了，卫生院有头了！您是住房子还是住窑洞？”
赵院长说：“我四口人，住窑洞方便些！”
“有几个窑洞有现成的锅灶，您自己选吧！”
家刚安置好，赵院长就来找王大?。他赶紧站起来说：“赵院长您坐！”
“客气啥？我早就听说你了！”
“您听说啥了？就会捅漏子！”他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听口音您好像是河北人！”
“咋，我说得不像华城话？”
“您再咋说也不像！”
“你的耳朵真好使，我原来是赴朝的基层军医，五八年转业到北大荒，六二年又分到这搭来，**年了。”
“太好了！我把卫生院的情况向您汇报一下吧。”
“说啥汇报啊，不急不急，以后主要还得靠你呀！”
他们一见如故，这边亲切地促膝谈心，另一边大小王针对王大?也开始了活动。大王到兽医站、拖拉机站问小赵、小李等人：“你们说王大?这个人咋样？”
小赵说：“您说的是王医生？好着哩！”
大王听了摇摇头：“你们要注意，王大?同志不是好同志！”
小李说：“不是好同志？他咋了？好着哩么……”
没过几天，小王把赵院长传来谈话：“你是老党员，我们要你来，是让你好好抓一下卫生院的工作，卫生院乱糟糟的，像个啥嘛！特别是王大?不是好同志！”
赵院长眨眨眼不解地说：“我刚来不了解情况，我看好着哩！王大?咋了？他的表现县里都知道，听说县委张书记也知道。”
小王睁大了眼睛：“你说啥？”
和小王谈过话，赵院长走出办公室，见钟干事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王书记说我装哑！哈哈！我装哑了……”
赵院长尾随在他的身后说：“钟干事，你咋了？”
“王书记臭骂了我一顿，说我装哑！呵呵，他说我装哑……”钟干事路过卫生院絮絮叨叨走了。
见此，赵院长摸不着头脑问王大?：“他咋了？”
望着钟干事的身影王大?叹了一口气说：“唉！小王整了这个整那个，好好的一个人，让他给整成这个样子！”
注释1：傻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