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到五月，衣衫渐薄，微风和煦，正是一年好时节。

去年受水灾严重的浙江省诸县，因为灾后各项防备措施得当，今春也并未造成春荒。浙江总督程一言以及受灾诸县县令，也都因政务处理得当获得宣宗赏赐。胡牧歌作为钦差赈灾卓有建树，再次获得陛下赏赐，由从三品光禄大夫升至从二品吏部侍郎，成为当朝最年轻的二品官员。

一时间，太尉府门前送礼车马络绎不绝，胡牧歌全部都拒之门外，此番行为得到长安百姓称赞。胡牧歌出自侯门将府，身上自带长安氏族子弟少有的英气，加之样貌出众，小小年纪便得到陛下重用，不少城中女子都对这位炙手可热的朝廷新贵芳心暗许，有些着急的父母，更是已经找了长安最好的媒婆去太尉府中说媒，最后都被永平公主以“犬子年幼，尚未成年，暂不考虑婚配”为由拒绝，最终，无功而返。

永平公主那里说媒行不通，许多人都想从胡牧歌身上找法子，毕竟年轻好找空子，这些人想了一些，诸如家中有奇石特邀吏部侍郎一同赏玩，或者摆出虚心求教的样子摇头晃脑道“有些官场问题不得不与户部侍郎探讨一番”为由，邀请胡牧歌去府中切磋顺道留饭，再顺道把自己的女儿介绍一下。

方法是层出不穷，起初，胡牧歌还以为这些人是真的有些问题要一同探讨，可是当去了第三家，发现他们的女儿总是不经意就来书房找书，或者不经意出现在饭厅，或者不经意落了手帕在自己脚下之后，他终于明白，这些都是为他而设的局。

那些女子长什么样子他并未留意到，但是这些人身上浓郁的香气，却是害的他连喷了三天喷嚏，以至于他差点御前失仪。

“阿嚏——”

“你感冒了？”宋子渊见胡牧歌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关心道。

胡牧歌摆摆手，又打了一个喷嚏，道，“这几天，被几个人邀请去他们府上，说是去探讨一下学问，我便去了，阿嚏，结果他们府中女眷身上的香气实在太过浓郁，我鼻子这几日都没缓过来。”

“你怎会见到府中女眷？”宋子渊讶异道。

“前两次我以为都是偶然，可是第三次，我走在外院，脚下飘来一个手帕的时候，我才明白，感情他们都是设了局等我呢。”说着说着，胡牧歌又打了一个喷嚏。

说到这里，宋子渊心中了然，原来这些人都是从这里打着胡牧歌的主意，感情根本就没有什么学问切磋，有的只是女儿见面会，这些人也真是想的出这些法子。

“你都还未成年”，宋子渊哑然矢口笑道，“他们的手伸的可真长。”

“就是就是嘛”，胡牧歌连连点头道，“家中也有媒婆上门，母亲也以这个理由拒绝了。”

“姑姑怕是舍不得你”，宋子渊道，如今太尉已经驻守北境，太尉府中也只剩下永平姑姑和胡牧歌，永平姑姑自然会希望胡牧歌晚些单独开府，“你到时候会单独开府吗？”

“我？”胡牧歌指到自己道，“太尉府这么大，我还想多陪陪母亲呢。”

“本来是在说你，怎么就扯到我身上了，阿嚏阿嚏，快别说我了，一说起这些，我就止不住打喷嚏，你呢？再过几日太子妃的人选就要出来了，你紧张吗？”胡牧歌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道。

宋子渊叹了口气，道，“该来的总会来的，你到时候不也要经历这些吗？”

胡牧歌笑了笑，道，“真快，感觉好像前几日我们还在这条路上嬉闹，转眼你就要娶妻了。”

眼前这条路，正是他们幼时嬉闹最喜欢的地方，往日的嬉闹笑声仿佛就在眼前。

“不说这些了，上次你说的那个海防，我觉得很感兴趣，今日恰好事情不多，你再多说一些吧。”宋子渊叹了口气，道。

胡牧歌见宋子渊并不想要继续谈论方才的话题，便不再继续下去，又打了一个喷嚏道，“那我就接着上次未说完的福州海防继续说下去了。”

两人走到东宫，屏退了众人，在书房之中细细说起上次未说完的海防事宜，中间有一次太监过来传饭，两人都没听见。在门口等了片刻，见太子依旧没有回应，太监也不敢再继续打扰，只吩咐了宫女把饭菜放在锅中热着，待会太子商议完再吃。

“我所想过的大概也就这些”，胡牧歌摸了摸肚子，瘪瘪的，这才惊觉自己似乎是有些饿了。

宋子渊将地图收起，看胡牧歌正在摸着肚子，失笑道，“我也饿了，他们应该留饭了，一起在这里吃一些吧。”

“好”

拍了拍手，太监宫女鱼贯而入，端来热乎着的饭菜，摆在桌上，两人谈论了这么久，都有些饿了，一时埋头苦吃，不一会儿就吃的底朝天了。

饭罢，喝了口茶，宋子渊提议两人不若出去转转消消食，御花园晚上反正也没什么人在，两人这个时刻去刚刚好，胡牧歌原本想推辞一下，但是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刚出宫的时候，应该带瓶酒的”，宋子渊叹息道，“这样好的月色，有美景，还有知己，夫复何求，唯有杜康！”

“你在宫中无故喝酒，要是被人看了去，少不得明日有御史要参你一本。”胡牧歌笑道。

“说真的，上次父皇赏了我一瓶上好的佳酿，我可是给藏起来了，怎样？要不要一起喝了？”宋子渊问道。

“好啊，酒呢？”胡牧歌问道，见宋子渊情绪这样好，他倒是愿意陪君一醉。

宋子渊止步，道，“我自己给藏起来了，他们都不知道，还要我回去拿，你等等啊，我现在回去拿，你就在这附近转转，我待会就来。”

见宋子渊一转身就跑远了，胡牧歌失笑，仿佛很久没看到这样欢快，这样“不稳重”的子渊了。从东宫往返这里左右还需要一些时候，胡牧歌吩咐跟着的太监就在原地候着，他自己在这附近随意走了走。

这御花园自幼便在里边玩耍，胡牧歌早已经熟悉不已，可是这夜幕之下，御花园竟像是换了面貌，他竟然一时想不起来眼前这小径是通往何处了，好奇心起，信步向前，准备一探个究竟。