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吃午饭的时候，一直在想邢霜和朱钰的事情。

邢霜坦言，她喜欢韩止，而且还坦言告诉朱钰。朱钰真的不谙世事到对邢霜毫无戒备之心？

白薇不信。一个在异国他乡求学的女孩子，心中的警惕应该比常人更高才对。白薇觉得，朱钰韩止邢霜之间的关系，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但朱钰已死，邢霜不会对她说实话，韩止又不在身边。真相究竟如何，她就不得而知了。

午饭后，白薇在办公室休息，接到顾晓晓的电话。

“小薇，我打算帮邢烟去军民路小学上学。邢烟的大姨邢霜在军民路小区住，把居住地填写在哪里，就可以办就近入学。我再去学校找那边的主任沟通一下就可以了。”

白薇被邢霜两个字弄得头大，“她的事你决定就好了。和我没关系的。”

顾晓晓觉得白薇生气了，“小薇，你不喜欢我管邢烟的事情？”

白薇闭着眼睛，叹息。邢烟只是个孩子，过生日的时候给她切最大的蛋糕，还第一个送给她。因为生病占用她的卧室，醒来后一直想和她道谢。白薇就是迁怒，也不会生这个孩子的气。

“不是。我心情有些不好，不该冲你发脾气的。这样，等我休息了，我陪你一块去找主任沟通。”

顾晓晓支吾一声，“那天邢烟妈妈会跟过去。她毕竟是孩子第一监护人。”

既然和我没干系，为什么要在我午休的时间打扰我？白薇心中不快，没出声。

顾晓晓说：“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这样，你休息吧。有时间再聊。”

耳边是规律的“嘟嘟”声。

白薇想起，她很久没见到顾晓晓了。

半年前，她还没认识韩止。那时她身边只有顾晓晓一个人。她觉得，除了顾晓晓，她肯定不会再和任何人有交集。认识韩止后，她的世界变得五彩缤纷，也有了很多莫名其妙的烦恼。

每一种生活状态都没有对错，但白薇觉得自己长大了。成长都是伴随酸涩的，正如白薇此时的心情。

白薇的睡意瞬间消失无踪，看着最近来电下顾晓晓的名字，直到手机黑屏才回神。

他陪伴她多年，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看看这个老朋友的。

白薇伸懒腰，打开办公室的门。

门口有个人影。刘颖低头来回踟蹰，听到动静，神情很慌张。

“白姐，我……”

白薇请刘颖进门。

刘颖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白姐，我上午看过那份报告，也见到那位证人了。”

白薇看着她，点头，“你放心，案子会有进展的。”

刘颖摇头，几乎要哭出来，“我想帮忙。再来一次吧。”

上次催眠失败，刘颖情绪崩溃，用了两三天才恢复正常。白薇想劝说，但在她坚定的眼神中说不出一个字，“需要我做什么？”

刘颖松了一口气，“我想你陪着我。我一个人害怕。”

白薇同意。

这次催眠，仍是相同的地点。刘颖躺在椅子上，左手抓着白薇的手，右手放在小腹上，催眠师是从心理机构请来的老师，据说是美国一位催眠大师弟子的徒孙。

随着引导语，刘颖安静下来，进而面容扭曲，喉咙里滚动着嘶哑的声音。白薇近距离看着刘颖，看到她额头细密的汗珠，手被她掐的生疼。

催眠师时刻关注刘颖的状态，并没有因为刘颖不适而停下，而是继续引导她，“你闻到什么了？”

“酒……伏特加……甜酒……”

刘颖说完这两句，气息减弱，白薇惊慌地看着催眠师。催眠师也没想到有人会在催眠中晕厥，赶紧换上舒缓的音乐。刘颖此时已经毫无意识。

白薇采用急救措施唤醒刘颖，刘颖揉着头，痛苦呻吟，“天哪……”

催眠师赶紧接手，再次让刘颖闭上眼睛，伴随音乐用舒服的引导词，让刘颖睁开眼。

刘颖看到头顶一片白光，白光中，白薇对着她微笑，“小颖，你辛苦了。”

监控室，张宗自问，“酒，伏特加，甜酒？小刘应该是闻到味道了。难道那天凶手喝酒了，不小心把酒洒在衣服上？”

旁边的曾志说：“把伏特加和甜酒混在一起喝？那是什么喝法？”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说：“鸡尾酒！”

鸡尾酒是多种酒混在一起、利用酒水间不同的比重差调制出来的，通常色彩鲜艳，参差分明，口感多变。常用的调酒原料如伏特加，威士忌等。

张宗激动，“凶手可以锁定在酒吧调酒师，或者是调酒爱好者身上。”

曾志很快冷静下来，“也有可能是去酒吧消费的顾客……范围太广了。”

张宗想想，“还有那张照片。证人说照片中的男人叫卢克，卢克应该是假名。看来我们得暗访一次。”

暗访这种事，李斌最擅长。但李斌调走了，最有经验的人便是和他搭档过的白薇。

白薇在审讯室安抚刘颖的情绪。刘颖缓过劲儿，握着她的手，“谢谢你。我没事了。”

白薇见她面色如常，也放下心，叮嘱她两句，回到自己办公室。

曾志在白薇办公室等她，“白法医，张队有任务。”

白薇听完。这又是个不属于自己职责范围内但对破案有利的任务。白薇没理由拒绝，问：“什么时候出发？”

曾志说：“我装作想学调酒的发烧友，你装我女朋友。我得先调查一下北城市的酒吧情况。”

晚上，白薇穿着白衬衣，气质和衣服一样干净，挽着曾志的手进南城最大的酒吧，唯一。

张宗和曾志在一起分析：凶手会调酒，且埋尸地在南边的羊头寨，便把第一个暗访的地点定在南城。

四月的晚上，春风醉人。唯一外面只亮着一盏灯，里面播放轻柔的音乐，五光十色的追光灯摇晃，酒场中人影恍惚。

曾志穿一身朋克装，裤子故意划出两个道子，十分不习惯，偷偷和白薇说：“现在年轻人都怎么想的，好好的衣服弄烂了？”

白薇维持着笑容，压低声音回答，“这叫另类。”

曾志耸肩。他年龄大了，跟不上潮流。

两人矮的很近说笑，走到吧台前，一个调酒的小帅哥在一个描重装的妹子前炫技，手腕上下翻滚，被子里的液体变出晶莹的色彩。

同时一个穿着服务员制服的男孩来问需要什么酒。

曾志指着小帅哥说：“让他给我女人来一杯红粉佳人。”

白薇小心打量曾志的侧脸。

曾志的脸和身材都很圆润，如果穿上黑色西装，再戴上黑墨镜，说他是混道上的人，不会有人怀疑。现在穿着乞丐装，装出很痞的样子，真的像个街道小混混。只可惜这个“小混混”年龄有些大。

白薇赶紧进入角色，拉着曾志的袖子，“哥，我不会喝酒，还是算了吧。”

曾志手指僵了僵。

出发之前，张宗就对他说，做暗访比作演员还困难。演员是个职业，演的好与坏，都有后期技术人员帮忙修补。但做暗访，骗的是活人，还是精明敏锐的反派分子。一不小心就能万劫不复。一定要豁出脸。

曾志沉住气，大手捏住白薇的下巴，“不是说要陪哥哥玩？一点酒都不喝……滚出去！”

白薇差点哭了，抱着曾志的手，抽抽搭搭，“不走。我不走。”

曾志冷笑。

服务员立刻明白这两人的关系。见的多了，见怪不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他是无权干涉的。于是笑笑，去招呼其他客人。

炫技的小帅哥早就被这两人吸引。

长着一张好人脸的大叔，被哄出来的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怎么看都是绝配——符合他的绝配！

小帅哥捏了把妹子的脸，把调好的酒送给她，又耳语两句。妹子嗤笑一声，转头看了看曾志他们的方向，撇撇嘴。揪着帅哥的耳朵说了句话，施施然离开。

帅哥朝妹子撇撇嘴，准备好调酒的原料，到曾志这边，“大哥，要红粉佳人，是给女朋友的？”

曾志摸着下巴，突然搂住白薇的脸，把白薇的脸蒙在自己胳膊下，“别打我女人主意。”

小帅哥诧异地笑了，“大哥真会开玩笑。就凭我这张脸，从来都是女人来找我的。”

白薇觉得这小哥底气很足，想见见本人的长相。但脑袋被曾志按在他肩膀上，只能听声音。

曾志说：“现在女人都喜欢你这长相？逗我呢？”

液体咕噜噜的声音，被子碰撞的声音，还有小帅哥的话音一起响起，“大哥不懂了吧。传说中的小鲜肉，就是我这样。不是我自夸，如果有星探发现我，电视上肯定多一位巨星。”

很快，小帅哥把一个粉色玻璃杯推在桌上，“大哥的红粉佳人。”

曾志接过酒杯，白薇抬起头，喜滋滋地说：“哥，你不是要学调酒？这位帅哥的手法就很好。”

帅哥含蓄而沉静地垂着眼。

这是很自信自己魅力的表现。

白薇想起韩教授。韩教授就经常高深莫测地看着她，或者沉吟。韩教授当然有不急不缓的资本。自认能看透人心，没有人比他聪明，有普通人仰望的身价和社会地位……

这小伙子的自信，来源于丰富的阅历。(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