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特别的背景下，邓玫玫和王大?从速完婚。办完婚事两人分别匆匆返回单位。

王大?首先走进苏院长的办公室说：“报告院长，我超假了！”

“情况比较特殊啥都不说了，今后带着你那几个人好好干吧！”

“谢谢院长！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干！没事我就去上班了。”

苏院长关心说：“先歇一下，明儿个再说吧！”

“没事儿，我不累！”

晚上，李婉一、龚正平和邵文东一起来看王大?。一进门邵文东说：“我们给你道喜来了！不言不语就把大事办了！向我们汇报汇报还是坦白坦白？”

虽说婚事办得十分仓促，也没享受蜜月的欢乐，但解决了人生大事还是令人快慰的。见了他们几个过来从心里高兴，他说：“道什么喜、汇什么报！我们的蜜月从头到尾还不到一天！不管怎么说也是大喜事！来，吃喜糖吃喜糖！”

“你说得太离谱了谁会相信！”龚正平拿起糖块说。

“骗人是小狗！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搞的是突击战，速战速决，在一起只过了一夜。说实话，要不是搞医的恐怕连结婚是怎么回事都来不及弄清楚就分开了，她长得什么样我一时都想不起来！”

“你说得也太玄乎了！”李婉一对他的话也表示怀疑。

邵文东趴在他耳边咕哝了几句，他笑笑说：“甭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龚正平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保密，不告诉他！”邵文东说。

“对，保密！”王大?说，“哎，说正经的，尽管我的蜜月只有一天，但我也算是过来人。我提醒你们，现在虽然提倡晚婚，可是各位也都二十**、小三十了，不能再往后拖了。夜长梦多，办了大事心里踏实，否则不能专心钻研业务！我忘了是哪位先人说过，‘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现在是咱们积极进取、施展才华的时候！”

“看，咱们头儿的事业心就是强，有抱负有理想，三句话离不开业务。”龚正平说，“可是你不打招呼就抢先结婚了，也得给我们介绍介绍经验哪！”

“你又不是小孩子还用介绍，你跟万艾虹处了那么长时间经验不比我丰富！”

邵文东说，“两回事，那是两回事……哎，啥时候把嫂子带来让我们也开开眼？”

“快了，我估计她春节就能来，他们从三十到十五都放假。你说嘛，她长得什么样儿我都想不起来，我比你们更想开眼，我还得抓时间度蜜月呢！”

“你看是不是，结婚不结婚就是不一样，刚离开几天就撑不住了！”

按邓玫玫发来的电报预计，王大?年初一一大早就来到曲水庄汽车站。临近中午，她终于来了。他快速迎上去接过手提包说：“玫玫！可把你盼来了，你好吗？”

她含着激动的泪花：“好，挺好！我给你带来了好吃的！”

“路那么远，还带什么吃的呀？”

“过年吃的东西。天太冷，回去再给你看！”

他拉起她的手一路小跑到了医院，一进门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两个小饭盒说：“一个是豆腐一个是粉条，这是我的一份儿！”

他打开小饭盒：“哇！都冻成冰了！嗬，还有香味呢！”他放下饭盒，一下把她抱住动情地说：“玫玫，辛苦你了！让我给你暖暖……”

她贴在丈夫的怀里含着泪说：“大?，真想你……”

他沉浸在美好的意境中自言自语：“咱俩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可是分开的时间那么漫长！要是天天都这样儿抱着你有多好啊……”

“好啊！嫂子来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敲门声和说话声打断了他的遐想，他匆忙把她放开去开门：“我就知道是你们几个倒霉鬼，也不容我们亲热一会儿！”

邵文东说：“晚上有的是时间亲热！”

“快，快坐下！你们别理他。”邓玫玫说。

“你别听他嘴里这么说，大?兄可是好人。不过我们不是来找他的，是特意来看新嫂子的！”龚正平说。

“谢谢你们！听大?说过你们几个好朋友。”

她的话音刚落又听到有人敲门，王大?忙去开门：“呀，护士长！”

“真热闹！在外边就听见这儿的声了，我就知道是你们几个。听说新娘子是我们当家子，我先来看看！一会儿大拨儿人就到！”

龚正平说：“不是当家子你就不来看了？”

“去你的！我来看新娘子你掺什么乱？”护士长拉住了邓玫玫的手，“让我好好看看！嗬，长得真俊，跟王大夫是天生的一对儿！”

李婉一说：“看，还是护士长会说话。”

护士长对王大?说：“我说呢，原来我说给你物色一个，你总是有一搭无一搭的[注1]，闹了半天有这么漂亮的妹妹等着你呢！我可提醒你啊，她是我妹妹，你可不能欺负她！”

“我说护士长，你操什么心哪，人家爱还爱不够呐！”邵文东说。

“去，一个光棍儿！你懂什么？”

“对，护士长说得对！咱们还不懂，你虚心点儿！”龚正平说。

“不跟你们瞎闹了，我先走了一会再来！”

邓玫玫说：“谢谢护士长，您慢走！”

李婉一问邓玫玫：“听王大?说你现在是公社妇联干部，为什么不到对口单位？”

“不像你们学医的好对口，我学生物是搞科研的，教书都对不上。再说了，分配工作时人家根本就不考虑什么对口不对口。反正都是锻炼，以后再说吧。”

龚正平说：“那你们这样分着也不是事啊！”

“还没来得及考虑这个问题，我倒是跟我们公社书记说了，他说他从没听说过往外调人的事，可以让大?调过去他负责安排。”

李婉一说：“让他调走？那就更没希望了，华城是只许进不能出的地方！”

“你们说了半天都没用，现在谁能主宰自己？车到山前必有路，听天由命吧！”

李婉一反驳邵文东说：“你说得倒挺轻松，她要怀孕生孩子怎么办？这是现实问题！”

“你说，现实又能怎么样，不现实又能怎么样？”邵文东不耐烦了。

王大?听着他们的对话，是啊，现实问题又能怎么样？他说：“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今天是大年初一！玫玫从山西带来了好吃的人人有份！让我们一起祝贺，我们又长了一岁！开吃！”

“万岁，万岁！”邵文东举起双手欢呼完了第一个拿起筷子，“啊？还有冰碴呢！”

护士长和夏院长等七八个人走过来，护士长说：“到了，好几个人都在这儿看新娘子呢！”她一边敲门一边喊：“王大夫，大伙儿来拜年了！”

王大?等人赶紧迎出门纷纷问候：“拜年，拜年！各位新年好！夏院长新年好！”

邓玫玫跟着出来向大伙儿点头致意。护士长说：“各位，你们瞧瞧，

这是王大夫的新娘子！王大夫真有福气，多漂亮的妹妹！祝你们新婚幸福！”

“新婚幸福！”人们纷纷随着说。

王大?说：“谢谢，谢谢各位！”

龚正平也跟着说：“谢谢，谢谢各位！”

护士长说：“有你什么事啊！”

“我正在见习！”

“你跟小万赶紧把事儿办了不就结了嘛，这还用见习！”护士长又拉起邓玫玫的手，“妹妹，趁着过春节多住些日子，有空我就过来看你！”

“谢谢护士长！”

“夏院长，走吧！下一家是张师傅，然后再去看看值班的人！”护士长说。

热闹了大半天突然静下来，李婉一感觉心续烦乱坐立不安。突然，邵文东敲门走进来说：“我进来行吗？”

“你都进来了还问行不行，我还能把你推出去！”李婉一坐在桌边，把灯捻亮。

邵文东走进屋坐在炕边说：“谢谢你！别人都成双成对的，我也没地方去，只能到你这儿来。你守着孤灯想什么哪？”

他的话说到她的痛处，她突然鼻子发酸把头转过去背着他擦了擦眼睛。

“是不是又想杜华欣了？好长时间没来信了吧？”见她没有回应，他说，“我一说杜华欣你就不爱听，脚踩两只船，他本来就不专一！”

她说：“你别跟我提他好不好，心里烦着呢！”

他说：“我就要说，是他把你害成今天这个样子，你对他还那么痴心！听说康平比咱们这儿好得多，他肯定又把目标转向陈雅琳了，这次他甩掉的不是陈雅琳而是你！”

李婉一心里明白：那时杜华欣对陈雅琳追得那么紧，感情好像也很深，可是一下子就把她甩了跟我好，现在又……

“既然他不跟你联系就算了，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更犯不上为他伤心！把杜华欣和陈雅琳分到康平，把咱两个分到华城，这是天意！王大?说得对，咱们都二十**了，不能总这么拖着。人家万艾虹还那么小，龚正平就在积极准备。”

听邵文东提起王大?，李婉一想，要不是因为杜华欣，说不定我早就同意跟王大?好了。没想到他神不知鬼不觉突然结婚了……想到这儿，她伤心地哭了。

见李婉一不说话，邵文东接着说：“你是知道的，多少年了我可是专一得很！爱欲是人最难渡过的河，现在你面前有这条河，我面前也有这条河。沉溺在爱欲里，使人受到的只有痛苦，我觉得咱们没必要再折磨自己了。”

邵文东注意到李婉一的反应与以往不同，于是从炕边走到她面前说：“你答应我了！”他突然把她抱起来兴奋地在原地转了几圈，“你终于答应我了！”一边说一边把她放倒在炕上……

王大?和邓玫玫能在春节相聚，愉悦的心情溢于言表。他伸手把油灯捻亮说：“新婚之夜太仓促，我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我的娇娘，今天就把这一缺憾补上吧！”他的心神完全放松了，凝视着妻子开始热身。突然听到轻轻的敲门声：“王主任睡了吗？我是小邓。”

“哦，哦，没……没睡，有事儿？”

“氧气桶怎么也打不开！”

“哦……拿扳子逆时针用力拧一下！”

“拧过了，不行。您给看看吧！”

王大?轻声说：“看你这个当家子小邓真会找时间！”他赶紧回应说，“哦，马上就来！”

弄好了氧气，王大?回房上炕靠近妻子说：“这儿的工作就是这样，对不起！”他把胳膊搭在妻子的身上，“好了，现在是咱们的天地了……哦，我忘了问你，你的例假准吗，最近来了没有？”

“一直都特别准时，这次过了五六天还没来，可是也没什么反应。”

他兴奋地说：“太棒了！说明一下子就给我怀上了！再过十天半月的就该有反应了。唔……你现在……”

“王主任，腹痛的急诊！”又是小邓的喊声。

他回应说：“哦……什么……腹痛？男的女的？”

“女的。”

“叫高大夫！”

“她正在查病人，看样子可能不行，您快点儿吧！”

“哦……知道了！”王大?再次中断了活动匆匆爬起来，自言自语抱怨说，“今天是怎么了，连过年都不让人安生！”

王大?匆忙赶到病房，高大夫说：“我知道您爱人刚来，大过年的本来不想叫您。可是……”

“没事，说说病人情况！”

“女病人二十一岁，产后三个月，因发热腹痛两天急诊住院。查体全腹明显压痛和反跳痛，体温37.5℃，脉搏、呼吸、血压和心肺听诊未发现明显异常，血尿常规还没做。”

王大?看了病人问邓大夫：“护士谁值班？”

小邓说：“小陈值班，看病人去了，您有事儿？”

“叫李婉一会诊！”

李婉一精神焕发地查完病人说：“情况跟高大夫说得完全一致。可是病人的表现好像不可思议，查体时她不仅没有痛苦面容，反而还带一点微笑。”

高大夫说：“这表示她对你的尊敬，也表明她强得很。”

“要真像你说得那样，她的表现实在令人敬佩！可是往往会误导大夫做出错误判断。最明显的压痛点在脐右侧，我觉得可以给她做个腹腔穿刺。”

王大?说：“同意李大夫的意见。走，咱们一块儿去！”

高大夫拿起针管给病人做了穿刺，举起针管小声说：“你们看特别容易抽，脓液一下子就出来了，这是强有力的手术指征。”

回到办公室王大?对李婉一和高大夫说：“手术当然越早做越好，可是没有电，还得找人现弄汽灯[注2]，太不方便！告诉小陈密切观察病情，只要能维持病情稳定，手术尽量别在夜间做。”

王大?永远也不会忘记，错把利多卡因当葡萄糖注射致人死亡的教训。即使‘三查七对’[注3]制度再严格，没有电也白搭。他又到观察室看了看病人，回来对高大夫说：“我看病人的基本情况还不错，还是等白天再做吧。明天一早先送血尿常规做好术前准备，你辛苦早点查房处理好其他病人，然后和邵文东上台。”

“邵大夫明天出门诊。”在一旁的小陈说。

“陆大夫呢？”

“陆大夫明天夜班。”

“那就通知陆大夫来吧！”

高大夫说：“您赶紧回去休息吧，怨我，今天不该打扰您！”

“我更对不起您，对不起您的新娘子！快抓紧时间休息吧。”小邓说，“李大夫您也快回去休息！”

“我先走了！”王大?站起来，“哎对了，天这么冷，现在就得把手术室的温度提上去！”

王大?回到屋洗了洗脸轻轻地走到炕边，低头看了看妻子还没睡。他脱下外衣，上炕亲了亲她的前额愧疚地说：“对不起，路上辛苦了两天，好好睡吧……”

新娘子心疼地说：“看把你折腾得够呛，你也快歇会儿吧。”

第二天一上班就开始手术。陆大夫顺利打开病人的腹腔，见肠管表面布满一层脓苔，他说：“王医生你看，这脓液从哪儿来的也不清楚，是不是得探查一下病灶在啥地方？”

王大?看了看情况说；“先看看肠管有没有粘连，向下延长切口做进一步探查。”

陆大夫轻轻地拨动一下肠管说：“广泛粘连，但很容易分离。”

从腹腔向下探查直到盆腔，始终没发现明显病灶。陆大夫自言自语：“奇怪，这么多脓从啥地方来的？”突然他说：“糟了！”

“怎么回事！？”王大?吃了一惊。

陆大夫说：“好像伤了**－直肠凹[注4]！高医生你看**－直肠凹好像有东西！”

“是不是粪便哪！？”高大夫看了看惊慌说。

“这地方太深，空间狭窄不好弄，王医生还是你上来吧！”陆大夫胆怯地说。

王大?为此深深捏了一把汗。他想，伤了直肠粪便漏到盆腔又是一个新感染灶……咳，当务之急是赶紧修补伤口！他迅速刷手更衣上了手术台，先把陷凹部的粪便彻底清除，然后艰难地将损伤处缝合。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然后用几层温盐水纱布盖在腹部切口上说：“大伙都要冷静，千万别紧张……小陈，快把夏院长找来！”

夏院长来到手术室，王大?汇报了情况，然后说：“是不是给地区二院外科打个电话，请他们给指导一下下一步处理？”

夏院长采纳了他的建议，打完电话回来说：“丁主任说，清理一下腹腔结束手术，服用中草药辅以抗生素治疗。”

按丁主任的建议制定了治疗计划，病人肠道通畅以后主要服用草药，病人奇迹般地很快好起来，七天如期拆线出院了。

在病例讨论会上，王大?总结说：“对这个病人咱们有些操之过急，虽然腹腔有脓是手术指症，但决定手术应该更谨慎一些，操作也应该更精心一点。好在有惊无险，病人恢复得不错。遗憾的是病灶在哪儿、腹膜炎的原因最终也没弄清楚。从实际结果看来，中草药疗效是肯定的，如果不做剖腹探查，而直接服用草药，或许结果会更好一些……”

注释1：用无所谓的态度对待。

注释2：一种把煤油变成蒸汽、亮度很大的照明灯。

注释3：在执行各种操作之前、之中、之后查对床号、姓名、药名、剂量、浓度、时间、用法。

注释4：**与其后面的直肠交接处为**－直肠陷凹。男性的膀胱与其后面的直肠交界处为膀胱－直肠陷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