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兮玦亦步亦趋地跟在女子身后,青薇在凰兮玦身旁,凰兮玦只是低着脑袋,偶尔抬头看看前面的女子,一路上都未曾张望过,步履有些急,也有些仓促,一副安安分分却又畏惧害怕的样子。
凰兮玦心知,此时定不能表现得太过好奇,目前的她,对于德妃来说,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是危难之时拿来顶罪的,若是她表现得太过聪明,也许会被用些时日,但也过不了多久,总归是逃不过一个“死”字,德妃于她,也不过是个台阶跳板,原本她就没打算在德妃面前大放异彩,只是安安分分地在德妃手底下做事,总会有出冷宫的那一天,纵是德妃不重用,日后办事嫁祸也方便,若是重用了,那更是好说。
凰兮玦一路想着,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德妃宫殿门口,那女子回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凰兮玦与青薇,冷声道:“我得先去通报德妃娘娘一声儿,你们就在此等着罢。”凰兮玦与青薇齐齐行了一礼,垂着头,轻声回道:“是。”
待素衣女子走远,二人方才起身,青薇便对凰兮玦说道:“芷荼,刚刚那位,便是德妃娘娘身边的翠翘姑姑,是自打娘娘进宫便跟在娘娘身边的,可是有地位,最得娘娘重用,你可小心,千万莫得罪了她。”凰兮玦故作不解地看向青薇,问道:“青薇姐姐,此话怎讲?刚刚我看着,还觉着这翠翘姑姑是个大肚容人的人呢?”
青薇看了看四周,此时明德宫门前除了她们二人便再无其他人,青薇这才附在凰兮玦耳边,悄声道:“我说了,你可莫要告状!”凰兮玦转头看着青薇,一副凝重而信誓旦旦的模样,严肃地说道:“姐姐这是什么话!且不说姐姐帮了芷荼多少,单是冲着姐姐对芷荼的这份心,芷荼也是万万不能的!”凰兮玦心下冷笑,姐姐?单冲着你对我的这份心,我就万万不能,万万不能不杀了你。
青薇明显不知道凰兮玦的下文,仍以为凰兮玦是那个任她捏在手里没胆见的芷荼,笑得是愈发得意,自己倒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一个死心塌地地仆人呐。
青薇对着凰兮玦的耳朵,轻声说道:“芷荼,这你就有所不知。别看着这位翠翘姑姑清冷大方的样儿,其实是个斤斤计较的主儿,心眼儿再小不过了。千万莫惹着她了,她一个不痛快,便会时时在德妃娘娘耳边上吹风,德妃娘娘自然而然也不会喜欢那人了,咱们对着她且忍一忍吧,在宫里,哪个不是要忍的?就是皇上,不也长受太后娘娘的气吗!咱们犯不着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青薇这一席话说完,凰兮玦忙摆出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点点头,行了个礼,说道:“芷荼受教了!多谢青薇姐姐提点!”青薇自傲地笑了笑,摆了摆手。
凰兮玦虽是如此说,心里却也在暗自思量着。如今她身为芷荼,在这应该皇宫之内,到哪里不是要忍的?就是在临国也忍得不少,小不忍则乱大谋。既然在哪里都是忍,还不如去翠翘手底下忍着!
想及此,凰兮玦暗暗定下心,若是可以,她便要明随青薇,暗投翠翘!
凰兮玦勾唇笑了笑,不再说话,只是规规矩矩地站着。这时候,定会有人观望着,或许她和青薇的交谈那人没听到,但一举一动定是看得清的,翠翘仍是没回来,这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考验罢了。若是凰兮玦表现得有些不耐烦了,便要被弃了,毕竟,谁也不想要个无用的人。
今天倒是算不上炎热,只是仍有些太阳的,站的时间长了,自然便觉得又热又渴。凰兮玦倒仍是轻轻松松的,低眉顺眼的,头也不抬一下,青薇却是极其不耐烦了,已经开始咕咕叨叨的了。
“这翠翘也真是的!我们刚刚也没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吧!如今却是给我们脸色看!我都说了她是个小肚鸡肠的吧!我们还没做什么呢!就拿着我们消气立威!早晚有一天我要给她些颜色看看!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青薇一直说个不停,声音虽小,凰兮玦倒是听得清楚,心里也是无奈至极。
这青薇,说话抱怨倒是部分场合。这里可是在明德宫门口,翠翘又是个被重用的,就是要说,也不能在这明德宫门口说啊!况且这翠翘,也是你青薇能够对付的?翠翘可不是枣思,甚至连青薇自己都不及翠翘,这般草言便说要对付翠翘,说了定是不止一次,也不知被多少人听到了,看来这青薇,也是活不长的。
凰兮玦忍不住叹了口气,如今她倒是真不想和青薇站在一起了,左右无事,便打量起这明德宫来。
大门朱红,颜色很新,也没有丝毫刮痕,门上的铜环也是黄澄澄的,泛着光晕,门口只是摆着一株植物,凰兮玦眯了眯眼睛,这树的茎杆有些粗,干皮灰白,颜色较浅,却是有许多枝丫,叶片灰绿色,卵圆形,此时正是春末夏初的时候,而这树也正开着花,呈筒状,花朵是白色的,树也算不上很高。
青薇念叨了一会儿,见凰兮玦一直盯着这树看,好像颇有兴趣的样子,便开口说道:“这树我倒是不认识,不过这倒是皇上赐给德妃的,她倒是因此得意洋洋了许久。这树也就是如此,不见得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凰兮玦晃了晃脑袋,仔细想了想,静默了一会儿,便勾唇冷冷一笑。这树,可是玉树呢。凰兮玦笑着,意味不明地开口,说道:“这树毕竟是皇上赏赐给德妃娘娘的,安容我们奴婢论长短?既是给了德妃娘娘,那就是德妃娘娘的!”话语里将“皇上”,“赏赐”和“德妃娘娘”这几个字咬得及重。声音里透着些森冷,青薇有些奇怪地看向凰兮玦,莫名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凰兮玦望着紧闭的朱红色宫门,也不知这宫门之内是何等春风得意而又金碧辉煌。可是再豪奢,最终也只能落得个尘土下场。德妃啊德妃,你,可知道?
凰兮玦与青薇二人皆不再说话。过了许久,朱红的宫门才缓缓打开,门内站着的,赫然便是面无表情的翠翘。
二人见着翠翘,青薇一愣,凰兮玦却是立即低身行礼,恭恭敬敬地说道:“参见姑姑。”青薇见状,悄悄剜了凰兮玦一眼,方才行李。
凰兮玦没有抬头,却是悄悄关注着翠翘的脸色举动。翠翘见凰兮玦行礼,明显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之色,眼中却带了点笑意。
翠翘对着二人点了点头,眼睛却是偏着凰兮玦那边的,冷声道:“起来吧,青薇,你可以回冷宫了。这个宫婢,是叫芷荼吧,芷荼,你且随着我去见德妃娘娘。”
青薇听得翠翘这话,脸上顿时显出了些忿忿之色,凰兮玦只是再行了个礼,道了声“是”便规规矩矩地站着不再多言。而翠翘瞪了青薇一眼,青薇才收敛了神色,草草地行了个礼便径直走了。
翠翘看着青薇的背影,眸中露出些森冷的光。
凰兮玦轻笑,这翠翘姑姑,与青薇说的,倒是完全不同呐。分明是青薇以下犯上,翠翘倒是一再忍让,怕是奉了德妃之命,说着青薇还有用罢,不然这青薇,可是断然活不到现在。
无论如何,凰兮玦也做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好像刚刚青薇与翠翘间的无声争斗凰兮玦全然没看到一般。直到再也看不到青薇的影子,翠翘方才转过头来,对着凰兮玦说道:“跟着我走罢,可得注意着。”
凰兮玦又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低着头回道:“是。”也不再多言。而翠翘脸上,明显泛出了些笑意,说道:“我会提点提点你的。”话既至此,凰兮玦便抬头,露出些欣喜的神色,又行了个礼,说道:“多谢姑姑了!”
翠翘向前走去,摆了摆手,凰兮玦亦步亦趋地跟在翠翘身后,说道:“此后芷荼便效忠于姑姑!”翠翘勾起一个不出意外的笑容,边走边道:“你确是比青薇识趣许多,也不知她这小蹄子,是如何找到你的。”
凰兮玦跟在翠翘身后挑了挑眉,开始试探她的来历了么?
凰兮玦似是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原来是安贵人那儿的,本是个苦的,一年到头也不过做些杂活儿,倒也算不得什么。也不与人说话,总以为安安分分地过了这么些年再出宫便是好了,哪想却总是有人排挤我,便到了这冷宫来了,简直没了活路!”
翠翘叹息了一声,似是有些怜悯,对凰兮玦的遭遇感到有些悲哀似的,轻声道:“原来是这么个理儿,也真真是苦了的!被排挤啊,怕是不容易吧!”凰兮玦挠了挠头,似是有些憨厚地笑笑,说道:“是不容易。不过总归是过了的,那些人也是为了自己,毕竟也接济过我一些,也是同做一场啊。”
翠翘有些赞许地看了凰兮玦一眼,道:“你倒是个心善的,也知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