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到底是什么?
胡牧歌在心中仔细的思索着这两个字,到底能意味着什么?
为何父亲为了这两个字能够不顾一切?
为何母亲为了帮助父亲守护这两个字甘愿自己一人独守家中?
他想起去年去浙江赈灾的时候,沿路百姓都饥饿交加,他们所思的莫不都是吃一口东西饱饱肚子,可是在杭州城门口,当自己说道国家,他们眼中分明都是流露出坚定的光,那是骗不了人的。这些饥饿交加的灾民,为何还会眼中有这样的神采?
还有高翔,初初见面,自己误以为他不过是一个捐官了的无用知县,一番共事细聊深究之后,才发现,他心中实有百姓,之前自己的误判实在是受了别人的评价导致的偏见。为何高翔深受各种偏见,还依然心中秉持着一直以来的操守呢?
还有程一言程总督,牛骏峰牛知县,他们又是为了什么呢?
还有沈千,他的那封信,这些过往的林林总总在胡牧歌脑海中左右闪现,他总觉得似乎抓住了些什么,可是转瞬之间,这些又全没了。
他记得自己前段时间,心中一直情绪低落,除去因为父亲莫名去了城外休沐,还有原因是自己不能理解为何眼中所见的真实全部都变成了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楚王明明逼宫,可是宣宗却将此事全部押下,那么多因此而死的将士宫人,都这样被埋葬在一起,无人凭吊,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楚王明明行了大逆不道的事情,纵使现在还有人知道一二,可都不敢说,如此过去百年,楚王的身后名保住了,皇室的颜面护住了,但是皇室的公正去了哪里呢?
当今陛下,只手遮天,翻手间就把所有的事情颠倒黑白。此前并未接触朝局,并未有此感触,可是如今接触朝局,却越发觉得其中的沟沟壑壑和肮脏。
至尊之位的人不过是为了一个身后名,就要将这么多人的命全部葬送,人命如草芥。纵使自己此刻安坐在堂中,保不准那一日也会变成莫名葬命之人。
这天下的公义,到底要靠谁来实现?
胡牧歌认真的思考着这个问题,他在想,到底有没有人能做到真正的公义,让所有人都能对等的生活于世。没有人是超越于谁,没有凌驾于万人之上的权利,这样的地方,有吗?
他想起了黄巾会的那个神秘的首领,他决定去找他,寻求一个答案。
城中有一处私宅,是梁山告诉给胡牧歌的,若是在长安中有任何需要联系黄巾会的,直接来这个宅子就好,是以胡牧歌直接从府中冲了出去,去了这出宅子,丝毫没有留意此刻已经月上梢头。
“梁大哥,胡公子来了”,一兄弟敲门道。
梁山睡得迷迷糊糊,恍恍惚惚听到有人敲门,却以为在做梦,又过了好几声,梁山这才一下子惊醒,从床上爬起来,拉开门问道,“何事?”
“大哥,那位胡公子来了。”那兄弟原本是想替梁山挡去这么晚的约见的,可是一看是胡牧歌,便不敢随意拿主意了,之前梁山吩咐过,若是胡牧歌来了,不管什么事情,都一定要带进来,是以他才这般大胆的连着敲门。
“牧歌,你这么晚了,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梁山便将外套还没穿上的一个胳膊套到身上,便打了个哈欠道。
胡牧歌这才意识到,如今正是深夜,自己打搅了梁山好觉,忙拱手致歉,“梁大哥,实在对不住,我今日出门急促,忘了看时辰,打扰梁大哥睡觉。”
梁山摆了摆手,“你我兄弟,何须这般客套,你定是遇上了什么事情,才会来找我,说吧,看看我能不能,帮助到你~”
“多谢梁大哥,我今日来,是想拜托梁大哥,能够问贵帮主一个问题。”胡牧歌咬了咬牙将这个请求说了出来。
“哦?什么问题?”梁山好奇的问道。
“这世界可有消除差距之法?”胡牧歌抬起头看着梁山的眼睛,一字一字问道。
只见梁山手中的茶杯一下子掉落在地,惊讶的看着胡牧歌,像是没听清楚一样,重复了一遍道,“你说的,可是这世上可有消除差距之法?”
“正是”,胡牧歌点头。
梁山站起来,将左右兄弟遣了下去,吩咐不许轻易闯入,然后将门关好,道,“牧歌,这句话,不必我代为转告了。”
“为何?”胡牧歌讶异道。
梁山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帮主其实早有下令,若是有人来问这个问题,便将这几个字给他。若是这人看了这几个字,说出的观点令帮主满意,帮主自会见他,若是不满意,那帮主便不会见他。”
“竟还有这等规矩?”胡牧歌如今对黄巾会是更加好奇了,帮主为何能有这样的通天本领,竟然能猜到会有人来询问这个问题,“敢问梁大哥,此前,可有人问过这个问题?”
“帮主说,有。”梁山欲言又止,“可是这是帮内机密,我也不知那人最后见了帮主没有,这些事情,都有不同的人负责,我并没参与其中。”
“梁大哥,这几个字是什么?”
梁山又从桌上拿起了一个空杯子,将茶壶中的水倒入茶杯之中,用手沾了沾茶水,在桌上写下了几个字,“天下大同”。
“就这四个字?”胡牧歌念着这四个字,不可思议的问道。
“帮主只留了这四个字,牧歌你若何时想清楚了,就再来这里找我,说与我就好。不过啊,来之前,记得提前知会我一下,我好安排一下手上的事情。”梁山将茶杯放在桌上,重新倒了一杯茶递给胡牧歌。
胡牧歌接过茶,喝了两口,遂把茶放在桌上,道,“好,梁大哥,五月初五,我再来此处,可好?”
“五月初五?距今也就不到十天,你确定能想好?”梁山反问道,他知道的故事里,许多人是思考了半月乃至更久,牧歌只要不到十天,能思考出来这个帮派的第一大问题么,他有些担心。
胡牧歌像是打定了主意似的,笃定道,“五月初五,一切都有了定论,那时我来,还望梁大哥那时候能将手中事情安排妥当,能有机会听我一叙。”
“好”,梁山一口答应道。
此刻,胡牧歌并不知道,这番决定对他的未来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若是那时时光倒流,不知他还会不会做此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