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娜下意识地咽了口气，在很长时间里都一言不发。全场有不少人望着她，包括简法官与诸审判员，都搞不清她是在沉默什么。

“你要的证料更新我已经帮你走到了，接下来就是你的事了。”伊琳娜急着说。乔安娜好似对控方的提醒置若罔闻，犹豫了好长一段时间没说话。

大约有20秒吧，她一直在干紧张着，似乎是在思考什么话到底该说还是不该说。

伊琳娜更急了：“现在询问环节了！还没准备好了吗，乔安娜·乔斯达？！”

“……了解，”直到这一次，乔安娜才从容不迫地漫步到了证人席的正前方，并向着前方颔首示意，“下午好，一号……呃不、是葛蕾医生。”

“唔。”葛蕾回瞪了一眼乔安娜：“好久不见，律师小姐，您的气色真不错。”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

“行行、要我直接开始作证吗？”

“直接开始吧。先由我提几个问题，你老老实实回答我就行。”乔安娜握着签字笔，开始在《尸检报告》最后一页做着补充，“第一、关于死者体内子弹的轨迹。入弹位置与出弹位置，分别位于死者身体的哪个位置？”

“子弹从死者上背脊穿至了前下胸。致命伤是由于子弹贯穿左肺部而造成的大失血。”

“左肺部？”

“是的，就是这里。”葛蕾轻戳了戳自己的心窝处。

“可我看过被告写字，她是右撇子，右手握枪开枪打背对自己的受害人，要怎么打才能打中人家的左肺？”

“两人又不一定是站一条直线，右手开枪打中左胸还是这个可能性的。”

“好吧、那么第二个问题。弹道是的轨迹自上而下，这个你知……”

“对了，还有一件事！”还没等乔安娜说道关键处，葛蕾就从容地打断了，“事先询问一下，枪支部分的指纹问题控方有在法庭前提及过吗？”

“之前的审理中我们已经讨论过了。”

“声明一点，由于枪支是被告的专属配枪，所以握把上的指纹既有左手也有右手。虽然右手的指纹占多数，但经过之前的讨论，我可以认定报告当晚是用左手开的枪。”

“……为什么？”

“截止到案发为止，残留的部分左手指纹比以往的右手指纹都要清晰。”

“但我觉得被告不太可能会用左手开枪，因为他是右撇……”

“‘右撇子’这样的说辞可不能帮被告脱罪。”伊琳娜当即打断并回驳道，“如果你想要说明某种推理，请务必提供相应的证据。”

“唉……关于这一点嘛……”乔安娜想了想说道，接着脑海里又闪过了方才证人侃侃而谈的某个词汇，“我暂时还没有这样的证据，所以才要询问证人。”

“那就请不要在做无谓的发言了。请切入重点吧。”她略显焦躁得说。

也许本该提早结束的庭审让乔安娜托到了现在，使得伊琳娜多少有些不满吧。本该很自然地轮到了辩护方提问的地步，她却一直在催促着环节的进行。在乔安娜看来，就像是很不耐烦一样。

“是是。”乔安娜敷衍地应声。她深知现在在本案的证料上，能够占据发言优势的人是伊琳娜，而且还对方可以用当下的证据推出被告“有罪”的逻辑。然而辩方却没有那个理由。她没法做到堂而皇之地提出“无罪”，所以才不想和对方深究。

“你就想问子弹轨迹的事吧？”葛蕾狐疑地偏着头、 一语击中了乔安娜不安的靶心。

“对对！证人刚刚的证言里有提到吧：子弹是从受害人的上背脊贯穿至前下胸。”

“是的，然后呢？”

“如果按照之前的说法，受害人是站着背对着被告，那弹道……不就不可能呈一条斜线了嘛！”突然，乔安娜便将一叠尸检文件狠狠地丢在了桌子上，便挺直了身姿，骄傲地举起了手指。“证人，对于这一点你该做和解释？”

这时候，伊琳娜再度发声了，而措辞也非常有力：“啊，你说这事儿啊。这个问题我之前也想过，证人提到这里时，确实让我困惑了二十秒。”

二、二十秒……？还未等乔安娜的声势开始蔓延，自信满满地伊琳娜就做出了满不在乎的表情。

“如果律师小姐你去过案发现场自然知道了。”

“案发现场有什么吗？”

“——有一块盆栽，在阳台上。盆栽里的枝叶偶尔会刮进走廊，我要是受害人，多半那会儿会去弯腰拾捡干净吧。同时、被告只要在受害人半蹲下的这时候开枪，就会造成尸检报告里的伤害特征。”仿佛对乔安娜的话置若罔闻，伊琳娜的声调不带任何起伏，“证人也说了，致命伤是肺部受创。人在肺部受创时不会当即死亡，死者依然有力气站起来，并转过身，看一眼被告再倒下。如此一来……不就说得通了吗？！”

至此，全场难得发出了长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